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飞飞
他微微放开孟长盈,抵着她的额头,吐息沉闷潮热。
那双清明的眼光影重重,却引诱得他甘心跌进去,头破血流地撞出一个位置来。
孟长盈抬手轻柔勾上他热汗淋漓的脖子,微凉指尖压了压万俟望从颈侧蔓延到下颌的暴起青筋,引得他喘息不停。
她却笑意清浅如山谷清风,衬得万俟望像只粗野闯进静谧圣地的野兽。
“小七,又耽搁了一炷香……”
山巅明月倏尔落入怀中,如同神降。
万俟望心潮如烈火,裹挟着四炸的火星子,瞬间席卷而上爆裂燃尽一切。
只挨了一巴掌,太少了。
要多挨几个巴掌,他才能毫不惶恐地感受此刻比草原还要宽阔、比长风还要悠长的幸福。
“盈盈,盈盈,我的盈盈,我的雪奴儿……”
嘶哑变调地呢喃着,停不下来地唤她,像是最紧密的深深相拥也缓和不了心脏的剧烈颤抖。
他战栗着,爬满血丝的眼睛滴下热泪,湿漉漉地舔。弄着孟长盈眼尾那颗银灰小痣,兴奋的吐息像是滚烫的风,击红那片苍白薄软的皮肤。
直到孟长盈眼睫湿答答地耷拉下来,像是水鸟无力敛起的羽翅。他才满意地停下来,轻轻啄吻一下。
就要这样,就要她的眸光因他而颤。
他狂热又亢奋地,几乎什么都听不见。孟长盈用力拽住他一缕卷曲黑发,他扩散的瞳孔才又艰难地聚焦。
可下一瞬,呼吸却更粗更沉。
他的盈盈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这一生,此时此刻就够了。
“盈盈,盈盈……”痴狂魔怔似的唤她。
孟长盈抬手,青翠玉镯在莹白手腕间晃了下,无力扇上他的脸。
“小疯子,你的伤裂开了……”
鲜红痕迹像是妖异的血腥图腾,张牙舞爪地爬上他肌肉偾张的腰腹。
万俟望浑然不觉,痴迷地吻上孟长盈的唇珠,含糊着:“盈盈,疼的,好疼的……你哄哄我……”
他的眼泪比孟长盈还要多。
横冲直撞的狼崽子,居然还要没脸没皮地求取怜爱。
孟长盈微微蹙着眉,捏上他的耳朵,惩罚似的拧了拧,却叫他更兴奋。
万俟望像是发疯的猫,耳朵一个劲地往孟长盈暖热的颈窝里挤,绿宝金珠拉扯着耳垂,细密的疼痛让他左肩都发麻抽搐。
“求你,盈盈……求你……”
他身上带血的布条松松垮垮,浑身蓬勃热气间,带上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孟长盈指尖的温度被熏得温热起来,可贴上万俟望的滚烫的耳朵,依旧显得冰凉。
万俟望耳朵去蹭孟长盈柔软的掌心,指甲刮出的细细疼痛叫他喘息声愈发喑哑。
“求我什么呢?”
孟长盈轻轻揉了揉他灼热的耳廓,湿淋淋地睫毛半阖着,声音轻而曲折。
“亲……亲我,你知道的,盈盈……亲亲我的珠子……”
那里装着漠朔人的魂灵,只有水乳交融的妻子可以碰它。
万俟望扬起头,湿润卷曲黑发粘连在轮廓硬朗的侧脸上,张着唇沉沉喘息。
孟长盈按上他汗津津的后颈,淡红薄唇在他张开的唇齿间若有似无地流连了下,轻轻擦过他紧绷的下颌,碰上他拉扯出血迹的耳垂。
微微启唇,勉力含住那颗剧烈摇晃的绿宝金珠,轻咬了下。
只一下,那张俊美野性的脸扭曲地潮红着,眼泪又淌下来,滚烫砸在孟长盈的胸口。
“盈盈,盈盈……”
那样蛮横的力气往人身上使,却还哭得像是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唤她的名字,如同无助的信徒呼唤神明。
“我在……”
孟长盈吻了下他赤红湿润的眼睛,微凉的侧脸贴上他灼热颤动的脸庞,蹭了蹭。
汗水和泪水湿淋淋濡在一处。
“别哭了。”
明月低垂,篝火升腾,好温暖的一个冬夜。
顾及着孟长盈的身体,万俟望再疯也不敢太放肆。
离卯时还有一刻钟多,他紧抱着孟长盈,要皮肉暖着皮肉才罢休。
孟长盈疲困地打着呵欠,湿漉漉的睫毛歪歪倒着,侧脸挨着他蜜色胸膛,被微微挤起一个小小的肉弧。
万俟望看不够地看她,看着看着,低头亲一亲,嘬嘬那点难得的小肉弧。再看看看着 ,又把头埋进她如云发丝中,来回地蹭,蹭完再啄几下她的耳朵。
