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容修仪也不解,她小产后的每一日都在后悔,但后悔挽回不了什么。
正如胥砚恒将近半年的冷待一样。
纵使如今她晋升一宫主位,仿佛恩宠又重现,但容修仪心底清楚,她和皇上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玉露见娘娘不是高兴的模样,堪堪噤声,她是知道娘娘的心结的。
那个孩子,是娘娘和皇上永远的隔阂。
外间有了动静,玉露朝外走去,很快回来:“娘娘,杨贵嫔来了。”
容修仪呼出一口气,她让自己回神,不要陷入过往的情绪,她点头:“让她进来吧。”
延禧宫。
何修容死气沉沉地坐在位置上,云林进来禀报:“娘娘,小林子已经安排好了。”
到底共事一场,云林让人妥善处理了小林子的后事。
何修容咬牙,不知道是在对云林说,还是在对自己说:“本宫最厌恶背叛。”
云林不敢说话,毕竟依着她的身份,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对,或许还会叫娘娘对她也生出猜疑。
何修容认定是这件事是周贵妃所为,满心都是对周贵妃的恨意,但她还是想不通,小林子为何要背叛她。
她咬声吩咐:“查,小林子到底和谁接触过。”
周贵妃到底握住了小林子什么把柄?
******
今日不需要请安,褚青绾回到宫中又睡了一觉,直到午时才堪堪醒过来。
弄秋被她放了两日假,让她好生休息,平复一下情绪。
殿内伺候的是迟春和颂夏。
迟春伺候她穿衣,同时告诉她今日宫中的事情:“容婕妤晋升修仪了。”
褚青绾不惊讶,昨日胥砚恒的话已经透露出了这个意思。
她有点犯懒地倚在迟春怀中,她这一觉睡得不安稳,精神头不是很好,但她听见了颂夏的话:“容修仪也是苦尽甘来了。”
褚青绾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
她不了解容修仪,但她了解谢贺辞,如果这姐弟二人习性相近的话,或许容修仪根本不想要这个所谓的宫权。
至于晋升?如果她那个孩子平安诞下的话,或许她也早就是一宫之主了。
昨日一事和她没有关系,但最终结果对她来说,其实是好的。
周贵妃被分权,就代表她日后或许也能对宫权啃上一口。
她既然想要往上爬,这宫中最好还是不要有一家独大的局势,而且,之前宫中的局势过于稳定,也不利于她冒头。
不过,对这种情势,周贵妃或许谈不上高兴。
褚青绾不知道的是,不高兴的岂止周贵妃。
甘泉宫,愉妃得知容修仪协理六宫的消息后,就一直冷着脸,她指尖戳入手心,疼意传来,但她依旧不肯松手。
琴心心底叹了口气,忙忙安抚娘娘:“奴婢听说,是周贵妃提出娘娘照顾二皇子分身乏术,皇上才会将另外考虑容婕妤的。”
皇上是否考虑过娘娘这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必须要让娘娘觉得皇上考虑过。
愉妃猛然扔下玉如意,她冷笑道:“好一个周贵妃!她不痛快,便要叫本宫也跟着不痛快!”
琴心娴熟地安慰道:“贵妃拿娘娘没办法,也只能在这些地方给娘娘使绊子了。”
这些话,愉妃听了不下百遍,但她心中仍是不舒坦。
皇上怎么就把周贵妃的话听进去了呢?她难道不比容修仪适合协理六宫么。
人人都说她得宠,但这六宫的权利,她从未碰到过一点!
愉妃咬牙:“说来说去,皇上还是待她有怜惜!”
当初容修仪小产,一切证据都证明是意外,也是容修仪不小心,才叫胥砚恒对容修仪生出失望。
彼时,容修仪的恩宠,叫愉妃也觉得感到些许威胁。
琴心看了眼周围,担心娘娘会说出不该说的话,她低声道:“娘娘您这何尝不是在钻牛角尖,论恩宠,这宫中谁比得过您?皇上待您的心意,众所皆知。”
“便是这甘泉宫,历来都是宠妃居所,您一入宫,皇上便让您入住甘泉宫,难道还不够说明皇上心意么。”
琴心不愧是了解愉妃,每一句话都能说到愉妃的心坎上,愉妃脸色缓和,但她依旧忍不住闷声道:“本宫想要住的,又怎会是这甘泉宫。”
胥砚恒登基时,后院没有王妃,她又是最得宠,她难道没有奢望过坤宁宫么。
是胥砚恒从未表露过这个意思,她才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对甘泉宫表示满意。
娘娘没将坤宁宫三个字说出来,琴心也只当没听见,这宫中妃嫔谁对那个位置没有奢望呢。
娘娘有心去争,她们做奴才的,只要帮娘娘清理前路障碍就够了。
******
张御女一事后,胥砚恒有一段时间没入后宫,宫中渐渐归于平静,那点风言风语也被周贵妃全部按下。
唯一的变化就是,何修容和周贵妃彻底不对付起来,如果说之前两人有矛盾是因为太后的利益,现在完全是何修容自己对周贵妃的恨意。
褚青绾现在没心情搭理后宫的事,她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榻上,浑身难受得厉害,怎么都不舒坦。
迟春端着热水进来,一脸焦急:“主子快喝点热水。”
褚青绾一点也不想动弹,她恹恹地耷拉下眼皮,但被迟春强制拉起来喝了热水。
身下一阵阵热意涌出,她烦躁地埋头在紧绷中。
迟春皱眉:“主子往日月事都是准时,也从不会觉得疼意,这次怎么会这么难熬。”
褚青绾也纳闷,她外祖家有人从医,娘亲也有过接触,向来注重这一点,她月事惯来准时,也不似别人一般难熬。
这是头一次。
意外等于不对劲。
在床榻上躺了半个时辰后,褚青绾终于忍住羞涩,咬声吩咐:“去太医署请太医。”
她在脑海中回忆娘亲曾对她透露的消息,忍着难受,不敢有一点疏忽道:“去看看孙太医是否有当值。”
迟春立即意识到什么,自家主母的姓氏便是孙,她不敢假借人手,亲自去了一趟太医署。
太医来得很快,褚青绾见到熟悉的人,顿时松了口气,殿内没有外人,她低声:“表哥。”
颂夏有点惊吓,也有点惊喜,主子会向她透露信息,也代表了主子正在接纳她。
孙太医一见她这幅模样,就狠狠地皱眉,他没忘记身份,躬身行礼:“褚美人。”
迟春搬来板凳,孙太医坐下,才担忧地问:“褚美人这是怎么了?”
