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盏 第346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HE 女强 爽文 古代言情

  午后,她就在后头院子里歇个午觉。

  春日天好,一觉睡醒,神清气爽。

  定西侯有一次过来,见她如此,便提议道:“你不是喜欢你母亲那把长摇椅吗?我给你搬来,好不好?”

  陆念打了个哈欠:“什么东西,就该在什么地方。”

  母亲的摇椅,就得在春晖园里。

  陆念自封“讲究人”,讲究人就是这么的有条理、有章法。

  定西侯又道:“那我给你做把新的?”

  陆念闻言,睁大眼睛看他,问:“侯府是亏空了吗?还是您的私房钱都拿去养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娘子了?”

  定西侯被她说的话噎着了,好一通呛,老脸通红:“我有什么小娘子!”

  他这把岁数,还招惹小娘子,那不是祸害人嘛!

  臭老头子了,像什么话!

  府里倒确实养着一个,但柳娘子也是陆念硬盖在他脑袋上的。

  反正外头已是说也说不清,柳娘子和久娘都是本分、好脾气的人,许富德甚至跑前跑后给阿念和阿薇办了不少事,定西侯也早“看开”了。

  但阿念明明知道他和柳娘子没有私情,今儿非得拿这话戳他。

  果然还是提躺椅、提坏了。

  知道问题在哪儿,定西侯叹了声,道:“我也是想着,外头买的,总不比我……”

  “我买一把就是了,”陆念打断了他的话,朝天一个白眼,“一把椅子值得您亲手做吗?行行好,您不是那样的父亲,我也不是那样的女儿。”

  她已经不是牙牙学语的小童了。

  父亲亲手做的那只拨浪鼓,她也想不起来是在哪一年、与他闹得不可开交时,拿剪子划破鼓面、扔去柴房烧火了。

  三十年的隔阂不可能尽数消散,做一对过得去的父女就差不多了。

  亲手做的躺椅,她反正不躺。

  定西侯也知道她脾气,改口道:“那还是我买吧。”

  花银钱的事儿,陆念不反对。

  “买大些,”她提着要求,“要能躺下两个人,以后我和阿薇一起躺。”

  阿薇在夏日回到了京城。

  他们这一趟走得并不急切匆忙,时间久了些,但人马都不疲惫。

  小河村山上新挖了土,父母入葬,阿薇看着新立的碑,低声道:“我们回家了。”

  待到了夜里,她躺在新的躺椅上,一面乘凉,一面和陆念说这一路故事。

  有趣的,高兴的,倒霉的……

  “我想请师伯来吃喜酒,但他年纪大了,吃不消长途跋涉,那就下次再去中州时,我给他买好多酒,再做一桌子菜。”

  “他那儿也热闹,他爱教书,一群孩子摇头晃脑的。”

  “他还考阿致功课,说正是念书的好时候,再抓紧些,基础才能更牢靠。”

  “小鹌鹑不敢动弹,让背书就背书,让写文章就写文章。”

  陆念听得哈哈大笑。

  陆致的功课在换了新书院后,的确被抓得很紧,学得也有模有样。

  回京后,他很快又要换先生了。

  他成了李克的伴读。

  李克离开舒华宫也有半年出头了,他适应了外头的生活,但同时,也对更“外头”的内城、外城、甚至郊外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李嵘没有一味拘着他,不管是作为继承人,还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人,开阔眼界、走出去,就不是坏事。

  陆致对京城熟悉,出远门的经历也只限于幼年随父母回去探望外祖家,以及这次去了中州,但就是这些,也足够李克问个没完没了了。

  问外头,更要走外头。

  陆致带李克去了广客来,又去陆念的善堂。

  七夕庙会很是热闹,两位矜贵公子带着以毛公公为首的家仆,从头看到尾。

  街角,有人打铁花,有人踩高跷,不远处传来一阵咯咯哒。

  李克挤进去一看,才知道是有商人围了一块地斗鸡,催着看客们下注。

  陆致赶紧把李克拉了出来:“这个不能看。”

  “为什么?”李克不解。

  “斗鸡斗蛐蛐都不行,”陆致摸了摸鼻尖,“会被表姐揍。”

  李克再问,陆致就不说了。

  但好奇心极重的李克岂会放弃?

