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杨贵嫔脸色顿时臊得通红,她呐呐地站住,只觉得众人视线让她格外难堪。
容昭仪一走,今日之事却还未了结,胥砚恒冷声下令:“今日巡逻围场禁军杖罚三十,伺候瑾婕妤的宫人护主不力,全部杖毙。”
褚青绾的脸色变了:“皇上?”
胥砚恒没有动容,他和褚青绾对视:“当时险境,要死,也该他们死在你前面,敢弃主而逃,死不足惜。”
褚青绾倏地噤声。
第64章
帐内外一片哀求声不断,褚青绾不顾身上的伤,紧紧攥住弄秋的手,身子一歪,猛地呛咳了两声,胥砚恒脸黑了下来:“你对她倒是好。”
弄秋也吓了一跳:“主子!”
胥砚恒将人捞回来,一腔恼意不能对她发泄,只能冷眼看向弄秋:“你主子今日替你求情,便饶你一命,日后你若敢忘恩负义,朕定将你扒皮抽骨。”
弄秋以头叩地:“奴婢不会!”
淑妃冷眼看着这一幕,一点点握紧了手帕。
恰时,颂夏端着药进来,孙太医进言:“皇上,瑾婕妤刚受伤,不宜耗费心神,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此话一出,胥砚恒脸上有了不耐,他扫了眼一众妃嫔:“回帐待命,少给朕添乱。”
卢才人是最先应命的,顾修容觑了眼褚青绾的一身伤,也赶紧应了下来。
待她们退下,帐内也逐渐恢复了安静。
褚青绾躺在锦被中,她脑海中思绪混乱,今日一事根本出乎她的意料。
在意识到今日不可能得到结果时,她就已经做好委屈求全的准备,否则卢才人也不会那般提议,容昭仪站出来时,让她不由得顿了顿。
相较于得到胥砚恒的那点愧疚,她肯定是希望更能查出凶手的。
对于今日的凶手是谁,褚青绾心底其实隐约有了答案。
有人在给她脸上的擦痕上药,褚青绾蓦然回神,她下意识地摸脸,手还未碰到脸颊,就被人捉住,胥砚恒皱眉:“别碰。”
褚青绾整个人都有点惊惶,她不安地抬头:“我、我的脸……”
胥砚恒没松开她的手,和她对视:“太医说了,不会有事。”
褚青绾不信,胥砚恒只好让人将铜镜拿来给她看,待看清脸上的确是细微的擦痕时,她才觉得松了口气。
帐内有些许的安静。
褚青绾咬住了唇,许久,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您其实还是怀疑容昭仪的,是么?”
所有人都觉得胥砚恒肯让容昭仪回去调查此事,是对容昭仪的信任,但褚青绾却觉得真相恐怕并非如此。
如果他真的相信容昭仪,就不会在杨贵嫔替容昭仪求情时一言不发。
对她的问题,胥砚恒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他垂眸看向女子,语气冷淡,一针见血:“不是朕不信她,而是你太信她了。”
褚青绾呼吸一滞。
胥砚恒耷拉眼眸,替她脸颊擦药,语气中听不出情绪:“从你醒来的那一瞬间,就从未怀疑过她,为什么?”
她对容昭仪过于掉以轻心。
褚青绾正要回答,胥砚恒的声音炸响在她耳旁:“仅凭谢贺辞去救了你?”
这一刻,天地都仿佛安静下来,褚青绾倏然抬起头,她毫无预兆地撞上了胥砚恒漆黑的眼眸,她的那点心思在他眼底仿佛无处遁形,褚青绾忍不住地抿了抿唇。
褚青绾像是被问懵了,她慢了半拍才反驳:“皇上根本是胡搅蛮缠。”
“容昭仪害嫔妾,谢贺辞再来救嫔妾,他们折腾这一出做什么?”
褚青绾终于理清了思路,她眸中怔了怔,有些恍然,唇角轻扯:“皇上说了这么多,终归到底,其实你是在怀疑嫔妾。”
不是怀疑她今日自导自演,而是怀疑她入宫起就和容昭仪有牵扯。
有人皱了皱眉,他按住了她的下颌,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不是怀疑,是提醒。”
褚青绾半信半疑。
胥砚恒要被她气笑了,对容昭仪就是下意识地信任,对他却是保存怀疑?
褚青绾的声音有点闷,也有点嗡嗡不清:“皇上就当嫔妾蠢笨,不如直言,您究竟在提醒嫔妾什么?”
他指腹传来凉意,声音也冷淡至极:“朝中局势瞬息万变,你不该觉得褚谢两家会一直交好,也不该因此掉以轻心。”
褚青绾下意识地蹙眉。
有人抚了抚她的眉心,声音还在继续:“即使两家一直同盟,个人利益和家族利益也不会全然一致。”
胥砚恒皱眉,这些话其实不该由他来和她说。
但或许是难得有人这般顺他心意,也或许是所谓的狼狈为奸,待他回过神时,这些话已经脱口而出。
他于她有期望,所以不想让她在此处栽跟头。
胥砚恒这样告诉自己。
胥砚恒停顿了一刹,才说:“绾绾,你惯来机敏,莫要叫朕失望。”
褚青绾许久没有说话,她仿佛下意识地往他怀中蜷缩了一下。
她似乎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能转移话题,她问:“皇上,待回宫后,真的能查出是谁害了嫔妾么?”
