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盏 第66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HE 女强 爽文 古代言情

  “与继母有矛盾,父亲、胞弟又向着继母,我一想到她当年处境、我心里滴血,我真心疼她,她当时破罐子破摔、心灰意冷应下远嫁,但要是我帮她呢?哪怕就我一个人,我告诉她我舍不得她,她是不是就会反抗?结果是不是就不同了?”

  “我如今答应她进侯府,不是想做妾,也不是为了跃龙门,更不是为了与侯夫人别苗头,我就是为了姑夫人。”

  “我当年没有呵护她,现在说什么也想安慰她。她母亲走得太早了,她体会过母爱、又有缺失,表姑娘是她母爱的宣泄,而她自己想振作起来,也得有人如母亲般向着她。”

  “我是只比她大了八九岁,但只要她愿意认我这个姨娘,我就好好待她。”

  长长一串话,俱是这几日间预备好的说辞。

  话虽假,情却在一遍一遍的斟酌准备间复杂真切起来,此时全部说完,柳娘子甚至红了眼眶。

  哪里会理解不了、体会不了呢?

  想想自己,她被王庆虎那混蛋做局、镖局易手,想到客死异乡的父亲和临走前不舍又牵挂的母亲时,满心满肺的悲愤与不甘,却又只能把断牙和着血吞下的憋屈。

  想想久娘,若是她的久娘远嫁,被婆家磋磨得发了疯,她哪怕不要命了也要拔刀杀上门去。

  这些感受、移情混在心头,且不说恨不恨侯夫人,柳娘子先想抱着陆念哭一场。

  她坐在桌边抬手不住抹泪,另一头,迟迟未言的定西侯闷得抹了一把脸。

  刚刚,不是他打断不了柳娘子的肺腑之言,而是几次想开口、最后都忍住了。

  自阿念发病后,定西侯自认是后悔的。

  前次被阿薇劈头盖脑一顿嘲,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捅得他心口好大一窟窿。

  之后一碗红油抄手,把他没有愈合的心口又猛地扒拉开,辣油滋啦着往里灌,痛得人头皮发麻。

  阿念是恨,阿薇是怨,两种情绪往他身上来,积压在他的身体里。

  柳娘子的话却是不同。

  这是悔,明明白白平铺直叙的悔,钝刀子割肉,一刀又一刀,割开了他的皮肉,让他心中的悔如东去江水,与恨和怨一起,全泄了出来。

  这一刻,后悔之情满溢。

  阿念不是不接受他续弦,甚至能坦然让他纳妾,她也会接受除了白氏以外的“母亲”的关爱,她就是不喜欢岑氏而已。

  阿骏当时太小了,对白氏印象浅,很容易接纳岑氏,但阿念不是,阿念有自己的想法。

  阿念一口咬定岑氏害死白氏,那是阿念不对,但归根结底,是阿念不想要岑氏,才会说岑氏坏话。

  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没有为女儿挑选一位合她心意的继母。

  岑氏固然努力了,但人与人讲缘分,阿念和岑氏没缘分,不能全怪阿念。

  如果不是对他和阿骏彻底失望了,阿念那么激烈做作的性子,如何会应下远嫁?

  没有嫁去蜀地,又怎么会被余家害成现在这样!

  柳娘子说他是男人他不懂,定西侯下意识想要反驳,可他又没那个脸来反驳……

  他要真的懂阿念,事情好像也不会变成这样。

  话说到这份上,定西侯看向垂泪的柳娘子,他怎么可能再说出让柳娘子搬出府去的话?

  人家就是来给阿念当娘的,不是给他做小的。

  他都这把年纪的人了,老头子一个,难道还要自以为是说什么“离我远一点”?

  再厚的树皮都得裂,何况脸皮。

  定西侯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拿起酒盏一口饮了。

  日常喝惯的酒水,这一口却辣得很。

  定西侯不由想到了那碗抄手,想到阿薇说的一桌子原汁原味辣菜。

  倒也不是馋,他就是想试试,从以前很少接触的真正的辣去体会阿念这么多年在蜀地的艰辛。

  清了清嗓子,定西侯道:“你心疼阿念,我很是感激,你说得也对,她身边得有些她信任的人。”

  前次发病,不说那勉强得用的小丫鬟,把阿薇和闻嬷嬷熬了个够。

  定西侯看了看柳娘子。

  阿念认这个姨娘,遇着事情了,柳娘子怎么也能搭把手。

  “既然进府了,往后便好生住着,多陪陪阿念。”定西侯道。

  柳姨娘又与他添了酒,道:“我晓得世子与您说了久娘改姓的事,久娘若不是早产,原也不会被怀疑出身……”