  陆致的表姐就是他的表婶,于是隔天偷偷去寻了表叔父。

  沈临毓听了李克的来意,笑得不行。

  “斗鸡会被怎么揍?那他确实不会告诉你。”

  “我当然知道,我还亲眼所见。”

  “揍得真凶,也揍得好,教训人的本事、没杀过几百只鸡可做不到。”

  “你千万别好奇,不然被教训了,我可不会帮你。”

  “不过你可以问问陆致,鸡汤香不香。”

  鸡汤当然是香的。

  但不用挨揍,也一样有鸡汤喝。

  陆致想念阿薇炖的汤,但他知道,阿薇近来很忙。

  婚期定在了八月末、秋风起的时候。

  长公主兴致勃勃忙前忙后,恨不能一手全操办了,但婚事少不了新娘子。

  陆念也忙着定嫁妆,这事情上她经验丰厚。

  “买贵的、买好的!”

  她一向就是这脾气,在嫁妆上更是精益求精。

  毕竟她当年远嫁,临走前没有别的追求,就是一味花钱。

  反正父女关系最差的时候,定西侯也不会和女儿计较银钱,而岑氏心疼银钱又不敢表露,陆念花得理所应当。

  尤其是那笔一次性给大慈寺交足了能供奉亡母到百岁的香火钱,正是陆念从公中敲出来的,还从陆骏那儿拿走了大笔私房。

  论花钱,陆念眼光独到,毫不手软。

  只是这一次,陆念花的是她自己的私房钱。

  “花他一份银钱,岂不是真就让他成了皇亲国戚了?”

  “便宜舅舅、便宜外祖父,已经够便宜他们的了。”

  “他们有闲钱就往善堂里送,你的婚事才不缺他们。”

  阿薇听得直笑,只把自己的银票一个劲儿塞给陆念。

  她现在也很有钱。

  当年姑母、父亲为她备下的银票,这些年花销不多,可以名正言顺地取。

  金家抄没的东西都有册子,阿薇选了一些拿回来,已经被永庆帝分出去的田地庄子,李嵘另让人算了账、折了一笔银钱给她。

  与当年金家所有的肯定比不了,但阿薇做自己的私房,已经是富贵极了。

  “您替我花,”阿薇撒娇道,“我不懂那些、买不明白,您要不想我被人骗了,就替我多买些。”

  陆念也就不和她推了。

  中秋如约而至,高大的金桂开了花。

  母女两人坐在树下吃月饼,看月亮,边上,那小小的碑前,也摆了一小碟子。

  翌日,陆念和阿薇打了桂花。

  新鲜桂花收起来,做桂花酥、酿糖桂花,就像她母亲在时那样。

  这些桂花晒好后成了点心,在大喜的日子里,摆在了大案上。

  阿薇想过从定西侯府出阁,或是从善堂出阁,最后还是听了九皇子妃的建议,从九皇子府、从她幼年的闺房中出嫁。

  因为,长辈们若是有灵,这里熟门熟路。

  幼年的院子被布置得喜气洋洋,红绸双喜。

  夜里入睡时,外头依旧明亮,整个院子挂满了各色花灯,而她的窗前挂着一盏鲤鱼灯。

  一切,就像是十几年前,阿薇最后一次睡在这里时一样。

  秋高气爽。

  阿薇在震天的鞭炮声中,坐着轿子出了观花胡同,一路撒喜钱饴糖,轿子到了长公主府。

  她被喜娘扶下了轿,透过盖头下的缝隙,她看到了沈临毓。

  好吧,只有沈临毓的鞋子而已。

  但脚步声告诉她,沈临毓是高兴的、雀跃的。

  待掀起盖头时,如她所想的,映入眼帘的脸庞全是喜悦,眸子中尽是欢愉。

  她也从沈临毓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比她自己预想的、好像还要欢喜几分。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曾经萦绕心间的彷徨与迷茫都已经散了。

  她去了一趟中州,她从师伯那儿听到了许多故事,她坦然接受了不同的自己,也对之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成亲后,阿薇和沈临毓在京中住了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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