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 第18章

作者:嗷飞飞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古代言情

  乌石兰萝蜜的手僵在空中,她还不习惯这样的郁贺。

  她慢慢扶着桌子站起来,沙哑嗓音质问:“为什么关着我?为什么不见我?我阿爹阿娘呢?他们去哪了!”

  她越问情绪越激动,几乎要站不住。

  郁贺握拳的手紧了又松,还是扶住她,可说出口的话却无情,“你都知道了,何必再来问我。”

  乌石兰萝蜜紧紧抓着他的手,涂得水红的漂亮指甲掐进他手掌皮肉,眼里尽是不可置信和祈求泪光。

  “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明明上个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迎着郁贺愁意中带着疲惫的眼睛,乌石兰萝蜜发泄一样拉扯着他的衣袍,捶打他的胸膛。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要带兵围乌石兰府,为什么要帮着别人对付我阿爹?”

  她的眼泪流得那样凶。可郁贺没有帮她擦,只是任由她在自己面前崩溃。

  乌石兰萝蜜脸色惨白,死死拽着他的袖口,哭得眼泪都睁不开,“你杀了他们吗?你杀了我阿爹阿娘吗?”

  郁贺终于开口了,他轻声说:“我没有杀他们,可他们死期将至。”

  乌石兰萝蜜惶恐地睁大眼睛,踉跄了下,才去抱他的手臂,急切又可怜地恳求。

  “阿贺,你救救他们!那是我亲阿爹亲阿娘啊!”

  可郁贺面色未动,缓缓摇头。即使疲惫,即使风尘仆仆,他面容依旧俊雅。

  这样的君子,怎能如此无情?

  乌石兰萝蜜猛地一下推开他,可一日未进食的身体撑不住,往后倒下。

  她惊吓之间,还下意识护着肚子。

  郁贺一个箭步接住了她。

  那怀抱是冷的,带着雪夜寒气和熟悉的熏香味道,瞬间勾起她往日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甜蜜回忆。在他的怀里,在他们的婚房里,他对她那样体贴温柔。

  乌石兰萝蜜紧闭着眼,将头埋在他的臂弯里,仿佛这样就能逃避面前的一切。

  “为什么……”

  往日她歌声欢快悠扬,此时嗓音却低哑得不像话,干涩难言。

  “你告诉我,为什么呀……”

  “为什么呀?!”

  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涌出,她狠狠一口咬下去,像是要生撕他的血肉。

  郁贺眉头微皱,忍住反手攻击的肌肉反射。用另一只手卡住乌石兰萝蜜的下颌,将她拉开。

  冬袍厚实,可乌石兰萝蜜下了死劲,还是咬穿了皮肉。

  乌石兰萝蜜被制住,仰头死死瞪他。

  “我恨你!”

  一滴热泪砸落在郁贺手背上,他像是被烫到般松开手,握拳。

  不知是因这句话,还是因这滴泪。

  “那就恨吧。”他转过身,眼睛看着虚空,清瘦脊背嶙峋如山石。好半晌,他缓缓道:“但汤药得吃,你还怀着孩子。”

  乌石兰萝蜜骤然转头看向他,错愕着:“汤药?孩子?这孩子也留着乌石兰部的血!你也配提孩子!”

  那绝望的表情,在乌石兰萝蜜幸福的前半生中,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她身体都颤抖起来,双手抓乱了发辫,恨声大哭。

  “你娶我就是为了今日吗!都是假的!都是利用!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扳倒乌石兰部吗!为了你们的胡汉之争!”

  “你回答我!还是为了升官加爵?为了钱财?你回答我!!”

  乌石兰萝蜜抬眼,偏执地盯着他。

  “你要给我一个答案,不然我现在就和孩子一起去死!”

  “你敢!”

  郁贺平静的面具终于破裂,可话吼出来的瞬间,竟带着泣音。

  他像一根绷紧的琴弦,在这句话里寸寸碎裂,再也维持不住君子风仪。

  “你问我要答案!你当真不知道为什么吗!”

  “乌石兰萝蜜,你真的敢知道为什么吗!”

  郁贺一步步向前,眼底血丝翻涌,倒映出乌石兰萝蜜惊恐后退的模样。

  “六年前国史大案,多少汉臣屈辱而死!孟大人是清流文人、百官之首,死前却被你们乌石兰部的男人轮流便溺其上!”

  “此事你不知吗!”

  “著作郎满门抄斩,只因出身寒微,连法场都不曾上,府邸成了乌石兰部杀人玩乐的猎场!”

