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褚青绾轻微蹙起黛眉。
江宝林见状,隐晦地勾了勾唇,她是没办法对付褚青绾,李美人也不中用,但顾美人的身份总是够的,她不信顾美人真是个泥性子,昨日被扫了兴致,难道心底没有一点情绪?
顾美人还真是没有,被提到时,她险些被茶水呛到。
顾美人是真没有想到,她都这般安静低调了,居然还有人能想起她。
顾美人松下杯盏,对上江宝林的视线,一脸迷惘地解释:“没什么败兴之说,昨日是我有事才提出回宫的,游湖只是小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再去。”
似是担心有人不信,或者是江宝林再将她扯进来,顾美人添补道:“我今日已经让宫人重新准备了。”
江宝林有点悻悻,她挤出声音:“原来如此,是嫔妾想多了。”
顾美人默默喝茶,没有反驳江宝林的话。
褚青绾也不由得朝顾美人看去,这宫中原来还真有独树一帜的人么。
顾美人偏过头,不和她对视,不论江宝林,还是褚才人,她一个都不想有牵扯。
顾美人的一番话,让殿内重新安静下来,知晓看不了好戏,众人也收敛起来,直到周贵妃出来告知了众人褚青绾升位的消息。
殿内的气氛又是一变。
愉妃也不由得眯了眯眼,片刻,她轻笑了声:“皇上还真是疼惜褚美人。”
别人说这话都是寻常,唯独愉妃说来,让众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觑,论起恩宠,这宫中谁比得过愉妃娘娘?
褚青绾也提起一颗心,她垂眸低声:“娘娘莫要折煞嫔妾了。”
愉妃余光扫了周贵妃一眼,到底咽下了准备要说的话,她懒散地放下杯盏,不再看向褚青绾。
褚青绾有点意外,没想到今日这关这么简单地就过了,但她心底也松了口气。
周贵妃不着痕迹地掀起唇角,她猜得到愉妃会忍,但凭着愉妃的性子,她能忍多久?
请安结束,褚青绾正要回宫,身后有人叫住了她:“褚美人,等等嫔妾。”
褚青绾停住脚步,回头就见卢宝林朝她走来,她轻微皱了皱眉,脸上有着明晃晃地不解。
卢宝林也看出来了,她轻声解释:“嫔妾和褚美人回宫的路线一样,便想和褚美人一起作个伴。”
一起作伴?
褚青绾很难不深想这番话,再想起之前长鸢湖前卢宝林对她透露的消息,她不解,卢宝林究竟是怎么选中她的?
疑惑归疑惑,大庭广众之下,褚青绾不可能对卢宝林置之不理,她和善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一道而行吧。”
两人都没有仪仗,只能拿脚量着这宫中的距离,卢宝林偏头看向褚青绾,她眸色一闪,其实,她又何尝想要找人联盟呢。
可惜,她不得宠,便只能替自己做另外考虑。
愉妃向来独来独往,连杨贵嫔都很难攀上她这只船,遑论其余人?
她入宫两年依旧是宝林之位,周贵妃也根本看不上她。
至于其余妃嫔,之前的容婕妤或许能立得住,偏上位博弈,容婕妤也成了其中的牺牲品。
而且,容婕妤也只和一个杨贵嫔交好,和其余人都是泛泛之交。
倒是有一人或许能接纳她,那便是何修容,但她从未将何修容纳入选择范围内。
卢宝林根本没有再多的选项。
眼见路要有尽头,而褚美人根本不和她说话,卢宝林心底有点挫败,那日她给褚美人提供的信息,难道还不能成为她的投名状么?
不等卢宝林想好怎么开口,二人撞上了苏嫔的仪仗。
二人福身行礼,仪仗停了下来,苏嫔掀开遮阳的提花帘,她看向褚青绾:“今日褚美人不在外转转了么?”
她是在说,褚青绾初入宫请安那日,婉拒和她同行而找出的借口。
褚青绾听得懂,她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声音轻浅:“嫔妾今日有点不舒服,想要早点回去休息。”
昨日侍寝,今日身体不舒服,原因不言而喻。
卢宝林安静地看着,她眼神稍闪,她不知道褚青绾和苏嫔有什么龃龉,但苏嫔没有立刻让她们起身的做法,也让她察觉到了什么。
她也许知道该怎么打破僵局了。
苏嫔眸色些暗,褚青绾行礼的姿势标准,让人挑不出刺来,此处人来人往,眼见有妃嫔注意被吸引过来,苏嫔终究是恢复理智,她脸上有些担忧:“褚美人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说,何必强撑着来请安,贵妃娘娘最是体恤,不会为难你的。”
苏嫔话落,就让褚青绾起身,没有任何的刁难,她声音不高不低,却是能让四周的众人都听得清。
李美人撇了撇嘴,心底酸涩不已,不由得低声骂道:“狐媚子!也不嫌臊得慌!”
