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二皇子抱住她的脖子,抱得越来越紧,他闷在她怀中,奶音闷闷的,他像是想说什么,又停住,变成了:“……开心。”
淑妃抱住他的动作轻柔,只是眸色暗了暗。
然而二皇子的下一句话让她怔住,二皇子说:“但是舟儿更想和母妃一起玩。”
他说:“他们说杨母妃也是舟儿母妃,如果舟儿不见她,别人会议论母妃,舟儿不想让母妃被议论。”
这一声,是他偷偷地在淑妃耳边说的,他瘪着唇。
二皇子不懂,为什么他不亲近杨母妃,母妃就要被议论。
他只想要一个母妃。
但他记得,昨日容母妃训斥宫人的情景,记得宫人跪地认错时,杨母妃忍不住欣喜得意的神情,二皇子不知道他该怎么做,只能在杨母妃再去寻他时,陪着杨母妃出来放纸鸢。
淑妃眼底陡然湿润,她抱住二皇子,她说:“没事,母妃下次再陪舟儿玩。”
而二人身后,杨贵嫔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纸鸢,很久没有回过神,她至今还记得昨日得知能陪舟儿玩闹一日时的惊喜,她不知道舟儿的喜好,但想起大皇子往日很喜欢放纸鸢,特意亲自去选了纸鸢。
杨贵嫔蹲下来,捡起了纸鸢,她一点点擦掉纸鸢上染到的灰尘。
她转头去看抱在一起的那对母子,她被隔绝在二人之外,即使她再努力,于二皇子而言也只是一个外人。
今日的一切好像都是她一人的空欢喜。
不远处,褚青绾望着这一幕,眸色深深,她说:“怨不得二皇子会一心只认淑妃。”
她会管教二皇子,却不会在二皇子兴头上破坏气氛。
人人都知道二皇子的生母是谁,包括二皇子也清楚,这种情况下,淑妃仍旧能让二皇子心无芥蒂地依赖她,足见她对二皇子的用心。
褚青绾低头,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
生恩和养恩,究竟该怎么选?
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她不会叫自己的孩子也陷入这种抉择的难境。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这两个凑一起就没好事。
小胥:对。
【小胥敷衍。】
【淑妃和杨是有共同利益,但也有利益相悖的,而且都和二皇子有关[笑哭]】
第82章
杨贵嫔按住心底酸涩和恨意,她拿着纸鸢走到淑妃二人跟前,她福身行了礼:“嫔妾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不欲和她废话,若非顾忌二皇子的名声,她根本不会让二皇子见杨贵嫔,可恨容昭仪替杨贵嫔拿孝道二字压她。
淑妃心底冷笑,容昭仪识人不清,活该落到今日这种地步!
“杨贵嫔还是起来吧,否则被容昭仪看见,指不定以为本宫怎么迫害你了。”
一番话说得夹棍带棒,讽刺之味溢于言表。
淑妃对杨贵嫔根本是厌恶至极。
拿皇嗣换位份的人是杨贵嫔,如今眼见得宠无望,后悔想要将皇嗣要回去的也是杨贵嫔,简直是做梦!
容昭仪个蠢货,只觉得杨贵嫔可怜,殊不知当初求到她跟前,让她抱养二皇子的人就是杨贵嫔。
淑妃的确想要个皇嗣,但当时有孕的妃嫔也不止杨贵嫔一人,是杨贵嫔求得她庇护,口口声声道日后她就是二皇子的亲母,借她的手铲除其余有孕妃嫔,才能安稳诞下皇嗣,当初的好处全被杨贵嫔得了,如今又惦记起二皇子?
说到底,还是容昭仪给了杨贵嫔异想天开的底气。
在这宫中,歹毒之人可恨,愚蠢之人同样可恨!起码前者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后者一脸的无辜才是令人作呕。
杨贵嫔眼红了,她强忍着眼泪:“是嫔妾想念二皇子,姐姐只是心疼嫔妾,娘娘不要迁怒姐姐。”
淑妃懒得听她口中的姐妹情深,她替二皇子擦了擦额头热出来的汗,温柔道:“累了吗?母妃带你回宫。”
二皇子乖巧地点头,步步紧跟在淑妃身后。
二皇子下意识地透露出对淑妃的亲昵和依赖,还有隐晦地对她的抵触和排斥,都让杨贵嫔心如刀绞。
淑妃牵着二皇子转身就要走,却是对上了凉亭内褚青绾的视线,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见淑妃发现了她们,褚青绾二人只能下了凉亭,卢才人福身请安,褚青绾只是半蹲了下身子,姿态颇有点敷衍。
褚青绾是故意的。
她和淑妃之间的矛盾早已经不可化解,淑妃指不定在想如何除掉她,或者是除掉她腹中的皇嗣,既然如此,她做什么要对淑妃毕恭毕敬?
淑妃脸冷了下来:“瑾修容管理六宫许久,现在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会了?”
褚青绾已经站了起来,她抬手抵唇,似有点赧然地红了脸:“娘娘见谅,是皇上担心臣妾,免了臣妾的请安。”
她对胥砚恒都不需要行礼,给淑妃行了半礼,已经是恭敬且挑不出错了。
淑妃所有谴责的话都被堵在了喉间,她余光瞥见了什么,脸色微微变化:“李嬷嬷?你怎么在这里?”
