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白牙牙牙
霍泽道:“无锋大哥回京了。下回我们再举办宴会时,别忘了给他那边也下一个帖子。”
霍世鸣猛地抬起头来,面色阴沉到几乎能滴出水来。
“你说什么,无锋回京了!?”
“是、是啊。”霍泽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说话也有些结巴,“我今日换防时遇到他了,他说错过了孩子的满月酒和百日宴,迟些会把礼物全都补上,我还让他别那么客气。”
霍世鸣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回踱步,神情焦灼。
六月时,吏部右侍郎在文盛安的示意下,上折弹劾他以权谋私,拥兵自重。
无锋奉太后之命前往行唐关。
他收到太后密令后,亲自押送行唐关副将刘集回京。
无锋和他带去的一队下属却没有跟着他回京,而是留在了行唐关。
霍世鸣让自己的心腹盯好无锋一行人的踪迹,然后就匆匆押送刘集进京了。
此后几个月里,他所有心神都放在和文盛安斗法上,再加上他在行唐关的心腹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他就彻底将无锋忘在了脑后。
如今无锋突然回京,娘娘的态度又如此古怪,莫非是无锋真的查到了什么东西?
***
皇宫里修筑有四座藏书阁,这四座藏书阁,收录着历朝历代藏书逾万卷。
其中藏书最多,占地最广的,就是文渊阁。
除了收录古籍字画外,以往朝臣上表的奏折,也都会按照年份存放在文渊阁里。
无墨提着明亮的灯笼,紧紧跟在霍翎身后,与霍翎一起穿行于书架间,最后停在了存放景元二十六年所有折子的书架前。
指尖从积灰的折子上轻轻划过,突然,霍翎动作一顿,指尖回勾,将其中一本奏折抽出。
“找到了。”
无墨既好奇又疑惑:“娘娘深夜来此,是要找什么奏折?”
霍翎打开奏折。
借着灯笼的光亮,无墨看清了折子的落款:
文盛安
——景元二十六年十一月,先帝驾崩,柳国公兵败身死,兵部尚书之位空缺。
文盛安上书,举荐承恩公霍世鸣担任兵部尚书,想以此削弱太后权势。
霍翎当场驳回文盛安的举荐,将兵部左侍郎李寒松提拔为兵部尚书。
这本举荐折子,也被收入文渊阁,多年不见天日。
一晃经年,文盛安致仕,吏部尚书之位出现空缺。
有资格坐上吏部尚书之位的人并不多,太后迟迟没有定下吏部尚书之位的人选,让那几个有资格的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终于,左等右等,千盼万盼,腊八节后第二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太后宣布了任命,人选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吏部尚书并未花落大家看好的那几人,而是由仅剩的辅政大臣、礼部尚书陆杭担任。
原兵部尚书李寒松,迁往礼部,接任礼部尚书。
空缺出来的正二品兵部尚书一职,由行唐关主将、正三品怀化大将军霍世鸣接掌。
世事变迁,八年之久,文盛安的举荐,还是被采纳了。
第135章 收复燕云十六州!?……
也许连文盛安自己都没有料想到,命运会如此戏剧,兜兜转转,霍世鸣还是成为了兵部尚书。
只是这一回,事态并非由他亲手推动,而是由曾经狠狠驳回过这本折子的霍翎一手促成。
从正三品边境主将,到正二品一部尚书,在大多数朝臣看来,这就是太后对霍家的恩宠与看重。
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够不着尚书之位的边。
只有极少数,经历过柳国公权势显赫时期的朝臣,敏锐察觉出了一丝不对。
——承恩公在行唐关待得好好的,太后为何会突然将他召回京师?
这其中,是否有隐情?
