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太后话音一顿,知道他这是不耐烦了,明明二人不亲昵,但太后就是比他后宫女眷还要了解他,或许正是应了那句知子莫若母。
太后也冷下了脸:“哀家便是感兴趣又如何!”
胥砚恒今日不想和她争吵,他撂下杯盏,径直站起来,他说:“不如何。”
像是一个软钉子,顶得人不上不下的,格外难受。
胥砚恒站起来后,他依旧没走,平静地朝太后看了一眼,久久未等到太后说话,他讽刺地扯了扯唇,扔下一句:“一个杜才人,也值得母后这般三番五次替她说情么。”
太后愕然,想说点什么,但胥砚恒已经转身离开。
太后气得眼眶都要红了,她对周嬷嬷怒不可遏道:“你瞧瞧他是什么态度!”
周嬷嬷叹了口气。
太后气得连连冷笑:“哀家是否对宫权感兴趣?哀家在先帝后宫争来争去数十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先帝于我薄情,致死不曾叫我碰过宫权,如今我儿是皇帝,我还是不能碰!”
“我这数十年被困在这深宫中,难道就是为了在这慈宁宫安享晚年么!”
“要是如此,当初我何不出了宫去做个太妃,好歹还能悠闲自在!不至于被困在这四堵墙内,寸步不得行!”
她当真是怨恨至极,连向来不离口的哀家二字都被她忘了。
周嬷嬷沉默良久,她低声道:“再过十日,就是皇上的生辰。”
皇上的生辰在五月十四,恰好是下次他来慈宁宫请安前,周嬷嬷止不住地想,适才皇上滞留的时候,是否在等太后娘娘主动提起此事?
但娘娘一心只替杜才人说话。
太后的恼声戛然而止,她偏过头去,不言不语。
傍晚时分,胥砚恒倚在位置上,听着底下人将他走后,太后在慈宁宫的话一一道来。
他耷拉着眼皮,视线的焦点好像在案桌上,又好像不在。
魏自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扳指从案桌的一方滚过来,又被胥砚恒推过去,来来回回,扳指总是滑不到正确的轨道上,整个养心殿内只有扳指滚动的细微声。
魏自明不知道这一刻皇上在想什么。
好像自年少时,皇上就是如此,每每从娘娘宫中回来后,他总是无意识地发呆一会儿。
每当这时,魏自明都在想,要是娘娘肯将一碗水端平些就好了。
不需要齐平,只叫皇上在的天秤这一端稍稍再加些砝码就够了,但事情常不如人所愿。
许久,魏自明听见胥砚恒的声音,有点轻讽:“你说,她怎么就是想不明白……”
魏自明有点懵,皇上应当是在说太后,但他不太能听懂皇上的意思。
胥砚恒却是没有再往下说的欲望。
母后总是想不明白,凡做过的事情都会留下痕迹,父皇在时,她谋害皇嗣,陷害妃嫔,纵是没有证据,但有时帝王的直觉不需要证据,她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如何对付后宫妃嫔上,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如同现在,她想要后宫权利,拉拢挑唆后宫妃嫔去争去抢,却是一而再地在他底线上蹦跶。
她永远抓不住重点,她也永远不明白,只要他一日不肯放权,纵她拉拢整个后宫妃嫔,也会有源源不断的新妃入宫。
胥砚恒不屑于迟来的悔恨,但对太后永远有一种难以排解的愤懑。
这种愤懑源于血脉,融入骨肉,将伴随他一生,至死不休。
玉琼苑。
胥砚恒很少在初一或者十五入后宫,众妃嫔早摸清了这个规律,褚青绾也不例外,她早早就洗漱入睡了。
睡得正熟时,她蓦然感觉眼前落下一片阴影,比夜色更暗,仿佛是一个人站到了她跟前。
噩梦惊醒,褚青绾倏然坐起,吓得一身冷汗,她转过头,正要惊呼,终于借着浅淡月色看清了来人。
惊呼变成了愕然,褚青绾惊讶,她仓促起身:“皇上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胥砚恒,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玉琼苑,夜色将他神情遮掩住,褚青绾只能看见他隐隐绰绰的轮廓。
这时,褚青绾也回过神来,她这宫中有人守夜,除了胥砚恒,别人也不可能不闹出一点声响就进来。
胥砚恒的声音和往日没有区别,透着些许揶揄和温和:“你倒是警觉。”
只是他再温和,也总是掩不住他话音中的冷淡,像是他平时望向人的视线,看似温柔却是不达眼底,透着些许清淡冷寒,有一股让人看不清摸不着的凛冽。
仿若他这个人处在千山高岭,万般人再是竭力靠近他也是徒劳。
褚青绾敏锐地察觉他情绪有些不对,她语气越发软和下来,她不问胥砚恒为什么而来,她只是关切:“您怎么这么晚还没有休息?”
她跪坐在床上,借着月色握住了胥砚恒的手,有些凉,她轻轻地哈了口气。
胥砚恒的角度只能看见她低垂着的头颅,手被人捧住,从肌肤上传来的热度轻易地感染了他,许是夜色叫人看不清,这一刻,女子的举止和她声音混在一起,温柔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胥砚恒单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女子些许错愕,她仰起头望向他,彼此四目相视,整个天地都仿佛静寂了一刹间。
摩挲她脸颊的手往下了些,顺着她的脖颈落在她锁骨,他顺势而下,俯身吻住了她,褚青绾没有一点抵抗之力,被迫倒在了床榻上,有人腰带被抽落地,褚青绾轻轻低呼了一声,抱住他的脖颈。
呼吸交缠,他吻得有些凶,不慎间磕碰到了她的牙齿。
惯来在床事上娇气的人,这一次难得安静乖顺,她微微张开嘴,叫某人能没有阻力地探入,些许水声在安静的殿内响起,叫人脸红耳斥,那一抹嫣红顺着耳根直直滑入亵衣内。
许久,有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她的青丝,他声音些许暗哑:“今日怎么这般乖巧?”
