作者:屋里的星星
竹青忍不住道:“奴婢怎么可能背叛娘娘呢,竹归就不可能了。”
竹归苦笑了一声,她没有竹青那么单纯,娘娘会直白地说出这番话,反而是代表娘娘其实怀疑过她的忠心的。
竹归叹了口气:“娘娘还记得,您将奴婢从尚衣局带出来的情景吗。”
彼时,谁都没能想到最终登上皇位的人会是二皇子胥砚恒,那时所有人都觉得储君之位非三皇子莫属。
竹归也这般觉得。
先帝那么宠爱贵妃娘娘,对其膝下唯一的皇嗣也是格外看重,其余皇子捆在一起都抵不过三皇子重要,偏偏三皇子死得太突然,叫贵妃娘娘一病不起,紧接随之而去。
也叫先帝悲恸之余,生了一场大病。
变故来得太突然,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包括竹归和当时尚衣局的那位女官。
不仅朝中人会站队,宫中也是如此,那位女官便是贵妃娘娘的人,贵妃娘娘忽然逝去,叫尚衣局也变了天。
竹归这个前任尚衣局女官的亲信自然也落不得好。
所以,等宋妃在尚衣局找到竹归时,正是她落魄时,甚至比她初入宫时还要惨。
她也算得上曾是贵妃娘娘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皇上埋下的暗桩。
正是想通了这一点,宋妃最终才抛弃了对竹归的怀疑。
竹归是十三岁那年入宫的,本是攒了银子准备在二十五岁那年出宫,结果宫中惊变,她没能出得了宫,外间父母也早就亡故,唯一的兄长也娶了嫂嫂。
每年宫门前时常有人来探望入宫的宫女,竹归已经许久不见有人来探望过她了。
竹归知道,宫外早就没人期待她出去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将她遗忘。
竹青左右看了看,有点听不懂娘娘和竹归的对话,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竹归轻叹了口气,她问:“娘娘想问什么?”
宋妃直勾勾地看向竹归,殿内不知道安静多久,她才出声,声音情绪莫名叫人压抑:“你说,本宫会成功吗?”
她心中总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她太需要一个人来肯定她了,而往日经历注定了竹归是最恰当的人选。
竹归沉默了许久,她只说了一句话:“娘娘心中有答案的,不是吗。”
宋妃脸色有一瞬间极其阴沉,很快,她面色恢复如常,她眸中是一种让竹青和竹归都不理解的情绪,她忽然笑起来,她说:
"本宫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竹归不意外娘娘的回答,时间很可怕,能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早在娘娘第一次在尚衣局找到她时,竹归就知道,当初那个会在夜间害怕偷哭的小姑娘已经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冠冕堂皇。
小胥:绾绾言之有理。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一9章
除夕前,胥砚恒就彻底封笔不再办公,期间除非军务要事,其余事件都会留在年后再处理。
年宴一过,胥砚恒还不能得闲,他还需要前往太庙祭祖,褚青绾同行,祭祖乃是大事,万万耽误不得,褚青绾难得起了个大早,外间天色都还未彻亮。
颂夏早就准备好了贵妃制服,某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更衣,褚青绾只能尽量忽视他的视线。
贵妃礼服是否好看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隆重二字。
外间灯火通明,褚青绾透过楹窗瞥了眼外间天色,心底默默算着时间,还需半个时辰,不等天亮,她们就得出宫。
从她得知她要陪着胥砚恒一起前往太庙祭祖时,惊愕之余,她就将整套流程熟记于心。
能和皇上一同祭祖的,只有皇后。
胥砚恒既然在这一日带上她,意欲何为,根本不言而喻。
褚青绾自然不会装模作样地推辞,但她还是难免有些紧张,她对着铜镜照了又照,戴了步摇,就又觉得不够端庄,赶紧拆了下来,一盒子首饰被她挑挑拣拣,竟是一个都看不上眼。
胥砚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将木匣子从她手底抽了出来,语气轻慢,让她也不由自主地冷静下来,他说:“不过一次祭祖而已,紧张什么。”
褚青绾轻蹙了蹙鼻尖,低声咕哝:“皇上说得轻巧,您第一次祭祖时,难道不会觉得紧张?”
胥砚恒挑眉,他还真没有。
他彼时满心自得自满,祭祖,不过是祭奠一堆牌位罢了,既然都是死人,有什么好紧张的。
从铜镜中看出胥砚恒眼中透露出的意思,褚青绾扯了扯唇,她一言难尽。
皇室出了他这么个不孝子孙,恐怕也是哪一辈不曾积德。
褚青绾没办法不紧张,祭祖时满朝文武都在,她想要得太多,在意的自然也多,她推了推胥砚恒:“您快让开,莫要耽误时辰了。”
胥砚恒没听,由着她自己来,不知道要纠结到何时呢,他低头在木匣子中挑了挑,最终拿出了一支白玉玲珑三尾凤钗,递给她:“戴这个。”
褚青绾一见他挑的东西,眨了眨眼,也觉得合适,她接了过来,让颂夏替她戴上。
她是觉得满意了。
胥砚恒和铜镜中的女子对视时,却又开始觉得不满,他抬手摸了摸她发簪上的凤尾,意味不明道:“还是差了点。”
似听出来了什么,褚青绾的心脏陡然跳动了一下,她低垂着眼睑:“皇上既然觉得差了点,那么何时才能将最好的给臣妾?”
