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白牙牙牙
而平息天怒的办法也很简单。
汉元帝曾因茂陵白鹤馆失火一事下罪己诏,并大赦天下。
兴泰殿的火灾与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执政者应该效仿汉元帝修养德行,以应天命。[注]
“执政者”三个字用得十分微妙。
天子年方八岁,才刚在天章阁学习两年,朝中所有政务皆出自太后之手,由太后裁决。
那应该修德应天之人,又岂会是天子。
而这还算是比较委婉的谏言。
都察院副都御史的上疏,连遮掩都不遮掩,直接指出这场天谴乃是应在霍太后的身上,请霍太后下罪己诏,并大赦天下。
但霍翎早已不是刚登上太后之位的势单力薄。
这些年里,她在朝堂上扶持了一大批官员。
无需她做任何示意,就有人站了出来,反驳这场火灾乃是天谴的说法,认为这应当归属于人祸。
是兴泰殿的守卫者没有在起火的第一时间通知众人前去灭火,才会导致火势蔓延。
双方就“火灾到底是天谴,还是人祸”这一问题争执不休。
又或者应该说,火灾是天谴还是人祸本就无关紧要。
真正重要的是,借着这场火灾,那些反对霍翎的人,和那些支持霍翎的人又一次进行了权力博弈。
如果认定火灾是天谴,那霍翎就需要为这场火灾担责。
如果认定火灾是人祸,那需要为这场火灾担责的,就只是兴泰殿的守卫。
而结果是——
双方的博弈都没有尽其功。
霍翎没有下罪己诏为这场天雷引起的火灾担责。
但那天在宫中值守的邱鸿振和内务府总管都被贬出京。
这两人都算是霍翎的心腹,他们被贬出京,对霍翎来说,这就意味着是她掰手腕输给了文盛安和陈浩言。
都察院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十分积极,积极到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文盛安和陈浩言两位辅政大臣联手了。
事后,霍翎并未对文盛安和陈浩言做什么,只是将兴泰殿重建工作交给了工部尚书周济。
也许是看出了霍翎心情不好,丁景焕上了一道折子,表示重建宫殿闹出的动静不会太小,太后和陛下留在皇宫里无法好好休息,不如一起摆架皇家猎场,也顺便在皇家猎场里过两人的千秋节。
……
行进的车队缓缓停下。
霍翎在崔弘益的搀扶下,走下自己的辇车,向着前面的另一辆辇车走去。
辇车
里,季衔山正乖乖坐着,听宋叙给他讲述苍州的风土人情。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大抵是奇妙的,在几位老师里,季衔山最喜欢的就是宋叙。
霍翎安排宋叙讲解《孝经》,倒也不完全是为了气文盛安。
宋叙自幼跟随寡母长大,对母亲的感情很深,由他来讲解《孝经》,效果肯定会比其他人要好上一些。
而且霍翎也没有要求宋叙只讲《孝经》。
就像现在,季衔山长到八岁,还是第一次离开京师出远门,正是看什么都兴奋,看什么都好奇的时候。
让他认认真真学习书本上的知识,他肯定不乐意。
让宋叙这个游历过苍州的人,讲一讲沿途趣味,季衔山就听得津津有味,也能顺便学到一些东西。
这会儿辇车停了下来,宋叙将正在讲的故事收了个尾。
季衔山掀开纱幔,看到站在一旁的霍翎,高兴地跃下辇车,把正准备搀扶他的小桂子吓了一跳。
“母后,我们到苍州了吗?”
八岁的孩子已经长到了霍翎齐腰的位置,霍翎一抬手,就能揉到他的头:“到了,明天早些起来赶路,傍晚之前就能顺利抵达御林苑行宫。”
“那太好了,坐了好几天辇车,我好累啊。”
季衔山抱怨了一句,又开心地向霍翎卖弄起自己刚学到的新知识。
“母后,宋老师跟我说,苍州是龙兴之地,当年太祖皇帝就是在苍州起兵的。那块矗立着的苍州界碑,还是太祖亲笔所书。”
霍翎笑着对季衔山道:“还是宋大人博闻多识。母后来过苍州两次,都不知道界碑出自太祖之手。
“宫人才刚生火做晚膳,你想不想趁着这个时候,去瞻仰瞻仰太祖的笔墨?”
见季衔山点头,霍翎对一旁的宋叙道:“宋大人也一起去吧。”
宋叙垂下眼眸,行礼应是。
霍翎又吩咐一旁的无墨,让她去把季二娘子、季三郎和许时渡的女儿陆琢都叫上。
不多时,季二娘子和季三郎姐弟过来了,许时渡也牵着女儿陆琢一起过来了。
六岁的小姑娘正是生得粉雕玉琢的时候,霍翎摸着小姑娘的包包头,问许时渡:“你怎么也来了?”