乖顺得有点不同寻常。
他松开她,又在她唇角轻啄,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靠得这么近,呼吸交融,根本分不出彼此。
她两条软若无骨的手臂攀在他脖颈,一点点收拢,将他抱得很紧,女子声音轻轻响起:“嫔妾想叫皇上高兴点。”
胥砚恒有点想笑,他也的确闷笑出声,埋在女子脖颈,些许颤栗。
瞧,谁敢说她不聪明。
胥砚恒说:“朕没有不高兴。”
褚青绾也不反驳,她只抱住他,彼此交颈颉颃,她指腹轻柔地从他眼底拂过,似替他缓解疲劳,她说:“今日很晚了,明日嫔妾再陪您,好不好?”
胥砚恒扣住她的腰肢,声音些许拖长,似不情不愿:“朕明晚还要再来啊?”
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点破她的贪心,偏声音含笑,叫这一声只变成揶揄。
褚青绾轻轻踢了他一下,恰好踢在小腿,不轻不重,却表达了她的不满,她微有些恼意的声音响起:“嫔妾想让皇上陪陪嫔妾,难道不行么。”
胥砚恒轻嘶了一口气,仿佛是被踢疼了一样,褚青绾不理会他的装模作样。
胥砚恒低笑着说:“瑾嫔有令,小的岂敢不从。”
他喊她瑾嫔,叫人有点脸红,褚青绾往下缩了缩,她拉住某人的手,低闷着声音:“瑾嫔困了,闭眼,睡觉!”
她凶巴巴地简短一句,还叫自己瑾嫔,胥砚恒又要忍不住笑了,褚青绾不敢看人,直接将某人从身上推了下去。
某人没反抗,只侧身将她拥入怀中,嘟囔了一声:“好凶。”
黑夜中,有人睁开眼,望了望怀中的人,许是殿内暖意很盛,又或许是困意会传染,他终是觉得眼皮慢慢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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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青绾再醒来时,殿内已经不见胥砚恒的身影了。
她半点不意外地坐起来,只想起昨晚还有点心有余悸,她若是当时惊呼出声,怕是根本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而且,没有一点提前准备,全靠随机应变来揣摩圣意,其中凶险,褚青绾根本难于人言。
迟春见她醒了,坐在床榻上闷闷地瞪自己,也觉得冤枉:“皇上不许奴婢出声,直接叫奴婢出去了,奴婢想提醒您,也没有办法。”
褚青绾揉了揉额头,她有点纳闷:“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颂夏提醒她:“昨日是初一,皇上去了慈宁宫请安。”
褚青绾了然,也是,能叫皇上这么不痛快,又没办法发泄的也只有慈宁宫那位了。
颂夏也提醒了她另外一件事:“再有几日,就是万寿节了,主子想好要送皇上什么了吗?”
褚青绾一懵,万寿节?
胥砚恒的生辰要到了,再和昨日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她隐约猜到昨晚慈宁宫发生了什么。
褚青绾拢了衣襟坐起来,也开始犹豫给胥砚恒送什么。
有苏宝林的前车之鉴,在不确认香囊和常青树哪一样是胥砚恒的忌讳时,她都是要避开的,忽的,她想起胥砚恒平日总爱甩动腰间的玉佩穗子,有点迟疑地问:“你说,我给他编一条平安穗如何?”
他送了她一根平安绳,她送他一条平安穗,礼尚往来,还能叫胥砚恒留下个印象。
至于简单与否,褚青绾倒是不在意这个,这天下都是胥砚恒的,她能拿出什么叫胥砚恒眼前一亮的贵重物件?
颂夏点头:“主子想好了即可,不论好坏与否,都是主子的一番心意。”
褚青绾拿定了主意,就不再纠结。
迟春催促了一声:“主子再不起身,请安要迟到了。”
褚青绾忙忙惊起,她拢住衣襟的手未松,迟春不解,待替主子穿外衫时,瞥见一抹嫣红,才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轻咳了一声,没敢再看。
替主子擦抹脂粉遮掩痕迹时,迟春忍不住地腹诽——
皇上……好生孟浪。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听见没!你孟浪!
小胥:这奴才不好,不然换一个吧。
【说什么屁话呢你。】
第37章
玉琼苑,才是清晨时,弄秋就站在门口勾头朝外望,眼中都是八卦神色,小路子站在她身后,拉也拉不住她,实在是无可奈何。
对面隐约有怒不可遏的声音传来:“你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连主子都敢害,当心我禀了娘娘,要了你的命!”
小路子来了玉琼苑有一段时间,当然听得出这是青郦的声音,这么气急败坏,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有奴才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许久后,长春轩才归为平静。
没了热闹看,弄秋扫兴地转身回去,她转头和小路子嘀咕:“你说长春轩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琼苑的主仆数人没有软和的性子,苏宝林先前要谋害褚青绾,待计划落败后,玉琼苑待苏宝林的态度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