丁景焕如今是刑部左侍郎,在朝堂上的站位愈发靠前。
在听到这道任命时,丁景焕的眉心猛地一跳。
显然,即使是他这位太后心腹,也都意外于太后的做法。
他应该是在场所有人里,最清楚内情的人。
先帝时期,勋贵势力庞大。
柳国公府位列勋贵之首,不仅有极深的威望,还牢牢把持着兵权。
为了节制柳国公府的权势,先帝与文盛安这对君臣,任命柳国公为兵部尚书,又用了其它手段,才成功收回柳国公府手里的兵权。
景元二十六年,先帝驾崩。
临终前,先帝留下遗诏,任命霍世鸣为行唐关主将。
正是因为有燕西十几万军队在背后支持,在朝中根基不稳的霍翎,才能与文盛安、陈浩言等辅政大臣进行周旋,不至于落入下风,全无还手余地。
文盛安欲效仿昔年柳国公府旧事,上书举荐霍世鸣为兵部尚书,所图不过三点:
一是削弱太后势力;
二是防备外戚坐大;
三是自己把持朝政。
即使过去了那么多年,丁景焕还清楚地记得,太后驳回这道折子时说过的话:
“我爹的毕生抱负是征战沙场,收复燕云十六州。
“让一位领兵征战的将领留在京师任兵部尚书,深陷权谋算计,是蹉跎了他。”
……
如果不是亲耳听闻,丁景焕很难相信,这样的话语会出自一位摄政太后之口。
只是,八年的时间,终究改变了很多东西。
将领的追求与抱负早已不再纯粹,为了成为燕西的土皇帝,笼络将领,邀买人心,以公肥私。
想到这儿,丁景焕视线微移,落到霍世鸣身上。
他这个局外人看懂了娘娘的苦心,承恩公身处局中,又能否理解娘娘的一番好意呢。
……
霍世鸣脑子轰隆作响,无数声音萦绕在他耳畔,让他无法静下心来思考任何事情。
到最后,他想起来的,是文盛安致仕前对他放的那一席狠话:
“娘娘与承恩公不够齐心,我方能在其中左右逢源。
“但我不知道,承恩公如此积极主动地帮娘娘对付我,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我倒下以后,承恩公能得到什么好处?”
文盛安说那一番话的时候,正是霍世鸣最志得意满的时候。
一个胜利者,在面对失败者时,是足够游刃有余的。
因此他将文盛安的话听在了耳里,却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有些隐秘地不屑,觉得文盛安这位辅政大臣也不过如此。
除了会挑拨离间,就不会做别的事情了。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文盛安前脚刚致仕,太后后脚就开始过河拆桥。
好一个兵部尚书。
好一个明升暗贬。
他养大的好女儿,竟将朝堂上的制衡手段,用在了他这个父亲身上。
前段时间他有多得意,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难堪。
霍世鸣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慨,猛地抬起头来,望向垂坐在御座之后的摄政太后。
黄色纱幔隔绝了所有人的窥探,霍世鸣看不清太后此刻的神情,只能感觉到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静静落在自己的身上。
“承恩公,还不叩恩吗?”
仿佛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霍世鸣浑身一颤,低下头来,露出顺服之态。
“臣,叩谢皇恩。”
***
这场气氛微妙古怪的大朝会,在霍世鸣领旨谢恩后,终于落下帷幕。
霍翎回到兴泰殿,刚要开始处理政务,就有宫人进来禀报,说是陆杭求见。
陆杭步伐稳健,面带喜色,嘴里却抱怨起来:“娘娘,我这把老骨头,原本是想在礼部上告老还乡的,您怎么突然把我调去吏部了。”
霍翎打量他几眼,真心实意道:“陆卿还没到能称老骨头的时候。”
陆杭一向懂得保养,明明已是六十好几的人,望之不过五十上下。
陆杭颇有些受宠若惊。
霍翎看他高兴,也乐意多说几句:“朝中上上下下,论资历,论能力,就没有比你更适合当吏部尚书的人了。陆卿总不能叫我退而求其次吧。”
陆杭愈发心花怒放。
对比另外两个辅政大臣,一个被贬出京,一个被逼致仕,他不仅平平安安待在任上,还更进了一步,陆杭委实是觉得自己运道好。
他敢拍着胸口保证,文盛安和陈浩言那两个老古板,绝对没有从娘娘口中听到过这样的夸奖。
不过陆杭嘴上还是很谦虚:“朝中俊杰辈出,我不服老都不行了。吏部如今一团乱麻,我只怕自己辜负了娘娘的期许。”
这也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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