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胥砚恒短促地闷笑了一声。
周贵妃面上神情如常,只有眼底身处的笑意寡淡了些许,她依旧如常地打趣褚青绾:“你要是喜欢,本宫待会让御膳房再给玉琼苑送过去。”
闻言,褚青绾知道她不能再迟疑,她似被打趣得不好意思,捻起月饼咬了一小块,滋味软绵清甜,其实味道真的不错。
颂夏也低声和她解释:“主子放宽心,每年中秋都有这一道让众人共食月饼的流程。”
褚青绾心底一个咯噔,这解释越发叫她放不下心。
固定的流程,就代表最容易被做手脚。
褚青绾有点头疼,但吃都吃了,总不能再吐出来,她也只能盼着是她疑心了。
中秋宴安然无波地过去,待宴会要散时,才是众位妃嫔关注的关键,愉妃也偏头朝胥砚恒望去,她不作掩饰,眼波流转间笑着道:“臣妾来时,叫宫中备了醒酒汤,您今日喝多了酒,就这么睡下,明日可是会不好受的。”
她这话中的意思就差摆在了明面上。
周贵妃难得皱眉,她将自己摆在中宫的位置上,总觉得今日皇上也应该去朝和宫的。
何修容见这一幕,敢怒不敢言,她倒是也想争,却是没有那个底气。
愉妃压根没把何修容放在眼中,她也不觉得胥砚恒会拒绝她,毕竟,往年中秋,胥砚恒也常是和她一同回甘泉宫的。
胥砚恒没说话,他只是垂眸朝某人看去。
褚青绾也抬眸朝胥砚恒看去,她不止在看胥砚恒,也看了眼愉妃和周贵妃,许是觉得自己希望渺茫,她忍不住恹恹地耷拉下眸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杯盏。
胥砚恒收回视线,他漫不经心地应声:“可惜,朕今日已经和别人有约了。”
他说着可惜,但神情中可不见一点惋惜之色。
愉妃也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她很快联想到胥砚恒口中的别人是谁,胥砚恒今日只单独见了一位妃嫔。
她蓦然转头去看褚青绾,恰好看见褚青绾抬起头和胥砚恒四目相视的一幕,女子倏然弯眸笑,黛眉姣姣,叫脸侧垂落的一缕青丝也似余了风情,连她都觉得如此,遑论直面这一幕引诱的胥砚恒。
胥砚恒慢条斯理地转了一下扳指,眸色些许晦暗。
愉妃忍不住地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哇,今日没有爽约耶。
小胥:就那一次,不要说得好像我总是爽约啊!
【一次就够了!女鹅记仇![吃瓜]】
第21章
褚青绾心底藏着事,其实对今日胥砚恒的去处并没有很在意。
但胥砚恒会记得和她的约定,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她始终记得一件事,该欢喜时欢喜,该难过时难过,不能扫兴,也不能叫胥砚恒觉得她不在意他。
褚青绾顶着众人瞩目,和胥砚恒一起转身离开。
何修容瞥了眼愉妃,没忍住掩唇笑了声,她今日本就没有希望,能看愉妃的好戏也是不错。
周贵妃扫了她一眼,相较于愉妃的威胁,其实她也不喜何修容,谁叫何修容是太后的人呢,她冷声道:“行了,都杵在这里做什么,早点回去。”
何修容话里有话道:“臣妾宫中又没备着醒酒汤,晚点回去也不碍事的。”
愉妃蓦然转头,视线紧紧盯着何修容,何修容脸色微僵,她也没和愉妃对视,她和愉妃有着位份差距,但不到万不得已,愉妃很少针对她,毕竟愉妃已经和周贵妃不对付了,不想再招太后的眼。
没人在意何修容,却不得不顾忌她身后的那位。
愉妃不会拿她怎么样,但也没有被讽刺了还轻易放过的道理,她冷眸:“怪不得何修容和李美人走得近,都是一脉相承的管不住嘴。”
李美人瞪大了眼,只觉得自己无妄之灾,她什么都没说,怎么还能被愉妃一起骂了进去?
何修容也气得脸色有点铁青。
愉妃不紧不慢地轻笑了声,讽刺意味不言而喻:“也是,否则皇上也不会连延禧宫都懒得去。”
何修容的确很久没有侍寝过,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讽刺,她臊得面红耳赤,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口不择言道:“愉妃娘娘倒是得宠,不是同样没有留住皇上么?!”
四周妃嫔吓得目瞪口呆,埋头仿佛鹌鹑一样不敢看也不敢听,只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倒是有点羡慕起褚青绾能走得这么早了。
愉妃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入宫许久,还是头一次被人拿胥砚恒的恩宠讽刺。
何修容的宫女云林胆战心惊,忙不迭地拉住何修容的衣袖,何修容理智回笼,她浑身彻底僵住,根本不敢看愉妃的脸色。
许久,愉妃轻笑了一声:“好一个何修容。”
四周妃嫔面面相觑,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插嘴。
周贵妃按了按有点作疼的额角,愉妃惯来得宠,从不曾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骂过,她若真的恼怒,根本不会顾忌何修容是谁的人。
何修容是今晚喝酒,把脑子也给喝没了么?
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周贵妃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好了!你们这是做什么?今日是中秋,非要闹得不堪入目才肯罢休?”