褚青绾脸色如常地起身,苏嫔的仪仗远远离开,她抬眸看了一眼,让人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四周人渐渐散去。
卢宝林依旧和她同行,她像是想起来苏嫔,轻声感慨道:“嫔妾和苏嫔同一年入宫,至今都还记得她初入宫时得宠的景象。”
褚青绾笑了笑,不接招:“苏嫔如今不是也依旧得宠么。”
卢宝林摇了摇头,用词却是谨慎:“褚美人说的是,但和当年也是比不了的。”
人有得意时,自然就会有登高跌重之日,卢宝林的话没能叫褚青绾动容。
卢嫔握了握手帕,她像是在回忆往昔:“嫔妾记得,苏嫔是在今年万寿节后,侍寝的次数才渐渐少了。”
褚青绾的眸色一凝。
苏嫔能在万寿节做什么?人人都知道那日是胥砚恒的生辰,谁会不长眼地招惹胥砚恒?
褚青绾转头看向卢宝林,脸有不解:“她做了什么?”
卢宝林终于看见一点希望,她先是摇头否认了褚青绾的话,当日苏嫔其实什么都没做,和众人没有什么区别。
卢宝林也是后来回想,才察觉到从万寿节后,苏嫔只侍寝过一次。
还是周贵妃促成的机会。
但不应该。
苏嫔往日恩宠纵然比不上愉妃娘娘和容婕妤,却也是叫众人心底泛酸的一类。
卢宝林将自己得知的消息尽数道出:“据说,她那日是送了皇上一个绣着常青树的香囊。”
褚青绾隐晦地皱眉。
常青树,香囊?
如果卢宝林所言不虚,那么二者之间,究竟哪一样才是胥砚恒的忌讳?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到底是哪一个原因?
小胥:你猜。
【啧。】
第17章
褚青绾在和卢宝林分开后,就一直在想卢宝林带来的消息。
在宫中,除了官女子和御女外,只有宝林的位份最低,但先是长鸢湖一事,再是苏嫔失宠的原因,她都能窥得些许信息,她如果不是在宫中有探消息的路子,便是只能说明她是心细如尘了。
褚青绾思忖片刻,叫来了颂夏:“你对卢宝林了解多少?”
颂夏有点犯难,她在宫中待得的确久,但像卢宝林这种压根不出头的妃嫔,宫中根本不会有多少人关注。
颂夏迟疑地摇头:“奴婢对卢宝林知之甚少。”
褚青绾也不是很意外,她简短地吩咐:“你认识的人多,去打听一番卢宝林往日的为人处世。”
颂夏立刻点头,她在宫中待了六七年,自然是有点人脉的。
颂夏很快退下。
迟春听到了现在,她压低声音问:“主子是想要和卢宝林交好?”
她用了交好一词,但褚青绾听得懂她的言下之意,褚青绾轻轻摇了摇头:“先查着吧,待有了结果再说。”
她心底对这宫中妃嫔总是有一层防备。
褚青绾眸色冷静:“她也不过入宫才两年,纵是低位不起眼,也要探听消息,又处心积虑地投靠别人,必然是有所求。”
这宫中的恩宠,只要有人得了,其余人便是要少分一份的。
褚青绾不在意卢宝林有所求,她在意的是,卢宝林所求之事到底是什么。
若是会和她利益相悖,她和卢宝林交好,不过是给日后埋下隐患罢了。
迟春点头:“主子思虑周全,是奴婢多忧了。”
褚青绾握住她的手,她摇头:“你和弄秋是我带入宫的,除了你们也不会有人替我事事考虑,这宫中不容懈怠,你多想一分,我的处境便容易一分。”
迟春忍不住动容。
褚青绾心底叹了口气,她入宫后,多倚仗颂夏,迟春和弄秋难免会觉得失落,这个时候,她不可能不注意底下人的情绪。
迟春和弄秋的忠心自不必多说,两人自少时就伺候她,又都是褚家的家生子,否则,她也不会带二人入宫。
但人心是最难测的。
分明这时轻易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等到人心凉透时再去挽留懊悔呢。
钟粹宫,颉芳苑。
卢宝林回来后,她的宫人玲珑忍不住地问:“主子,您何必和她说这么多呢。”
褚美人不过刚入宫,日后还长呢,主子这时候就下注,会不会有点草率?
卢宝林脸色不变,她是固执的人,只要她认定的事,轻易就不会改变,对玲珑的话,她也只是冷静道:“正是因为褚美人现在还只是低位,才有我献殷勤的时候,锦上添花容易,但到那时,她凭什么看得上我。”
玲珑瞬间垂头丧气。
卢宝林回宫了好一会,去领膳食的宫人才回来,食盒打开,里面是菜肴都有点凉了,四菜一汤,有荤腥,但冷凉了后,油脂浮在表面,让人一点食欲都没有。
玲珑见到这一幕,不由得生闷气:“一群看盘下菜的狗奴才!”
便是骂一声做事不尽责的奴才,玲珑也都得压低声音,生怕会被人听了去,叫往后的日子更加艰难。
卢宝林面色如常,平静地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