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她也不是没恼过,但什么都改变不了,不吃的话,她只能挨饿。
她不想挨饿,也不想再吃冷凉的饭菜,她才十八岁,往后余生还长,所以,她才会苦苦钻营。
苏嫔失宠后,宫中待遇仍是如初,原因不就是她攀上了周贵妃么。
被人看轻,或是被人骂心机深厚,她都不在乎,活着都艰难了,还在乎那些虚名作甚!
钟粹宫没有主位,难免要冷清一点,她偏头看了一眼隔壁的云光楼。
云光楼内住的是杨贵嫔。
她当初还以为杨贵嫔或许能搬入正殿,但现在看来,想要只凭借怀上皇嗣,就能从低位美人一跃成为主位妃嫔不过是奢望。
日色渐晚后,卢宝林没有早点休息,而是在等御前的消息。
待传来玉琼苑侍寝后,卢宝林松了口气,她选择的这条路,至少目前看来是没有错的。
至于以后,谁能管得了这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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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宴,是新妃们入宫后参加的第一个宫宴。
说是家宴,但到时也会有皇亲国戚在,又是一些妃嫔难得能见到圣上的机会,众位妃嫔自然是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褚青绾也不例外,她近来得宠,她交代下去的事情,底下人也不敢怠慢。
在中秋宴的前两日,尚衣局就送来了她要的宫装。
胥砚恒给她赏过很多锦缎,其中颜色明艳的居多,闻弦知雅意,褚青绾这次准备的宫装也是苏梅色,宽袖窄腰,每个扣子也都呈梅花状,是御前送来的云织锦缎。
褚青绾轻轻抚过衣裳,也忍不住欣喜,她轻声道:“妥善收好,待中秋宴那日再拿出来。”
弄秋止不住地笑:“那日皇上肯定会一眼看见主子的。”
被褚青绾说过几次,她是不敢说出压群芳这种话的,担心会招来麻烦,不过,她心底还是觉得依着主子的容貌才情,在这宫中也是拔得头筹的。
只是主子和迟春谨慎,总是不许她说实话。
弄秋还没有去过宫宴,她凑到褚青绾跟前,求道:“主子,奴婢还没见过宫宴是什么样呢,中秋那日您也带着奴婢一起,好不好?”
褚青绾也知道她是个闲不住的,所以,才会将领膳的活交给她,就是让她能出玉琼苑转转。
她惯是能说会道,才来宫中不到两个月,愣是相识了许多宫人。
褚青绾偏头看了一眼迟春,迟春掩唇笑道:“主子便带她一起去吧,否则,又要一直念叨,叫奴婢也跟着头疼。”
褚青绾点了点弄秋:“既然迟春替你说话,那你到时便跟着一起去。”
转眼到了中秋宴,宫宴是在晚上,早晨还是要去朝和宫请安,但今日和往日不同,周贵妃一出来,没有坐下,而是直接道:“新妃入宫这么久,还没有见到太后娘娘,今日是中秋,也该带你们去慈宁宫问安。”
褚青绾眨了眨眼,入宫一直没见过太后娘娘,她都要忘记这位人物了。
但仅凭她听到的风声,这位太后娘娘也不是含饴弄孙的性子,这段时间怎么会这么安静?
提起慈宁宫,她不由得想起和她一起入宫的杜才人,杜才人的伤早就好了,但这次禁足后,她显然是安分了好多。
褚青绾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杜才人,杜才人听见慈宁宫三个字,忍不住地抬了抬头。
褚青绾心下凛然,果然,杜才人和慈宁宫有牵扯么。
众人前往慈宁宫,阵仗浩浩荡荡,卢宝林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跟前,褚青绾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有点意外:“这已经入秋,卢宝林怎么还清瘦了?”
卢宝林沉默了一下,才摇头:“只是换季,嫔妾有点不适应罢了。”
褚青绾半信半疑,视线扫过她宫人的欲言又止,又陡然了然,不论是何处,都是小鬼难缠。
她或许猜到卢宝林为何要投靠她了。
但很快,褚青绾忍不住纳闷,她不过一介新妃,便是庇护了卢宝林,又能对底下人有多少威慑力呢。
褚青绾点到为止:“眼见天要冷下来了,卢宝林也要照顾好自己。”
卢宝林有点惊喜地看向褚青绾,但又不敢确定自己猜想得是否正确,到底按捺下情绪,低声道:“嫔妾谢过褚美人关心。”
慈宁宫。
周贵妃领着众人进来,不论她心底再如何抵触,脸上也要挂着笑脸:“臣妾见过太后,太后还没有见过这次新妃们吧,今日是中秋,臣妾特意带她们来给太后娘娘问安。”
太后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地叫她起来,等她落座后,压根不和她说话,直接将她冷落在一旁。
周贵妃乐得自在,她也懒得应付太后。
太后看了眼何修容和杜才人,心底有气,但也只能忍住。
杜才人禁足这段时间,几位新妃该侍寝的都侍寝了,唯独杜才人和顾美人被遗漏了。
太后着重看了眼杜才人,论容貌,即使不能在宫中拔得头筹,也是脱颖而出的,否则,她也不可能在杜才人身上下注。
再如何,也是自己人,太后还是要帮她一把的,太后朝周贵妃看去,话音不明:“如今宫中没有皇后,你位份最高,又执掌宫权,劝皇上多进后宫延绵子嗣,雨露均沾,也是你应尽的本分。”
周贵妃心底暗骂了一声,当然听得出这一长串只有那句雨露均沾才是重点,周贵妃蹙眉,她叹了口气,一脸犯难:“太后说的是,但有些人不中用,叫皇上厌烦,臣妾也是没办法。”
“这宫中妃嫔那么多,能叫皇上开怀便是,臣妾总不能劝皇上去体谅他不喜之人,太后,您说是不是?”
