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白牙牙牙
兵部尚书之位,吏部举荐了一个人——
行唐关主将,霍世鸣。
“有意思。”丁景焕只觉不可思议,“文尚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可不太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霍翎:“为什么这么说。”
丁景焕咂了咂嘴:“文尚书这人吧……”
他摊了摊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霍翎不由一笑:“那你觉得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丁景焕想不到原因,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举荐,不是坏事。”
霍翎认同:“确实不是坏事。我现在最大的短板是在朝中重臣里没有盟友,如果我爹成为了兵部尚书,再加上兵部左侍郎李寒松和邱鸿振,六部里,兵部就能完全受我掌控。”
丁景焕问:“娘娘是不是猜到了文尚书这么做的原因?”
霍翎道:“很简单,这是一个阳谋。成为了兵部尚书之后,我爹就不能继续留在行唐关了。”
丁景焕恍然:“这是一种取舍。那娘娘打算如何取舍。”
霍翎道:“无需取舍。
“无论是阳谋还是阴谋,想要不中对方的谋划,最好的应对就是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而是按照自己最初的想法来。
“兵部左侍郎李寒松,是先帝所看重的臣子。他在兵部多年,熟悉兵部事务。我从一开始,就有意让他接替兵部尚书之位,让邱鸿振接替兵部左侍郎之位。
“而且,我爹的毕生抱负是征战沙场,收复燕云十六州。让一位领兵征战的将领留在京师任兵部尚书,深陷权谋算计,是蹉跎了他。”
丁景焕微微一怔,诧异地看着霍翎,很难相信这样的话会出自一位摄政太后。
许久,他笑了一下,肯定道:“娘娘与承恩公的感情一定很好。”
霍翎摇头轻笑,只是道:“我小的时候,常听我爹说起他的抱负。而且最重要的是,燕西已经失去了一位周嘉慕,再将我爹调走,那影响的,就是军队的实力了。”
说到燕西,霍翎将折子放到一旁,顺势换了个话题:“你如何看待燕西之事。”
丁景焕正襟危坐:“燕西的关键,说白了还是在行唐关。行唐关的关键,则在主将、副将和燕羽军统领三人身上。
“如今承恩公晋升为行唐关主将,又兼领着三万燕羽军,娘娘要问的,可是行唐关副将的人选。”
霍翎道:“不错。”
丁景焕又问:“如今霍将军和周将军都在京师,留守在行唐关的,是哪一位将领?”
霍翎:“是我爹的副将,孙裕成。我爹前几日进宫来见我,有意为孙副将谋取行唐关副将一职。”
丁景焕神情一凛:“娘娘,此事万万不可应下。”
霍翎端起面前的桂花糖水,轻轻抿了一口。
泛着凉意的冷风拂面而来,吹起她鬓角的碎发。
霍翎眼眸微眯,眺望空濛的天空,神情惬意:“孙副将留守在行唐关,将行唐关打理得井井有条,是有功劳的。我爹领燕羽军进京护驾,也是有功劳的。”
丁景焕思绪转动,琢磨霍翎话里话外的态度。
他突然道:“娘娘,请恕臣直言,承恩公有爵位在身,又掌握着行唐关十万兵马,已经不适合再兼领燕羽军了。先帝去得急,没有在遗诏上写明这一点,但承恩公身为娘娘的亲生父亲,应该以大局为重。”
丁景焕深吸一口气,来了个转折。
“——当然,承恩公有功劳在身,再加上燕羽军是承恩公一手建立起来的,换任何人去执掌燕羽军,且不说能否让燕羽军一众将士接纳,只怕会伤及承恩公和娘娘的父女之情。
“不如这样,就由孙副将去统领燕羽军。行唐关副将一职,另外指派一名效忠于娘娘的将领过去。”
霍翎抬手别了别鬓发,看向丁景焕:“只怕我爹会误会。”
丁景焕拱手:“若是娘娘直接下旨,定然不妥。邱鸿振邱大人与承恩公颇有交情,不如请邱大人去劝一劝承恩公,等承恩公明白了娘娘的苦心,娘娘再召他进宫好生安抚一番。”
霍翎知道,丁景焕已经完全体会了她的心意。
其实关于如何安排行唐关主将和副将,霍翎早就看过答案了。
何泰担任主将时,周嘉慕担任副将,两人不睦。
周嘉慕担任主将时,霍世鸣担任副将,两人不睦。
当然,并不是说一定要让主将和副将相争不下。重要的是,戍守一方的主将和副将不能是一条心的。
她不愿让她爹蹉跎,但她也不能坐视燕西的兵权完全落入一人之手。
——即使这个人是她爹。
这与信任无关,而是制衡之术。
“你去见见邱鸿振。”霍翎道,“还有,打听一下,是谁在背后给文尚书出了这么个主意的。”
***
丁景焕离开皇宫时,霍翎还给他指派了一辆马车,让他去梨酒巷子认认门。
在巷子里晃了一圈,丁景焕坐着马车来到朱雀街,闻着不远处煎饼摊飘过来的香味,他示意车夫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他就这么晃着腰间的令牌,一路买着乱七八糟的吃食,溜达回到自己的住处。
远远地,丁景焕看到自家门前站着一人。
待走得近了,丁景焕双手一拊,恍然道:“原来是你进京了。文尚书举荐承恩公为兵部尚书,是你给出的主意吧。”
宋叙眉梢微挑,略有些诧异。
这个主意,是他昨天晚上给老师出的,没想到丁景焕这会儿就知道了。
“你也太会挑时候上门了。”丁景焕晃了晃手里的吃食,“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宋叙同样举起手里的糕点和吃食:“我还担心我突然上门做客,你没有东西能拿出来招待我。看来是我白担心了。”
丁景焕上前推开门:“先进屋坐吧。方才出宫时,太后还命我打听一下你,没想到你就来我家门口自投罗网了,倒省了我不少功夫。”
宋叙跟着走了进去:“太后同意老师的提议了吗?”