  “此事你不知吗!”

  一句句密集诘问,逼得乌石兰萝蜜张口无言。她退后的脚步抵上屏风,退无可退。

  郁贺逼上来,手臂如牢笼困住她,低低冷笑。

  “你嫁我之前,不知我阿姐是谁吗?”

第14章 背叛手一拂便能倾覆他的一生

  “我……我不知道……”

  乌石兰萝蜜惶恐摇头,直觉告诉她,她即将知道的事情很可怕。

  “寻常人家,并不值得乌石兰大小姐去记,是吗?”

  郁贺猛然低下头,额头用力抵着乌石兰萝蜜的额头,端华面容几近狰狞可怖,牙齿都咯咯作响。

  “我阿姐是那著作郎的大嫂,死的那日,她怀着八个月的身孕!”

  “乌石兰部兵把她肚子生剖开,成型的胎儿就在她面前被扔进了猪棚!”

  “生啃了!”

  乌石兰萝蜜尖叫出声,惊惧地去捂耳朵,却被郁贺不容抗拒地拉开手。

  “你不是要一个答案吗?!”郁贺状若癫狂,眼底猩红,“我那小外甥女方才二岁,小身子被长枪从腿下直刺入天灵盖,生生钉死在树上!”

  “从那时起我就起誓,我一定要杀了乌石兰烈,杀

  了那些刽子手,就算是不择手段!如今乌石兰部大厦将塌,一切都是天道好轮回!”

  “这答案,够了吗?”

  乌石兰萝蜜满目惊骇,像是吓傻了,一脸的汗和泪。浑身颤抖着捂住自己的肚子,像是生怕一支冷箭突然射过来,要了她孩子的命。

  “别再为他们求情!那些刽子手就算是死,也难消汉人心头之恨!你听到没有!”

  郁贺抓着她的衣襟,强迫她抬起头。

  乌石兰萝蜜在他仇恨的眼光中,急促地吸气,却仍像处于窒息之中,脸色渐渐青紫。

  郁贺手一抖,松开她,转身冲出去。

  “府医!叫府医来!”

  下人应声而去。

  郁贺立刻就要进屋,可迈步的一瞬间,又停下。

  凝滞良久,最终他还是在寒凉晨风中转身,静立于庭院瘦梅之下。

  寂静庭院番兵荒马乱,好在乌石兰萝蜜身强体壮,并无大碍。

  可身体医得,心如何医?

  这一生走到这一步,已是绝路。

  郁贺静默望着那扇半支的窗,没有再先前一步。

  时人皆赞郁家郁奉礼端方温恭、玉树琼枝。可谁又知道,他不过是个于桎梏牢笼中不得翻身的懦夫罢了。

  最终他也不曾再踏入内室一步,只默然离去。

  就在他离开一刻后,躺在塌上的乌石兰萝蜜骤然睁开双眼,翻身下榻。

  生长在草原的姑娘,迎面而来的一拳再重,也绝不会被击倒得爬不起来。

  紫微殿。

  孟长盈刚服过参茸养心丸和八珍汤,往日此时她都会短暂小憩,消去药气带来的困乏。

  今日却罕见地坐于窗下,望着远处黛瓦飞檐,久久不语。

  月台为她披上外衣,忧心道:“主子,歇歇吧。”

  孟长盈却说:“唤拉坦来。”

  月台微怔中,应声称是。

  拉坦来得快,看着仍很局促,手脚不知道如何去放的模样。

  “小人见过娘娘。”

  孟长盈回过头,眼神在他紧张的脸上掠过,道:“坐吧。”

  “多……谢娘娘赐座。”拉坦麻利地在孟长盈对面坐下,抬头一看,孟长盈还在看他。

  他脸一红,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个不停,紧张地咬住嘴唇,“娘娘,你在看什么?”

  “你知道,纥奚五石为何将你送来吗?”

  孟长盈姿态很放松,并不故意去压迫人,面色也浅淡。可拉坦不知为什么,就是胆怯又慌张。他点完头,又摇头。

  “是来,来侍奉娘娘……”

  孟长盈眼神落在他抓着衣角的手上。那手和他的脸极不相衬,骨节粗大,满是皲裂伤疤。

  这是一双精于劳作的手,来自数量最庞大,又最无声无息的底层黎庶。

  孟长盈半靠在凭几上,淡声道:“你是胡人,来侍奉我这个汉人,心里可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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