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狗柱
银心这头还在眨眼使眼色,被谢聿一道,当即低了头:“……奴婢方才接到了工坊派人传来的消息,说是……”
江绾闻言,脸色微变,终是想起了什么,也反应过来什么。
但银心低着头,虽是支吾,但还在接着道:“说是东屋定制的床已经完工,前来询问世子妃……明日可否带工人来府上……安置新床。”
屋内诡异地静了一阵。
直至江绾忍不住抬了眼。
竟是一眼对上谢聿愕然又沉厉的目光。
“你在东屋留的位置,是为了安置新床?”
第29章
方才温缓和睦的氛围消散无踪。
谢聿眉头也逐渐皱起,脸上神情更是愈发难看。
江绾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一时间竟有些百口莫辩的尴尬。
那时她不过才刚与谢聿成婚没多久。
且不说两人本就不熟稔,更何况谢聿连新婚之夜都不在婚房中。
他们未有圆房,相处更是聚少离多冷淡疏离。
江绾头一次与人成婚,于为人妻一事并无太多深刻的感受。
她还在摸索着成婚之事,也还未细想过夫妻间的相处之道。
所以,当谢聿交代一切按她的想法来办,她便当真毫无顾忌地就吩咐人去定制新床了。
一晃数日时间,如今床是做好了,但她与谢聿的关系却已然发生了些变化。
新床一事暂且被她抛之脑后,这会猝不及防在谢聿面前被知晓了去,叫她真不知要怎么解释才好。
总不能直言就说,她原本就是冲着不与他同屋的心思,才定了新床吧。
江绾敛目踌躇着措辞。
谢聿却并未给她太多时间思考。
不得回答,他便又开口追问+:“这是何意,你想与我分房,往后都宿在东屋了?”
江绾眼睫轻颤了一下,谢聿几近质问的语气令她心中有些不快。
此事虽说落到如今的情况下,的确有些尴尬。
但追溯此事的前因后果,怎也不是一件至于叫她低头认错的错事。
江绾性情温和,但也并非毫无脾气。
她抬起眼眸,稍有冲动道:“世子时常远出在外,回到京中想来临风院才来,不想回来便不见踪影,若要如此说来 ,更想分房的,应当是世子不是吗?”
谢聿呼吸一顿,不由怔住。
江绾嗓音柔软,语气带上几分明显的置气也显得并不凶恶。
但谢聿却是听得胸口发闷,不由涌上无言反驳的愧疚。
因着江绾所言皆是事实,他此前也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
谢聿陷入片刻沉默,气势也因此卸下。
似烦闷,也似低落。
他生涩地扯动唇角,嗓音也放轻:“我以往独自一人惯了,在外或是在京,去往何处也从未想过有人会在家中等我。”
江绾张了张嘴,自己的意思好像被误会了。
但她还未能开口,谢聿又接着道:“偶有繁忙之时,待我手头事务结束已是夜深,我便也未做多想,就此宿在了别处。”
谢聿的语气有些生硬。
他并不擅于在人前反省自己。
但此刻,他不想因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打破了他们刚修复的和睦。
且此事是的确他之前做得不好。
他微微敛目,不再见凌厉,还有些不自然:“往后我会多加注意的。”
江绾怔然,欲要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方才心里的那一点气恼也在谢聿难得的低头下大抵消散了。
说到底,她也并未极好的尽到妻子的义务。
谢聿所误会的等他回来也几乎没有,反倒是一次次为不必费心操持家事而感到窃喜。
真正的夫妻相处,理应是相互的。
此前她与谢聿皆未对这桩婚事上心。
但如今,他愿将往后的日子好好过下去,她又有何推拒。
江绾嗓音也柔和了下来:“我并非责怪世子,此事也是我思虑不妥了。”
如此一来,气氛总算是缓和住了,没有继续再僵持下去。
谢聿心下微松了口气。
视线稍往另一侧的空闲位置看了去。
他心下有了决定,动唇就要开口。
“那就把那张床退了……”
“那还是让人把床搬来……”
两人同时开口。
气氛又凝住一瞬。
谢聿眸光险些冒火:“还搬来干什么?”