太后压根不和她辩论,直接皱眉:“行了,不尽责就是不尽责,找那么多借口作甚!”
周贵妃憋屈。
但太后是长辈,便是胡搅蛮缠,她也无可奈何。
褚青绾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只觉得目瞪口呆,原来太后不喜周贵妃,是这么摆在明面上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吃瓜吃瓜。
小胥:递瓜。
第18章
一群妃嫔都是闷不做声,安静地听着周贵妃被训斥,哪怕是愉妃娘娘,这个时候也一点都不显眼。
气氛压抑,褚青绾安安分分地坐着,杯盏都没有碰一下,生怕会引起注意。
这种气氛结束在胥砚恒到来时。
殿内安静下来,周贵妃终于能喘过气,她看都不想再看太后一眼,积极地站起来福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她难得流露出了些许愁绪,勉强地对胥砚恒笑了一下。
周贵妃什么都没说,但谁都看得出她的委屈。
胥砚恒没看众人,愉妃也被他忽视在一边,他拉起周贵妃,仿佛什么都不知道,挑眉问:“这是怎么了?”
胥砚恒坐了下来,周贵妃挨着他一起坐下,他的视线转移到太后身上,问:“贵妃是哪里惹您不高兴了,她平日要照顾公主,还要处理宫中事务,难免有疏忽,若有不得体之处,母后教她就是,何必严苛。”
他甚至问都没过问发生了什么,就将一切归于太后对周贵妃的严苛。
愉妃忍不住地握了一下手帕。
每到这个时候,愉妃总是看不透皇上,明明她才是最得圣眷的人,但皇上对周贵妃的偏袒总是异于旁人。
太后脸色也不好看,她对这个皇儿着实失望。
她一见胥砚恒偏袒周贵妃的模样,只觉得刺眼。
太后其实曾想过挑拨离间,先分化周贵妃手中的权利,再一点点地拢到自己手中,她甚至提议过让愉妃接手一部分宫权,但全被胥砚恒不动声色地驳回。
如果坐在这里的人是皓儿,又岂会因为别人而驳她的意愿?
周嬷嬷奉上茶水,轻微的声响唤醒了太后的理智,她深呼了一口气,冷声道:“就是你一直偏袒她,才叫她有恃无恐,如今连哀家都不放在眼中!”
胥砚恒半点不受影响,他瞥了眼周嬷嬷端上来的茶水,碰都没碰一下:“贵妃对母后向来敬重,许是什么地方有误会,母后何必跟她一个晚辈计较。”
太后气结。
亲眼目睹皇上母子争执,褚青绾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但这一刻,她也彻底了然,绝对不能和太后有牵扯。
这宫中看似高位众多,但皇上大权在握,那么宫中真正的主子就只有一个。
她记得父亲提起过,当今圣上登基前,太后娘娘不过是后宫的一位修容娘娘,堪堪成为一宫之主,宫中至今没有皇后,也和圣上登基前不受重视有关。
胥砚恒登基前,已经二十有二,早是过了及冠的年龄。
得先帝看重的其余皇子早在十六七岁时就被指了王妃,而胥砚恒登基前仅有两位侧妃,甚至愉妃还是最后一年才入了王府。
在胥砚恒登基时,太后曾提议让胥砚恒娶周家女为后,被皇上直接拒绝。
从那以后,两人本就平淡的母子关系更是直线坠冰。
太后和周贵妃虽然都是姓周,却非是一家,也都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便是褚青绾,也自信在家世上压过两家一筹。
周贵妃和愉妃背后的母家,都是圣上登基后,才渐渐兴盛起来,发展至今,也颇成气候。
换而言之,在胥砚恒登基前,他的后院女眷其实根本没办法给他提供什么助力。
也因此,众世家对皇后之位虎视眈眈。
褚青绾也有一种微妙的心思,她甚至觉得后位也只是胥砚恒的一个诱饵,便是勾着众世家蠢蠢欲动替他卖力。
胥砚恒初登基时,对后位该立谁总是犹豫不决,叫外人都觉得自己或许也有希望。
各世家也因这时候后宫还没有自家女眷,对立后一事没有紧紧相逼,甚至默契地放置一旁。
如今眼见后宫妃嫔背景越来越盛,而世家再想重提后位一事时,恍然发觉胥砚恒早已大权在握,成为他们头顶卧憩的猛兽,压得他们都喘不过气来,遑论再任由外人摆布。
褚青绾思绪回拢,再抬眸,就见周贵妃越坐越直,脸上也迸发了笑意,再没有先前的憋闷之色。
她忍不住地转头看向胥砚恒,蓦然撞上某人漆黑的瞳孔,褚青绾一惊,险些碰倒了杯盏。
她忙忙收回视线,不敢再乱看。
请安散罢,褚青绾和一众人缓慢地退出慈宁宫,銮驾还停在宫外没有离开。
众人不由得越走越慢,恨不得停在銮驾前,但没人有胆子敢这么做,就连周贵妃都心知肚明圣驾肯定不是在等她。
否则,离开慈宁宫时,胥砚恒完全可以和她一起出来。
周贵妃上了仪仗,她脸上的情绪终于寡淡下来,适才被胥砚恒维护的好心情一刹间烟消云散。
梅影不太懂:“娘娘这是怎么了?”
周贵妃的视线从銮驾上收回,她语气淡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