褚青绾不找痕迹地挑眉。
看来这位李嬷嬷在胥砚恒的旧邸时还是位名人。
李嬷嬷不卑不亢地福身:“回淑妃娘娘的话,皇上命奴婢伺候瑾修容。”
淑妃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在视线落在褚青绾的小腹上,她艰难笑道:“有李嬷嬷在,看来瑾修容这一胎必然会安然无恙了。”
她微微咬重了安然无恙四个字,心底的不满和嫉恨几乎汹涌而出。
李嬷嬷恭敬低头:“娘娘谬赞,为保瑾修容和皇嗣安康,奴婢只能说尽力而为。”
淑妃眸色微凝,她没再说什么,深深地望了一眼褚青绾,领着二皇子转身离开。
待回了平湖秋色,淑妃好久没有说话,琴心担忧地看着她:“娘娘?”
这一声叫醒了淑妃,她透过楹窗望向外间的景色,忽然轻扯了下唇:“你说,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就这么看重瑾修容这一胎嘛?”
在胥砚恒登基前,后院中不是没有女子有孕,但世子之争也是激烈,胥砚恒没有正妃,谁都想诞下胥砚恒的长子。
直到宋妃有孕,彼时,她不过是后院的一位良妾,甚至连良娣都不是。
谁叫宋妃命好,恰逢储君之争紧张时,胥砚恒如果能有一个子嗣也能安稳人心,宋妃那一胎也不是怀得没有凶险,淑妃也是头一次知道王府中还藏了一位能人异士。
宋妃几次险些小产,都是李嬷嬷力挽狂澜,替宋妃保住了腹中子嗣。
如今胥砚恒将李嬷嬷指给了褚青绾,是在告诫她们不要妄想对褚青绾这一胎动手?
琴心在王府时就伺候淑妃了,她当然也知道李嬷嬷这个人物,她生出一点希望,再一次劝道:“娘娘,皇上连李嬷嬷都派给了瑾修容,态度不言而喻,您执意对瑾修容不利的话,岂不是在和皇上作对?娘娘三思啊!”
三思?
淑妃望向窗外,褚青绾有孕,整个行宫都恨不得将清风小苑供起来,胥砚恒也是每日探望,而她的宫殿何时这么冷清过?
她说:“本宫正是认真思考过,才越要除掉她。”
淑妃低低地笑,些许自嘲和讽刺之味溢出,胥砚恒岂知晓,他越是护着褚青绾,她们就越要除掉褚青绾,否则,一旦结局尘埃落定,这宫中还有她们的立足之地么?
琴心哑声,她不再说话了。
许久,殿内想起淑妃的冷静声:“都安排好了么?”
琴心敛下眸中的悲哀,她说:“容昭仪身体不好,力不从心,杨贵嫔已经接手了一部分宫务。”
淑妃想起今日二皇子和杨贵嫔在一起的一幕,眸中闪过一抹狠厉:“本宫已经不想再看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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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一色。
杨贵嫔失魂落魄地回来,她没回自己的宫殿,而是先去容昭仪的住处,玉露看见她都忍不住错愕:“杨贵嫔不是去见二皇子了嘛?”
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容昭仪也担忧地看过去,昨日算是她第一次利用身份之便,却是为了替杨贵嫔谋利。
杨贵嫔再也忍不住眼泪,她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悲恸道:“姐姐,再这般下去,二皇子恐怕就真的再也不会认嫔妾了。”
容昭仪无言以对,她也不得不承认淑妃的确对二皇子很好,借自身恩宠让二皇子和胥砚恒接触,二皇子在宫中的待遇比皇长子还要好,说到底,其实都是沾了淑妃的光。
但这些话要是说出来,无异于戳杨贵嫔的心窝。
容昭仪只能安慰道:“淑妃养了二皇子这么多年,二皇子会对淑妃亲近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杨贵嫔擦着眼泪,她脱口而出:“但凡皇上待我有待瑾修容的半分——”
她没再说下去,但容昭仪听得懂她的言下之意,她是说,若是胥砚恒也能像对瑾修容一样对她,二皇子根本不会被淑妃抱走。
但人各有命。
这宫中也仅有一个褚青绾。
杨贵嫔失去皇嗣固然痛心,但当初若非淑妃替杨贵嫔说话,或许杨贵嫔至今都还是美人之位。
当年这件事中的是非对错,根本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明白的,剪不断扯还乱,不外如是。
杨贵嫔还在哭哭啼啼,容昭仪却是有些头疼了:“你和她比什么,不止是你,这满宫中谁能和她比呢?”
未到主位,就掌宫权,自胥砚恒登基以来,也只有褚青绾一人做到了而已。
杨贵嫔没再说话,但见神情,便知道她是不服气,也不甘心的。
容昭仪望了她一眼,轻垂眸:“再等等吧,待瑾修容诞下皇嗣,或许有朝一日,你真的能得偿夙愿。”
这天底下不外乎东风压西风。
褚青绾得势得宠,淑妃必然显出颓势,那时再从淑妃手中夺回二皇子要比现在容易得多。
但杨贵嫔满腹心事,没听出容昭仪的语重心长。
杨贵嫔擦着眼泪,她早习惯了时刻哭上了两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叫人觉得她命苦一样,她擦干了眼泪,从袖子中掏出一个荷包,抽噎着道:“这是嫔妾给姐姐做的香囊,来行宫前便在准备,一直被事情耽误,现在终于能送给姐姐了。”
不得不说,杨贵嫔的女红是一等一的好,香囊四周针脚密密麻麻,上头的梨花栩栩如生,而她偏爱梨花,杨贵嫔惯来记得她的喜好,甚至有时候比她自己记得还用心。
杨贵嫔还在抽抽搭搭地说:“里面是嫔妾在梨花盛开时采摘晒干后的梨花,还混着一些安神的药材,嫔妾知道姐姐许久未曾睡个好觉了,特意找太医署配的药材。”
字字句句皆是细心。
容昭仪沉默了好久,她将香囊系在了腰间,轻声道:“你总是这么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