褚青绾没好意思回答,是迟春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情况,孙太医脸色郑重起来,他先是替褚青绾把脉,轻微皱眉,很快,他问:“褚美人最近可有接触什么凉物?”
褚青绾眸色一冷,孙太医的表明了她的情况是有外物导致,她什么时候中招的?
迟春很快摇头:“主子的入口之物,或是平日所用之物,都是奴婢一而再检查过的。”
她惯来注重这些东西,底下奴才也有样学样,她入口之物更是谨慎。
孙太医没说别话,起身将玉琼苑上下都检查一遍,的确没有检查到不对劲。
褚青绾皱眉,她脑海中闪过了什么,呼吸骤然放轻:“如果说入口之物,只在数日前的中秋宴上,我食用了一块宴会上的月饼。”
她这番话说得有点艰难。
中秋宴上的月饼是众人都有的,如果她真是当时中的招,那么,这是针对她一人,还是所有人都有份?
孙太医的脸色也不由得凝重下来,他嘱咐:“我替褚美人开一副药,日后美人入口之物再谨慎也不为过。”
片刻,他压低了声:“美人照顾好自己才是要紧的,至于中秋一事,微臣会去查太医院近期请脉的案例,待有结果,微臣会告诉褚美人的。”
孙太医没在玉琼苑待太久,也不敢嘱咐褚青绾太多,只是到底有点担心。
他这表妹才入宫多久,居然就中招了,可见,这深宫中没有一日是安稳的。
孙太医只能庆幸,褚美人未曾有孕,也只接触了一点凉物,加上底子好,调理数日就能缓过来。
孙太医走后,褚青绾冷静下来,她不由得细细回想那日中秋宴的细节。
但那日她的心思都在弄秋的话上,的确没有注意太多,她狠狠咬唇,势必要自己记住这个教训。
颂夏有点迟疑:“也不知是谁,能有这么大手笔。”
褚青绾冷呵,能有谁?中秋宴是周贵妃一手操办的,注意到她未吃下月饼的也是周贵妃。
养心殿。
夜幕降临时,敬事房的掌事王忠光就领着小宫人,端着托盘到了养心殿。
魏自明看见了他,让他稍等片刻,进去禀告后,才让王忠光进去。
殿内,胥砚恒逆着光,正伏案处理政务,等王忠光请安的声音响起,他才直起身子,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托盘,在没看见某人的绿头牌时,挑了挑眉:“褚美人的牌子呢。”
王忠光心底惊讶,没想到皇上居然会注意到褚美人的牌子不在。
这每日如何摆放绿头牌也是有讲究的,例如周贵妃和愉妃娘娘的牌子,惯来是在最前面的,其次,因着容修仪最近协理六宫,她的牌子也是属前的。
至于其他的,便要看时机,有时各宫主子来敬事房打点,他们自然也会相应地将牌子放前。
王忠光心底记住了这个信息,收再多的好处,也没有讨皇上欢心来得重要。
王忠光:“褚美人最近身体有点不爽利,特意让人来取了绿头牌。”
妃嫔月事时,都得取下绿头牌,防止叫皇上染了忌讳,便是现在,王忠光也不可能如实道出褚青绾的情况,只能有身体不爽利来代替。
王忠光没想到皇上会追问一句:“她怎么了?”
王忠光讪笑了一声,呐呐地没能回答。
胥砚恒得了结果,没再询问,随意地翻了最上面的一个牌子,就让王忠光退下了。
王忠光瞥了一眼,半点意外都没有。
又是甘泉宫侍寝。
待王忠光出去后,魏自明思忖了片刻,他说:“听闻今日玉琼苑请了太医。”
胥砚恒笔触未顿,也没有回应,魏自明不由得猜测,难道是他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