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盏 第317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HE 女强 爽文 古代言情

  谁是她的仇人。

  当结局已经注定时,她最想拖下去的那个垫背的,到底会是谁?

  这个问题,顺妃也在不停地问自己。

  她最恨的是谁?

  是废太子李嵘吗?

  是步步紧逼的镇抚司和沈临毓吗?

  还是永庆帝?

  躺在宽敞又显得空荡荡的宫室的大床上,顺妃辗转反侧。

  她赶在宫门关闭前回来,想先去御前复命,但她没有见到永庆帝。

  永庆帝去新宠宫中了,并不在乎她到底从巍儿那里问出了什么“内情”。

  顺妃只得作罢。

  秋风重,吹得窗板响动,顺妃坐起身来。

  没有唤宫女嬷嬷,只自己安安静静坐在床上,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那么几句话。

  “母妃,我又是为了谁在做嫁衣?”

  “走到这一步,您后悔吗?”

  “娘娘,您更该多爱的是自己。”

  如滚滚波涛,席卷而来,她站在垮塌的堤坝之上,躲无可躲,只能被卷入水流之中,顺着被冲下去……

  而更多的声音又涌入了她的脑海里。

  祖父母的,父母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劝说她,是她早在数十年前就听过的话。

  时间流逝,但那些话语刻在了顺妃的心中。

  也有永庆帝的。

  还是皇子的他的告白,她头一次侍寝时、他的高兴,再往后好的坏的,亲近的疏离的……

  天色蒙蒙亮时,顺妃长叹了一口气。

  她想了一整夜,想不出荣王究竟与她说过什么?

  那几封留驻了爱慕之意的书信,顺妃一直留在宫外,多年未读,却能倒背如流,可除此之外呢?

  她甚至不知道,荣王爷写下那几封信时,究竟是怎么样的神色。

  顺妃重重咬住了嘴唇。

  “若真在意,就不会让您的独子掺和巫蛊案了。”

  舌尖尝到了些许鲜血的味道,顺妃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

  一夜未眠,眼睛在黑夜里倒也习惯了,她能看清双手的模样。

  便是这双手,替人做了嫁衣啊。

  用她的肉、巍儿的血,染出来绣出来的嫁衣,多么可笑啊!

  双手攥起,顺妃再一次问自己。

  恨永庆帝吗?恨!

  她恨了那么多年,习惯了。

  爱荣王吗?爱。

  她爱了那么多年,也习惯了。

  可谁说,爱与恨不会重叠呢?

  她听到了自己的心声,一遍遍说着:恨!

  “爱”或许是被催生出来的,并不是真的爱情,但“恨”,是明明白白的,因为填进去的是李巍的命。

  保不住儿子,她还活什么?况且也没有她的活路了。

  陆念说的对。

  想报仇,只要仇人还不是一抔土,那就不晚。

  她也还不是一抔土,她就能还回去!

  但首先,她要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把计划理一理、顺一顺……

  御书房。

  黑着脸下朝的永庆帝疲惫地靠着引枕醒神。

  今日,早朝上吵得最凶的当然是八皇子被镇抚司围了。

  问责李巍谋害沈临毓的,问责沈临毓滥用职权的,浑水摸鱼的……

  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立场,永庆帝起初还听几句,后来就不想听了。

  因为胜负分明。

  当巍儿主动出击失败,还给临毓留了个“活口”,那就是一边倒了。

  临毓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把柄。

  巍儿之后,永庆帝想,阿崇应该也跑不掉,再之后……

  “临毓做事,不动还好,一动就动个大的。”永庆帝叹道。

  海公公眼观鼻、鼻观心,没有随意接这句话。

  永庆帝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喃喃一般:“刀是把好刀,可朕怎么觉得棘手了呢?”

  “说起来,承平骂归骂,有句话朕听着有点道理。”

  “临毓年纪也不小了,总待在衙门里,什么时候成亲?”

  “早些娶了媳妇,踏踏实实过日子,了了承平的心愿。”

  “他中意定西侯那外孙女是吧?改天朕亲自看看人,若合适,朕和陆爱卿做个姻亲。”

  见永庆帝面色稍霁,海公公便又东拉西扯说些闲事、让气氛再缓和缓和。

  中午时,外头有内侍通禀,说是顺妃娘娘来了。

  永庆帝让顺妃进来了,他打量了几眼,道:“爱妃的气色看着不好,昨夜巍儿说了什么,让你这么操心?”

  “说了许多事,”顺妃恭敬又温和,“我也有那么多年没有回去泰兴坊了,很是怀念。

  巍儿虽说接了那宅子,但我们母子没有一道逛过,没有仔细说说里头发生过的事。

  我也是越说越怀念,想起以前闺中时光,想起祖父祖母还健在的时候。”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了永庆帝的意料。

  顺妃深吸了一口气,抬眸深深望着他,道:“我知道巍儿做错了,我现在来见您,不是为了给他求情,是想请您再……

  不管您如何处置巍儿,我之后想来是很难有再见他的机会,也没有多少面圣的机会了。

  昨日走在旧宅之中,早年记忆泛上心头,我想起了很多闺中与您往来的事。

  您当年也没有好好看过那宅子园子吧?

  我能请您再陪我一起去一回吗?”

  顺妃说到最后,声音里有克制哭腔的喑哑。

  仪态依旧端正,但满满都是祈求之意。

  永庆帝起身,走到她身边,手按在顺妃的肩膀上,声音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是冰的:“你想让朕见巍儿?”

  顺妃摇了摇头:“我不为了他求情,您不想见到他,就让郡王爷把他关去镇抚司也行,关去八皇子府也行。”

  永庆帝呵地笑了声,看向海公公,交代道:“海宏,听见了吗?让临毓给巍儿搬个地方,朕和顺妃回泰兴坊看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夜里吧。”

  事情定下来了,但永庆帝并不信顺妃的话。

  夜幕降临时,马车抵达了何家宅子。

  永庆帝没有立刻下车,他靠着车厢,沉沉看着顺妃,道:“你是个念旧情的,但你想用旧情来换朕放巍儿一马,这不聪明。”

  “朕答应你来,就是想告诉你,时过境迁,都是老头老太了,就别弄得和十五六岁时一样。”

  “就算我再回来这儿,看到的想到的,也定然与当初不同。”

  “你得记住,多少爱慕、多少年少情谊,都不是巍儿现在谋害他兄弟的能耐!”

  顺妃的脸色惨白一片。

  诚然早就看穿了这些,但由永庆帝亲口一字一字说出来,还是会让她连呼吸都发紧。

  半晌,顺妃才回了一句“我记住了。”

  最后一次了。

  这种教训,她希望能记到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忘。

  两人各怀心思,逛园子逛得自然也没有多少意思,只有一搭没一搭说些不着边际的陈年旧事。

  陈旧到,连顺妃这样心性的人,都要暗暗嘀咕一声“晦气”。

  晦气上头,便顾不上周旋,顺妃干脆直奔中心——自己从前的闺房。

  “巍儿接手后,我这儿保留了原样,他没有动过。”

  “隔几日有丫鬟来打扫一番,您看,也不脏的。”

  永庆帝进了屋子,却只站在落地罩下,并不跟着顺妃往内室走。

  “谁都不晓得,这床头有一个暗匣,打开后还有一道锁,”顺妃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钥匙一直是我收着。”

  暗匣、锁?

  这到底还是引起了永庆帝的好奇心。

  他走进去,就看到顺妃坐在床上,真的从床头启出来个匣子。

  多年不曾打开、又没有润油的锁不怎么灵了,顺妃试了几下才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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