“能。”
褚青绾抬起眸:“皇上会给嫔妾做主?”
“会。”
“不论是谁?”
她似意有所指,也在要一个承诺。
胥砚恒和她对视,眸中情绪让褚青绾看不透,他没有一点犹豫,平静地应声:“不论是谁。”
褚青绾得了准话,本来该高兴的,但今日接受的信息有点庞大,让她浑身有点发凉,她像是看见了日后她一旦行差踏错后的下场,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胥砚恒摸了摸她的脸,许是帐内点了炭火,她的脸终于回温,不似昏迷时冰凉,胥砚恒淡淡地垂眸,他说:“睡吧。”
她喝的药许是有安神之效,也或许是今日她精疲力尽,褚青绾一边攥着胥砚恒的衣袖,一边不安地闭上眼。
待她呼吸平缓,外间夜色已经浓郁得化不开。
胥砚恒垂眸看着她,低声:“该夸你聪明么。”
不论她表现得再好,都掩盖不了她从头至尾都忽视了有关谢贺辞的那个问题。
她究竟在心虚什么?
今晚注定有人一夜难眠。
淑妃的营帐内,灯火还未彻底熄灭,外间隐隐有宫人压抑哭声传来,淑妃根本睡不着,她冷笑一声:“皇上真是偏心。”
淑妃从未想过,这几个字居然会从她口中说出来。
琴心沉默。
“本宫算是看出来了,甭管有没有证据,是否能查到真相,只要涉及到她,皇上都要杀鸡儆猴一番,生怕底下人会怠慢他的心头肉!”
她说心头肉三个字时,简直是咬牙切齿。
琴心听得麻木,她都不知道娘娘究竟是在讽刺瑾婕妤,还是在讽刺皇上。
淑妃心底不痛快:“她受了伤,不良于行,皇上就也不许我们外出,陪她一起当个瘸子瞎子,她算什么东西,也配?!”
来了宫外一趟,不能出帐,不能看外景,岂不就是瘸子瞎子。
眼见她越说越离谱,琴心扫了眼四周,低声:“娘娘慎言。”
淑妃狠狠瞪了她一眼:“慎言,慎言,你总拦着本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本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得意,一步步越过本宫?!”
琴心只能安抚:“你和她计较什么,在皇上心底,她如何能和娘娘相提并论。”
她这话不知是哪个字不对,淑妃脸色骤然冷了下来:“还要哄骗于本宫!”
琴心哑声,瑾婕妤越来越得宠,娘娘早就不信她往日的那一番安慰之言。
但她能如何?难道由着娘娘走错路?
琴心不敢看娘娘,只能转移话题:“娘娘觉得今日是谁害了瑾婕妤?”
许是有顾忌,淑妃到底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除了那个蠢货还能有谁?”
淑妃冷笑:“也只有容昭仪那个识人不清的,才会养一匹豺狼在身边。”
琴心微微皱眉,担忧:“那咱们要不要帮她一把?”
淑妃眸中泛起冷意:“她行事,和本宫有什么关系,只要不牵扯二皇子,死得干净点才是最好。”
皇宫。
容昭仪被护送回宫,最先得到消息的就是宋妃,她从睡梦中被吵醒,竹青替她披上外衫,她转头看向外间,有点疲倦:“她怎么会这个时候回宫?”
竹青恭恭敬敬:“听说是瑾婕妤受伤了,皇上让她回来审问此案。”
宋妃惊愕了一下,她似还未清醒,慢吞吞地问:“瑾婕妤受伤了?”
她拢了拢外衫,低敛着眼眸,说:“人没和容昭仪一起回来,狩猎一事也不曾有误,看来,瑾婕妤应该是没有大碍。”
竹青将灯烛拿得近了点,闻言,她低声似感叹:“瑾婕妤的确是运道好。”
三月的夜间还是有点冷意,殿内的灯烛也不够明亮,照不清宋妃的神情,只见她转头朝窗外看了看,语气有点担忧和惆怅:“也不知琉儿怎么样了。”
竹青低声:“娘娘放心,大皇子会平平安安的。”
天还未彻亮,宫中能安心再睡下的人却是没几个,宋妃没起身,她按了按作疼的额角:“吵得人不安生。”
竹青也转头看向起了喧闹的某处,附和道:“是有点折腾。”
福宁殿,容昭仪回来后,眼都没闭一下,直接让尚衣局的人来回话,宫中立时灯火通明。
尚衣局的掌事还未睡醒,尚衣局直接被破了门,一众宫人胆战心惊地被带到福宁殿。
容昭仪还披着鹤氅,手中抱着暖婆子,她眉眼肉眼可见的疲倦。
她惯来温柔,即使有管宫权利,也很少管事,宫人不会怠慢她,但对她难免少了一点怵怕之意,一时间,福宁殿内颇有点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