丁景焕唇角上挑:“这种机密之事,怎么能和你一介白衣书生说呢。”
宋叙摇头一笑:“不想说就算了。”
丁景焕想给宋叙倒杯水,结果尴尬地发现屋里没有热水了。他拎着水壶跑去隔壁屋,从邻居兼同僚那里要了一壶热水。
“你什么时候到的京师?”
宋叙拉开凳子坐下:“昨晚。”
丁景焕啧了一声,略带嫌弃道:“然后顺便给你老师出了个主意?”
宋叙扫了丁景焕一眼:“我听你这语气,看来太后是没有同意老师的举荐。”
丁景焕道:“娘娘对燕西已有安排。”
宋叙面露沉吟。
丁景焕将买来的吃食一一展开,又给宋叙递了双筷子:“想知道娘娘有什么安排吗?”
宋叙道:“迟早会知道的。”
丁景焕不满:“你这人可真没劲,问我不就行了,还非要等。难道你心里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宋叙悠悠复述某人方才的话语:“这种机密之事,怎么能和我一介白衣书生说呢。”
丁景焕撇嘴:“那你自己来猜猜。”
宋叙摇头:“我是个局外人,雾里看花,有太多事情看不真切了。”
“那你这个局外人,此次进京,是不是终于想通,打算出仕了?”
丁景焕和宋叙是多年好友了。
与出身寒门的丁景焕不同,宋叙出身衡阳宋氏。
衡阳宋氏是与陈平陆氏齐名的大家族。
不过宋叙空有一个好出身,在他还未记事时,父亲就意外离世,只留下一对孤儿寡母。
几年前,宋叙的母亲病故,宋叙留在老家结庐守孝,等到孝期过后,他开始在大燕各地游历,甚至还跟着商队去了一趟北边的大穆。
宋叙温声道:“不急,眼下就快要过年了。”
***
小
山坡上,霍世鸣强忍着内心的不满与愤懑,亲自送走邱鸿振。
等邱鸿振的身影彻底远去,他带着一脸的苦涩,找到孔易:“孔先生,我们打的那个赌,是你赢了。不过老孙确实升官了,你猜猜是什么官。”
孔易一时间答不上来,霍世鸣道:“是燕羽军统领。”
孔易愕然:“这……那行唐关副将的人选可定了?”
霍世鸣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孔易问:“将军心里是不是不太舒坦?”
霍世鸣掩面长叹:“唉,就是有些出乎意料。我原以为……”
孔易迟迟没等到霍世鸣的下文,出声追问:“将军以为什么。以为您和娘娘聊了聊小时候的事情,又为孙副将请了功,娘娘就会封孙副将为行唐关副将了?”
霍世鸣唇角苦涩:“孔先生就别戳我的伤心事了。”
孔易叹了口气:“将军,您知道您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霍世鸣:“进宫见太后娘娘?”
孔易:“这确实要做,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情。”
霍世鸣:“坐稳行唐关主将的位置?”
说到这儿,霍世鸣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慨:“太后已经撤去我燕羽军统领的位置,难不成连行唐关主将的位置也要一并撤掉?”
孔易连忙安抚:“将军莫说气话。”
霍世鸣深吸一口气,只觉自己心口闷得很:“孔先生,我当真不明白太后在想些什么。她给我写信,要我拿下周嘉慕,要我领燕羽军进京,要我配合京兆府的人拿下端王府和柳国公府……我全都按照她的吩咐做了。就算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吧。
“我也知道自己刚晋升为行唐关主将,根基不稳,没有再晋升的可能。但太后不晋升我也就算了,她还要将我手里的兵权一分为二……”
孔易等霍世鸣发泄完,才道:“将军,您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与娘娘、陛下维系好关系。您镇守边境,几年才能和娘娘、陛下见上一面,每月最多就是一封书信往来。彼此间虽是亲人,但再浓厚的血缘,隔的距离远了,也总会淡薄。”
霍世鸣不得不承认孔易是对的:“但我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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