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他都能杀父弑兄,谁知道他的皇嗣日后会做什么,他不看重皇嗣,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
若他日后真无子嗣存留,自会从皇室旁支挑一合适人选继承皇位。
然而,他不重视皇嗣是一回事,后宫女眷是否重视皇嗣又是另外一回事。
胥砚恒从不觉得自己态度有什么不对。
但现在,胥砚恒垂眸看了女子许久,回想起当时的情绪,似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变得逐渐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胥:算了,当不知道吧。
女鹅:……
第89章
褚青绾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她这段时间本就困乏得紧,昨夜又是折腾了一番,能在午时前醒来已经是她心底藏着事的表现了。
也或许是如果计划败露,不会有人任由她睡到这个时候,她才敢安心入睡。
迟春早守在殿内,见她醒来,麻利地将床幔拉开:“娘娘醒了?”
褚青绾应了声,视线扫寻了殿内一圈,眉眼不由得浮上些许狐疑,迟春意识到她在找谁,低声道:“皇上陪您待了一夜,是早上被御前的人叫走,好像是有朝臣求见。”
她们在这行宫一待就是许久,朝堂的事情不可能不管不问,索性行宫不远,朝臣想求见胥砚恒也不是一件难事。
胥砚恒待了一夜,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昨晚的计划很顺利。
她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胥砚恒意识到她在做戏,对她生出不喜心理。
这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这世间男子很奇怪,他们自己追求名利,官场上的厮杀刀不见血,他们说这是抱负,而同样的心理轮到女子身上,却变成了爱慕虚荣和贪得无厌。
她没觉得从皇位厮杀中走到最后的人会看不破这后宫争斗,只在乎他想不想看清罢了,也没觉得她的计划天衣无缝,她心底总是存有顾虑的。
褚青绾是赌了一把,赌她对胥砚恒的了解,赌胥砚恒是个只看重能力不看重心性的人。
看来,她是赌对了?
褚青绾眉眼舒展,她困恹恹地打了个哈欠,让迟春将昨日的事情全部告诉她。
迟春没有隐瞒,提起琴心站出来指控淑妃时,至今还觉得心有余悸:“不对,现在应该叫陈嫔了,您没亲眼看见当时的情景,琴心站出来的那一刻,陈嫔直接呆滞在原地,再无反驳之力。”
迟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才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声:“娘娘,您说,咱们宫中有这样的人吗?”
她想起,娘娘虽是重用颂夏,但凡是隐秘之事,娘娘从来都是避开颂夏,如这次算计陈嫔和杨贵嫔一样,颂夏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娘娘是不是早有怀疑了?
迟春问话时,朝外看了一眼,那处是颂夏守在殿外。
褚青绾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其实她对胥砚恒在后宫埋了暗桩一点也不意外,他那种人,怎么可能由着后宫脱离他的掌控,只是褚青绾也没有想到,琴心居然会是胥砚恒的人。
听说琴心从陈嫔才入宫时,就开始侍奉陈嫔了,胥砚恒谋划之早,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至于颂夏……
褚青绾觑了外间一眼,才摇了摇头道:“我未曾怀疑过她。”
毕竟,颂夏自伺候她起,一直都是尽心尽力,没有一点疏忽,这种情况下,她便是天生多疑,也很难去怀疑颂夏什么。
她只是惯来谨慎,和颂夏仅是接触两年,颂夏还得不到她全心信任,再说,她又不是没人可用了,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地让颂夏替她做这些隐秘之事。
说到底,琴心能在陈嫔那里爬得那么高,还是因为陈嫔家世低微,入府时无人可用。
而她背靠褚家,迟春和弄秋都是家生子,自幼伺候她,忠心不必怀疑,再不济,褚家全族之力,在小选时给她送来两个可用之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褚青绾的确怀疑过这后宫是否有胥砚恒的眼线,毕竟,有些消息,胥砚恒知道得太快了。
为了防止计划泄露,她才会只和迟春商量计划,颂夏和弄秋都是不知情的人,毕竟,做戏要做全套,下意识的反应才能取信于人。
闻言,迟春不由得皱了皱眉:“那奴婢日后——”
话音未尽,褚青绾就打断了她:“以前如何,日后就也如何。”
琴心一爆出来,她们就疏远或者防备起颂夏?岂不就是在告诉颂夏,她们怀疑颂夏是胥砚恒的人?
如果颂夏真的是,某种程度上,防备的态度也代表了心虚,不是么。
迟春被她提醒,也想通了其中的门道,忍不住拍了下脑袋,懊悔道:“是奴婢傻了。”
褚青绾摇头:“你是关心则乱。”
“不要慌。”
褚青绾轻声安抚,她不急不躁,情绪稳定,叫迟春也逐渐安下心来。
迟春给她倒了杯温水润喉,想起胥砚恒对容婕妤的贬位,不由得偷觑了眼娘娘,才压低了声音:“容婕妤谋划落空,想来是要失望了。”
褚青绾扯唇,她轻讽:“她想借我之手得到二皇子,可惜,我不愿。”
胥砚恒那日的话还是在她心底留下了痕迹,她为何会信任容婕妤?是因谢家和褚家是同党的缘故。
而谢家野心勃勃,如果容婕妤有了皇嗣,即使不是亲生,只是记名,谢家会不会想要另谋出路?