  定西侯微微点头。

  早产是意外,又不是当娘的本意。

  柳娘子都招婿了,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留一手。

  但是,柳娘子既然以妾室身份入府住着了,侯府又坚持不认久娘,风言风语一起,实在麻烦。

  “改姓之事,我再想想吧。”定西侯退了一步,就当是柳娘子照顾阿念的谢礼吧。

  柳娘子听他这口气就晓得松了大半的口了,不再多言。

  定西侯让她回英园去。

  书房里只剩他一人,他没再叫冯泰进来,默默把酒喝完。

  酒气中,后悔之情更加浓郁,定西侯默默想,得做些让女儿、外孙女儿高兴的事。

  翌日。

  春晖园里,阿薇与陆念一起用早饭。

  陆念今日起得迟了,柳娘子来的时候,她们还未撤桌。

  阿薇还给柳娘子分了一碗豆浆。

  柳娘子低声说着自己的收获。

  “侯爷往后不会再赶我出府,且听他的意思,应会认久娘。”

  “侯夫人消息依旧灵通,前几日不曾理会我,今日让我进屋里说了一番姐妹客气的话。”

  “我看着她用了一碗凤髓汤,神色正常,并未有任何不适。”

  阿薇思量着点了点头。

  早些年,她曾听四司六局的人说过,有一人幼时能吃花生,五十过半突然吃不了了,嚼一口就呼吸紧张,浑身难受。

  她猜测过,岑氏应当不属于这种。

  若是身体上的吃不得,岑氏可以直接说出来,而不是把陆骏送去的一碟松子仁都吃了。

  岑氏的“不吃”是心里的毛病。

  “能喝凤髓汤,那就是只要不晓得有松子仁就无事了,”阿薇道,“那就让她先喝着,反正轻易喝不死。”

  “不止喝不死,还能缓她的干咳。她吃着有效,就让阿骏继续给她送去,好叫她喝上四五罐,”陆念吃着八宝粥,挑其中的松子仁挑得不亦乐乎,“等哪天告诉她真方子,吓死她!

  我猜她许是用松子害过人,应当不是我母亲,我母亲能吃松子,我小时她还让人做玉米松仁饼来吃。

  阿骏那时太小了,不敢给他吃这个,香喷喷的吃不着,馋得他嚎着哭。”

  阿薇弯着眼直笑。

  陆念擦了擦嘴,与柳娘子道:“与我仔细说说镖局的事,等久娘改了姓,我们就打上门去。”

  柳娘子被“打上门去”逗着了。

  看,她说心疼姑夫人,她们两人的想法是当真合得拢,内心里全是喊打喊杀。

  只可叹,都有力所不及、只能被迫低头的时候。

  现在好了,有了发难的底气,能拔刀提枪了。

  听柳娘子把来龙去脉讲完,阿薇眉梢一扬,道:“姨父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我说,就让许富德做个先锋吧。”

第63章 绿王八、抢祖业(两更合一求月票)

  安远镖局。

  王庆虎刚走完一趟镖,风尘仆仆进了镖局大门。

  随意应付了几句底下镖师的问候,他往后院去找王大青。

  两人是一个镇子来京中打拼的拜把子兄弟,王庆虎把镖局从柳娘子手中夺过来后,挂在了自家一远亲名下,又让王大青做了总镖头,自己只做镖头,算是避嫌。

  因此,如今镖局表面上管事的是王大青,背后指点的是王庆虎,而管账的实则是王庆虎后头娶的小媳妇方氏。

  “出去三个月,累死我了,”王庆虎往大椅上一坐,道,“算算还有差不多两个月过年,年前我就不跑远镖了,最近生意怎么样?”

  王大青瞅他一眼,又瞅了一眼。

  “怎么回事?被谁家抢生意了,还是被主顾为难了?”王庆虎问。

  王大青起身往外头瞥两眼,见无人注意这头,忙压着声道:“大哥,就前阵子,侯府把柳氏母女两人接回去了。”

  王庆虎瞪大了眼睛:“真假?”

  “保真!”王大青道,“我听人说许富德那小子在城里吃吃喝喝,衣裳没补丁了,出手也阔绰了,还当他发了什么财,再使人一打听,好家伙,连他都住上侯府大院了。我又去他们以前住那屋子问了,说是一辆富贵马车来接的人。”

  王庆虎的脸色黑沉下来。

  “哥,”王大青问道,“这么说久娘真是那什么侯爷的种?”

  王庆虎没正面回答,只道:“早不接、晚不接,都二十年了把人接回去,什么意思?”

  “要我说,你和柳氏离了这么些年,各自婚嫁本就不相干了,久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轮不到大哥你操心,”王大青拿胳膊轻轻撞了撞王庆虎,“弟弟我就是担心这镖局,我们两兄弟费了大把心血把名声做起来,他们要是来抢……”

  “抢个屁!”王庆虎骂道,“凭她柳氏的枕头风?她要真能吹风,这镖局现在还姓柳呢!”

  王大青闻言笑了笑,没有拆穿大哥的虚张声势。

  别人不晓得,他王大青是知道的。

  当初把柳氏母女赶出镖局时,王庆虎最怕的就是定西侯出面。

  那丢镖的事做得再周全,衙门打点得再到位,他们也不过是平头老百姓,和侯爷比不了。

  若柳氏求去了侯府,那……

  万幸的是,柳氏老老实实认了亏,没再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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