“小七,别闹……”
孟长盈眼睛都睁不开,清泠泠的嗓音微微哑,又带了点难言的亲昵。
“不闹不闹,我不闹。”
万俟望哄着,可又忍不住地把她再抱紧些,用左耳贴近她的唇,摇摆的绿宝金珠一下一下点在她下巴上。
孟长盈不胜其扰,眼还闭着,手精准地摸上来,拧住他的耳朵捏了捏。
“乖一点,别吵我。”
温热指尖搭在耳畔,绿宝金珠挤在她柔软掌心,万俟望安生了,满足地不乱动了。
可他哪里睡得着,只睁着一双血丝还没褪尽的眼睛,用眼代替手和唇,在孟长盈面上流连忘返。
少年人最炽热蓬勃的爱,千山万水,披荆斩棘,终于得偿所愿。
这一点甜,简直叫人欢喜得晕头转向。再威风凛凛的骄傲小狼,也成了莽撞的傻小子。
片刻后,万俟望又压低声音道:“我马上就要走了。”
孟长盈没应声,过了会,慢慢地“嗯”了一声。
万俟望低头,又极轻地珍惜地去吻她的额头,吻她眼下的淡灰小痣。
“我来找你,你开心吗?”
孟长盈任他小鸟似的一下一下地啄,眼睫稍稍掀开些,微微蹙着眉。
“你听话些,我会更开心。”
“我听话的,”万俟望往下,唇齿含住那点殷红唇珠,热气吐纳,还带着点被冤枉的委屈,“那会是真听不见了,盈盈。”
“小疯子一样,撒什么娇。”
孟长盈轻嘶了一声,那点柔软唇珠早被吮得破皮,牙齿稍稍碰到都会疼。
万俟望退了退,安慰似的吻吻她的下唇,才又轻舔了下殷红欲滴的唇珠。
他哑声问:“你想要我再来吗?”
孟长盈朝后仰了仰,按在万俟望下意识追上来的唇上,对他摇了摇头。
万俟望也不说话,只用那双湿润的眼珠凝着她。
孟长盈开口:“人生南北多岐路*,何必强求。”
他只得到这样一句话,是句拒绝,还算委婉。
“那现在算什么呢?”万俟望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团在手心里,压上他砰然灼烫的胸膛。
那双眼睛剔亮如星火:“你碰了我的金珠,我上了你的榻,我是你的人了。盈盈,还想甩掉我吗?”
这一生,孟长盈很少有犹豫不决的时候。
她的棋局绝对清晰。
她的道路绝对笔直。
她的未来如江河入海,毋庸置疑,确定无二。
在这个确定的未来里,万俟望早该在北阳王叛逃那日,彻底与她分道扬镳,互为仇敌。
可万俟望用力挣扎着,出人意料地成了她不可预测的变数。
紧密相拥着分享温度的时刻,她竟忽然有种起身置案卜筮的冲动。
横生的岔路,该踏上去吗?
她,该甩掉他吗?
万俟望是一团火,要引得她也随他燃烧,“像今天这样,以后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孟长盈在长久的思考后,轻轻吐出两个字。
“不必。”
时局变幻无常,再见面,或许就是战场了。
万俟望僵住了,可只一瞬,他又把孟长盈的手握得更紧,几乎压进那片紧实的胸膛,叫她感受到他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不是不想,是不必。”
“我明白了。”
“我会再来见你的,一定会。”
字眼被一个一个咬得很实,像是宣誓。
孟长盈沉默了。许久后,她抽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叹息似的。
“小七,何必呢?”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你那么聪明,也不明白吗?”万俟望低低笑了下,压低的眉眼乖戾陡生,“是你说的,你期待我会带来怎样的未来,这就反悔了吗?”
可孟长盈还是平静地,近乎悲悯地开口:“如果能再见,总会再见。别再不要命地来找我。”
她的期待是浅浅的期待,有也好,无也罢,都是棋盘之外无关紧要的小事。从来不是万俟望那样,抛下身家性命发疯地强求。
万俟望听懂了。可他还是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