江绾:“既是已经做好了,那不是就只得搬来了。”
谢聿微眯了下眼,压着就要上涌的烦躁,声色不悦:“退了便是,不必搬来。”
“可是,退了岂不浪费,也总不能让那处地方就这么一直空荡着吧。”
若是起初江绾并未打算在这间屋子放置新床,便也不会如此设计屋中格局,那里就不会留有这么大一处空位。
眼下那儿对于其他摆设而言,不是宽了,便是窄了。
除了放置一张床,也不适合再做其他用途了。
“退了。”谢聿沉声重复,目光又往那处扫去,这次开口语速很快,“这几日我不忙,余下交给我来办,那儿不放床,也能有合适之用。”
*
原以为时辰已是不算太早,再过不久也该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谢聿就算急着赶在未有忙碌公务之前,尽快将此事办了,倒也不至于急到今日当即就要去办吧。
但谢聿还真就立即动了身。
临走前,他告诉江绾自己或在晚膳时无法赶回,但会尽早归来的。
江绾也不知他到底在急什么,见他执意,便也没再多言,送他到院门前后,自己便折返回了东屋。
方才东屋内刚有僵硬气氛之时,银心就被谢聿挥退了出去。
她压根不知两人在屋内说了什么,如今只见谢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临风院。
银心懊恼又愧疚,苦着脸撇着嘴垂头在江绾跟前。
“世子妃,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方才当真不知世子爷就在屋中,奴婢叫世子爷那样一喝,脑子也空荡得不知想点别的办法,竟就这么把定制新床一事当着世子爷的面说出来了,再怎么也该编点别的什么先搪塞过去才是,世子妃您责罚奴婢吧,都是奴婢的错,世子爷可是负气离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江绾先是静静地听着,越往后便越觉得无奈又好笑。
待银心说完,她才缓缓开口:“你那会吓得白了脸,这会倒是胆子又大起来了,竟还打算撒谎搪塞世子?”
银心一惊,脸上好似又要褪去血色:“不、不是的……奴婢只是……只是……”
江绾露了笑,温声道:“好了,不吓唬你了,我本也未打算要你撒谎搪塞世子的,世子并不不愚钝,怎会被你骗了去,况且待之后新床当真搬进院来,世子不也还是会知晓吗,这事不怪你。”
银心讶异道:“世子妃,您还打算要将新床搬进东屋吗,方才世子爷脸色都那么难看了。”
此前银心在江绾做这个决定之时就已是有了担忧。
无论江绾与谢聿感情深重与否,哪有男子能忍得妻子当着他的面,在院中置出另一间屋子,有桌有椅,有床有榻,这不明摆着分了房不相往来。
可江绾当时执意如此,她也不敢多言。
如今此事暴露,果不其然叫谢聿生了怒。
江绾眨眨眼,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屋子里空荡的那片位置。
谢聿说那儿不放床了,她倒是有些想不出还能布置成什么样。
见银心还在担忧地直盯着她瞧,她这才又收回眼神道:“床是没法搬来了,倒是可惜我当时还花了不少心思呢。”
江绾估摸着,谢聿不让将做好的床搬进东屋,那么那张床大抵也只能是被退回了。
也不知是销毁了,还是转手让工坊卖给别的人家。
江绾撇了撇嘴,甚是不舍。
银心这头,却全然腾不出心思去想那张床要何去何从。
“世子妃,那世子爷这边可要如何是好啊,他这一气恼,别是又要好多日不再回临风院了,都是奴婢的错……”
说着说着,她又要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江绾连忙拉回思绪,好笑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世子并未生气,我与他也并未因此事而生了矛盾,世子方才不是负起离去,他夜里还会回来的。”
谢聿夜里归来果真不算晚。
江绾正打算前去沐浴,唤了丫鬟备水后,自己刚走出房门,就瞧见了谢聿跨入院中。
“世子,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