最好的?自然是代表皇后之位的九尾凤钗。
殿内一静,胥砚恒挑了挑眉,须臾,他慢条斯理地说:“你都张口要了,朕难道还能不给你。”
只是怎么给,何时给,却不能这么马虎。
褚青绾呼吸骤然紧了紧,她抬头从铜镜中和胥砚恒对视,胥砚恒眸中仿若有浅淡笑意,他像是随口间就将众人想要的东西承诺了她。
漫不经心得有点招人恨。
但褚青绾不恨,她甚至偏过头,忍不住地掀了下唇。
许久,褚青绾深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些许情绪,才笑着道:“那臣妾就等着了。”
一切收拾妥当,等出了昭阳宫,才发现众位妃嫔早就等在景知门处,她们不需要出宫,也不能到皇宫正门,只能在这里恭送她们。
褚青绾陡然眨了眨眼,她意识到,胥砚恒祭祖肯定是要从正门出入,而她伴驾同行,也会如此。
她忽然偏头看向了胥砚恒,胥砚恒不解:“怎么了?”
褚青绾黛眉轻弯笑了笑,她摇头否认:“没什么。”
只是忽然发现有些东西,原来已经摆在她眼前了。
既然要离宫,褚青绾不得不交代一些事情,而除了她,宫中妃嫔位份最高的就是宋妃,她当然只能找上宋妃:“本宫和皇上离宫后,宫中就交给宋妃了。”
宋妃恭敬寡言地福身:“臣妾领命。”
褚青绾低头看了她一眼,轻微眯了眯眼眸,不待人发现,她神色依旧恢复如常:“还有太后,太后卧病在床,底下奴才很可能有疏忽,少不得叫宋妃要多费些心思了。”
许是人都是做贼心虚。
宋妃不着痕迹地停顿了一下,她也忍不住怀疑,瑾贵妃忽然提起太后娘娘,是有意还是无意?
不论心底是什么想法,宋妃都依旧是低垂着头:“这是臣妾分内之事,即便贵妃娘娘不说,臣妾也是要做的。”
分内之事。
褚青绾品了品这四个字,她蓦然笑了声,胥砚恒偏头看了她一眼,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淡淡地说:“说这么多作甚,她要是什么都要你来交代才会做,也白是虚长了你十二岁。”
这话真是刻薄。
至少宋妃臊得脸都红了些,她忍着难堪,低垂下头。
褚青绾惺惺作态地推了一下胥砚恒,仿若不赞同地低低喊了他一声:“皇上!”
胥砚恒不说话了,他兴致缺缺地挪开视线。
众人见皇上满脸不以为然,但还是听话地闭嘴不言,一时间竟觉得有点不真实,彼此对视一眼,忽然有点不知道是该同情宋妃,还是该感慨贵妃娘娘好手段。
褚青绾仿若没察觉到现场气氛,嘱咐道:“好了,你们都早些回去,本宫和皇上不在期间,若有事便去寻宋妃。”
一句话,将宋妃抬得高高的。
胥砚恒催了她一声:“走了。”
褚青绾也只好敛声,转身和胥砚恒一同离开,身后众位妃嫔福身:“恭送皇上和娘娘。”
到了銮驾上,胥砚恒没由来地冒出两个字:“慢吞。”
也不知是在说褚青绾刚才的磨蹭,还是另有所指。
褚青绾也不知道听没听得懂,她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裙摆,不紧不慢道:“总得交代清楚了,才能万无一失。”
这一趟祭祖之行,需得三五日。
胥砚恒将人带入了怀中,将她发髻上的凤钗拆了下去,褚青绾要挣扎时,被他低声打断:“还有一段路程,你难道要坐着等?”
褚青绾顿住,胥砚恒才继续道:“睡会儿。”
“待快到了,再叫你那奴才替你重新梳妆。”
褚青绾早就习惯了睡到辰时起来,今日却是提前了两个时辰起身,若非祭祖一事提着她的精神劲,她早就困倦了。
现在胥砚恒的话一出,她就忍不住地打了个哈切,困倦陡然突袭而来,她在胥砚恒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低声道:“那您陪臣妾。”
她起得早,他也不遑多让。
胥砚恒顺着她的脊背轻抚,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轻了下来:“睡吧。”
中途休整了一番,褚青绾也重新梳妆,颂夏和弄秋都蹲跪下来替她整理裙摆,眼见要到了太庙,褚青绾越发打起了精神,后半路程,胥砚恒再让她休息会,她是如何都不肯了。
胥砚恒不理解地摇头:“自找苦吃。”
褚青绾觉得,有时候真不怪她不爱听他说话。
她置若罔闻,低头咽着糕点,銮驾行驶得平稳,茶水都未洒落,她一点点地填饱肚子。
祭祖流程繁琐,一整套下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这个时候不填饱肚子,待会未必能撑得下全程。
待下了銮驾,褚青绾只管跟着胥砚恒,持香,叩拜,文武百官都不得进庙宇,立于殿外,在一部分流程结束后,褚青绾就被请到了偏殿等候,余下流程便是胥砚恒一个人的事情。
颂夏和弄秋一左一右搀扶了褚青绾,褚青绾轻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