“来凑个热闹。”许时渡道,“换做是没嫁人生子那会儿,我早就跟阳安她们那些小姑娘一起去骑马了。”
霍翎笑道:“现在跟着她们一起去也不成问题。”
许时渡摆摆手:“我和她们可玩不到一起去。你要是心疼我,明天就陪我一起骑马赶路吧。”
和阳安那些小姑娘骑马,哪里有和阿翎一起骑马开心啊。
许时渡的审美是从始至终的。
第111章 物是人非。
也不知道是不想让政敌影响了自己的好心情,还是另有什么安排。
霍翎带着季衔山前往皇家猎场,却让文盛安和陈浩言这两位与他不对付的辅政大臣留守京师。
为期八天的赶路后,队伍终于抵达苍州行宫。
朝中权势更迭,人事变迁,这座从前朝传承下来的行宫,依旧如霍翎记忆中那般巍峨壮观,于平原处拔地而起,迎接着所有人的到来。
它不独属于任何一个朝代,也不独属于任何一个人,而是矗立在那里,迎接着每一个时代的掌权者。
就如此刻,霍翎走进行宫,入住长清宫。
休整一日后,所有随驾而来的官员及其家眷,齐聚在校场上,恭候太后和天子驾临。
漫长而肃穆的等待后,有内侍高声呼喝。
众人起身行礼。
霍翎牵着季衔山,一步步走上高台。
高台之上,并列着两张几案。
霍翎在左边那张几案入座,垂下眼眸,一一扫视下方众人。
这是她第三次来到皇家猎场。
第一次过来时,她是从边陲之地初入京师的襄安郡君。
她站在高台之下,与周围所有人一样,垂首聆听圣意,被皇权的光芒所笼罩着。
时隔一年,第二次来到皇家猎场,她已贵为大燕皇后,端坐在高台之上,端坐在天子之畔。
在天子设置打猎彩头以后,她也跟着开口凑趣。
而今时今日——
霍翎抬袖,声音不高不低:“诸位都平身吧。”
待众人重新落座,霍翎开口,略说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语,就命人拿出几样宝物设成彩头,谁猎得最多猎物,就能赢下这些宝物。
在霍翎话音落下后,季衔山也开口添了几样宝物,让原本就丰厚的奖赏,愈发显得丰厚起来。
感受到下方的目光变得灼热期待,霍翎一声令下,众人奔赴猎场,开始今日的狩猎。
“母后,我们也快些进入猎区吧。”
季衔山眼巴巴看着那些远去的人流,小声催促霍翎。
霍翎抿唇一笑:“你急什么。我送给你的弓箭,你能拉满了?”
季衔山的骑射就是她亲自教的,他有几斤几两,她还能不清楚?
“还没有。”季衔山摸了摸自己背上的小弓,叹了口气,“母后,你要再等一等我了。”
霍翎问:“等你什么。”
季衔山道:“来之前我都想好了,我要猎一头大老虎送给你,可是我的力气还不够,还得再长大一点,才能像外祖父一样打死大老虎。”
霍翎被季衔山的牛皮逗笑了,也没告诉季衔山,他们所在的猎区是不可能有老虎出没的。
为了保证太后和天子的安危,免得猎物冲撞了圣驾,像是老虎、野猪之类的猎物,都有人提前进行驱赶,基本不可能出现在他们的猎区里。
她鼓励道:“那以后母后给你上课时,你得好好听讲,不然就像你父皇一样,不仅猎不了大老虎,还猎不了其它动物。”
季衔山吃惊:“父皇不会打猎?”
霍翎道:“不是不会,就是不擅长、不喜欢。”
季衔山道:“那父皇好可怜啊,他肯定猎不到什么猎物吧。”
霍翎眼眸一弯:“他以前猎没猎到我不知道,但遇到我以后,他都是满载而归。”
季衔山听明白了,抓着霍翎的手,讨好道:“那等我长大了,我就把我猎到的猎物全部送给母后。现在母后能不能把你猎到的猎物送一半给我。”
霍翎笑道:“母后猎到的猎物,都送给你。”
季衔山更期待了。
霍翎也不再耽搁,带着季衔山走下高台。
她打猎喜欢热闹,如无锋、郑新觉、丁景焕、宋叙这样的心腹臣子都没有单独行动,而是跟随在她身后,一起进入猎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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