何修容正愁气氛僵硬,周贵妃的话不亚于给了她一个台阶,她立即福身:“臣妾知错。”
愉妃深深地看了一眼何修容,她根本没有理会周贵妃,径直地转身离开。
周贵妃眉眼的情绪也寡淡下来,她冷冷地看着何修容:“何修容不敬上位,回去抄写宫规三遍。”
何修容敢怒不敢言,论不敬上位,谁比得上愉妃?愉妃这才甩了周贵妃脸色,结果周贵妃不罚愉妃,反而来罚她?
朝和宫。
周贵妃拆下发髻上的玉簪,扔在梳妆台上时力道有些大,玉簪瞬间碎了一个缺口。
梅影看见这一幕,她倏然噤声。
许久,周贵妃和铜镜的女子对视,她语气冷淡道:“皇上终究将她宠得过头了,才叫她敢这么不将本宫放在眼中。”
梅影不敢放松,她立刻道:“娘娘和她计较什么,您在宫中这么久,难道还看不明白,恩宠这种东西说散就散了,如何能与实打实握在手中的宫权相比?”
周贵妃嗤笑。
话是这么说,但得宠与否的心酸根本没法和外人言。
人人都知她手握宫权,但愉妃照样不将她放在眼中,她又能拿愉妃如何?
被冒犯后,她对愉妃还没有处罚,那边或许都已经找皇上告过状了,难道她还能越过皇上去?!
这所谓的宫权和恩宠有什么区别?不同样是皇上说收回去就能收回去的么。
梅影见娘娘的神色,也知道自己这番话没能叫娘娘舒心,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皇上要真的对她荣宠不已,二皇子又怎么至今没有更改玉牒?”
表面风光有什么用,说到底,还得看真正好处有没有落到实际。
周贵妃脸色些许松动,她深呼吸一口气,重新拿起梳妆台上的玉簪,惋惜道:“这只玉簪倒是不错,可惜了。”
梅影见她揭过了话题,知道这一茬是过去了,她面色如常对地接过玉簪:“娘娘都戴过它一次了,便是它的荣幸,哪有什么可惜之说。”
今日中秋,有人欢喜有人忧,也有人在静待事发。
褚青绾压根睡不着,她心底盘算着,依着弄秋和她说的位置,最迟明日宫人当值时就会发现不对劲。
她伏在胥砚恒身上,手指勾缠他的墨发,轻微的瘙痒叫人有点难耐。
胥砚恒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他蓦然握住了女子的手,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影影绰绰能借月色看见点轮廓,他声音淡淡地传来,只些许哑色:“睡不着?”
褚青绾埋在他脖颈处,脸颊和肩膀的肌肤相贴,两人刚沐浴过,算是清爽,肌肤却又似记得适才的汵汗黏腻,叫人心尖莫名一颤。
褚青绾半真半假地应:“皇上今日驳了其余人来了嫔妾宫中,嫔妾今晚是高兴了,明日请安却不知会不会难熬。”
她说是其余人,其实今晚邀请胥砚恒的也只有一位愉妃。
褚青绾不是傻子,当然不可能对愉妃指名道姓,她才入宫多久?愉妃传出得宠的名声都有数年,她但凡有点自知之明,都不会现在去和愉妃作比较。
有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她脊背上,顺着滑腻而下,他声音淡淡,压根没接招:“看来还是有力气,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褚青绾扯了下唇角,对胥砚恒来说,当然不需要在意这些,他站得太高,外人的讨好或者言辞闪烁,他轻易就能猜到里面藏了什么小心思,也懒得低头往下看她们这些人的难处。
于他而言,褚青绾午时邀他来玉琼苑时,难道没有想过后面的处境?
要是没想过,便是她自己思虑不周。
只占好处,不担风险,这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褚青绾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才会对他的薄情暗暗心惊,他言行之中根本不顾及二人才翻云覆雨过。
褚青绾有点齿冷,很快,她咽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她陡然抬手摸了摸胥砚恒的胸膛。
胥砚恒被她闹得一怔,捉住了她作乱的手,轻斥:“做什么。”
褚青绾仿佛哀怨地指控:“嫔妾想摸摸这颗心脏还有没有温度残余,怎么说的话叫人浑身冰凉。”
胥砚恒轻挑眉,他当然听得出这番指控至少有七分是真心。
难得。
这宫中人不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是藏着掖着,再不济便是像李美人那样,说话不过脑子,平白惹人厌烦。
她倒是好,将控诉半真半假地说出来,叫人罚她不得。
心底被她逗笑,但胥砚恒惯来是不想叫人得意的,他的回应很是不着调:“让朕瞧瞧,是哪里冷?”
他手指不紧不慢地扣在她腰肢上,话音意味不明,惹得人不敢往下深想,褚青绾被他恼得面红耳赤,她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不想再听他说话:“您欺负嫔妾。”
胥砚恒不认这话,他一点点咬住她的手指,黑暗中看不见外物,却是叫其余感观越发敏感。
褚青绾指尖颤了又颤,控制不住地收回手,下一刻,她埋脸在他怀中。
许久,黑暗中响起胥砚恒的声音,语气透彻又似意味深长:“她不会刁难你。”
至少短期内不会。
褚青绾讶然,没想到他最终还是回应了她,她正要抬起头,一只手掌按住了她后脑,有声音冷淡地砸下来:“别再折腾了。”
他明日有早朝,不像她一般清闲。
褚青绾也终于乖巧。
殿内彻底安静下来,须臾,外间一阵喧闹,让殿内将将要入睡的俩人都皱起眉头。
褚青绾蓦然惊醒,听见外间的动静,她只有一个念头——终于来了。
见胥砚恒也被吵醒,褚青绾敛下思绪,仿佛一脸不解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