谁都不想屈居于人下。
她不会叫容婕妤有自己的皇嗣,只有如此,谢家才永远都是褚党。
这一点,早已不是她和容婕妤的个人利益。
她贪权,却在得知有孕的第一时间,就将所有宫权全部交给了容婕妤,从一开始,她就猜到容婕妤会借她有孕之事算计杨贵嫔二人,而容婕妤在她围场遇险一事上已经给胥砚恒留下了不堪重用的印象。
胥砚恒厌烦蠢货。
若是再来一次,胥砚恒还会重用她么?
一旦她孕期出事,只要和容婕妤有关,不管容婕妤是故意放水,还是无意疏忽,一个能力不足的印象都是要彻底背在她身上的。
容婕妤在算计杨贵嫔和陈嫔,她何尝不是也在算计?
只不过,她算计的人选中,也包括了容婕妤罢了。
迟春有点迟疑,皱眉:“她会不会怨恨起娘娘?”
暖阳落在褚青绾脸上,映出些许莹光,她掀起眼,轻描淡写道:“谁在乎呢。”
怨恨也好,不怨恨也罢,容婕妤一日不越过她,谢家一日屈居于褚家之下,容婕妤能做的只有通情达理。
这是褚青绾从胥砚恒身上学到的——吝啬于交出信任,限制身边人背叛的可能,这不过也是一种保全自身的手段。
她惯来好学,于此道上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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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青绾再见到胥砚恒,是日色将要落幕时,她一日没下床榻,做足了身体虚弱的现象,有人牵起她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意味深长地问:“绾绾好些了么?”
褚青绾心底一个咯噔,她意识到了什么,倏然抬起头,她和胥砚恒四目相视。
只一刹间,褚青绾立即意识到胥砚恒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
她有点恼胥砚恒的敏锐。
也挫败于自己没能做到天衣无缝。
她恹恹地趴在胥砚恒的肩膀上,闷闷地说:“还是有点疼。”
小腹不疼,身上也不疼,但头疼。
她又不傻,胥砚恒都不拆穿她,她才不要急忙忙地坦白认罪呢。
但这个话题不宜长久,褚青绾拉住胥砚恒的手,轻轻放在小腹上,她才不到三个月的身孕,小腹依旧平坦,但胥砚恒却像是摸到刺一样,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他说:“胡闹什么,朕手下没个轻重,你也不怕伤到。”
褚青绾瘪唇,不满他的置身事外,她轻声哼唧:“左右您总是要习惯的,从现在开始慢慢适应,待臣妾生产时,您自然就知晓轻重了。”
她提到生产,胥砚恒不由得越发皱了皱眉头。
他对女子进产房,总是没什么好印象的。
于他印象中,产房和刑场也没什么区别了,他其实很难理解,明知生产是件将性命交给天意的事情,为何她们还是想要怀上子嗣?
胥砚恒有点矛盾。
他讨厌自欺欺人,也不屑于做那等子蠢事。
他承认,他对褚青绾腹中的皇嗣是有期待的,夹杂着一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他又不想褚青绾受怀孕生产之苦。
说难听点,他不缺皇嗣,但这满后宫,也只有一个褚青绾能合他心意。
胥砚恒觑了一眼女子眉眼欢喜的神情,到底没提起什么扫兴的话,他勾唇,慢条斯理地回应她:“修容娘娘有令,朕莫敢不从。”
话落,他的掌心切切实实地落在了她的小腹上,隔着一层布料相贴,他力道很轻很轻,褚青绾忍不住地浑身扭曲,声音有点颤:“痒,您快拿开!”
再好的气氛也被破坏。
胥砚恒也没好气:“叫朕习惯的是你,如今让朕拿开的也是你,真是难伺候。”
褚青绾不羞愧,并且觉得他是故意的:“您和平日一样就好,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仿佛臣妾是个瓷娃娃一样。”
胥砚恒反问她:“你难道不是?”
瓷娃娃也没她娇贵。
褚青绾噎住,她有气无力地倒在床榻上,半张脸藏在锦被中,只剩一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她说:“迟春告诉臣妾,您让臣妾代行皇后之职。”
她发丝有些凌乱,挡住了她的脸,让胥砚恒觉得有些刺眼,他将那缕青丝拨开,闻言,他轻抬下颌:“怎么,不高兴?”
褚青绾怎么可能不高兴,她一点点地扯住了胥砚恒的衣袖,胥砚恒垂眸,眼睁睁见她将他的衣袖扯入了锦被,衣袖相缠,漏了一截在锦被外,引人遐想。
她说:“臣妾不会叫皇上失望的。”
这话让胥砚恒想起昨日一事,他轻眯了眯眼眸,意味深长:“岂止是不失望,绾绾已经远超朕预期。”
褚青绾眨了眨眼,只当这话是在夸她。
此时,迟春端着药碗进来,胥砚恒瞥了一眼,直接道:“端下去。”
迟春愕然。
褚青绾故作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