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第53章

作者:江南梅萼 标签: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我喂你喝。”嘉容三两下擦干眼泪,从许晋手中接过药碗。

  长福见状,机灵地上前扶起长安。

  嘉容吹了吹药,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匙递到长安嘴边,问:“你喝不喝?”

  长安感动地看着她,道:“只要是你喂的,毒药我也喝。”

  许晋与长福齐齐侧目,现场围观一个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般地步。

  长安老神在在地喝着嘉容喂来的药,脸都不红一下。

  见长安在美人的服侍下喝完了药,许晋道:“先别躺下,伤处的药也该换了。”

  长安做抗拒状:“换药好疼,反正都是一死,就让我活着时少受点罪吧。”

  嘉容忙道:“我给你换,我最会换药了。以前给赢烨换药他曾说最好的大夫都不如我换得好,一点都不疼。”

  这大姐居然会换药,倒是省了一番调教。

  长安心中松了口气,终于不必在男人面前袒身露体了。虽然她还没发育,可她到底是个女人好么,而且是个心理成熟的女人。昨日那般迷糊着也就算了,清醒状态下让她被许晋这样的成熟男人每天两次看光光,她会崩溃的!

  这也是她让长福去把嘉容忽悠来的主要目的。以后换药这项重任,就交给这位娇滴滴的大姐啦!

  让许晋把伤药和用以包扎的布条都留下后,长安便把他与长福都赶出了门。

  嘉容红着脸给长安脱衣服。

  长安低头看看她微微颤抖的手指,道:“不过就换个药而已,你怕什么?”

  嘉容羞不可抑道:“我不是怕,只是……只是我第一次给赢烨之外的男人脱、脱衣服……”

  长安:“……”这大姐是真不知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时,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啊。

  脱完了衣服,嘉容羞答答地不敢看长安的身子,动作轻柔地帮她把肩上和腰上的药都换了。

  长安惬意地眯着眼,心想:这姑娘到底还是有一技之长的,并非一无是处。

  换好了药,嘉容将布条缠上长安的伤处,用力一扯。

  长安:“……!”

  “大姐,你这么用力干嘛?啊啊!轻一点!”长安惨叫。

  嘉容扯着布条不放,一脸无辜道:“可是赢烨说如果不绑紧了,布条在伤口磨来磨去,不利于伤口恢复呢。”

  “……我这体格能跟赢烨相比吗?快松开,松开!我要痛死了!”长安吸着冷气道。

  “哦……”嘉容吓得赶紧松了手。

  长安看着掉下来的布条上沾着的伤药和血迹,无语凝噎:赢烨啊赢烨,喜欢这样的女人居然还能活到现在,你丫这命硬程度,我真是服气的!

  好容易磕磕绊绊地换完了药,许晋进来给长安诊了脉,见脉象稳定,他又叮嘱一下服药与伤口不可沾水等相关事宜,便收拾药箱回太医院去了。

  他刚走不久,隔壁的大满鬼鬼祟祟地过来,紧张兮兮面色诡异地进门便道:“紫燕阁那边闹鬼你们听说了么?”

  长福一脸八卦道:“听说了听说了,怎么了?又有人在那儿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大满额上沁出一层薄汗,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我也看见了。”

  “你看见了?你晚上去紫燕阁了?”长福好奇。

  长安也有些疑惑地向他投去一瞥。

  大满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道:“不是在紫燕阁,就在东寓所,就在……”他动作僵硬地回身看了看门口,“你们门外。”

  “啊!”嘉容吓得一声尖叫,猛地扎入长安怀中。

  长安:“……!”擦!她这条小命迟早断送在这大姐手中!

  一旁长福白了脸,看了看阳光灿烂的门外,结结巴巴道:“喂,这、这玩笑可、可不好笑。”

  “我没跟你们开玩笑!就昨天晚上,大约半夜吧,我起来上茅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白影一动不动地站在你们房前,乌黑的长发和雪白的衣角在夜风中飘啊飘的,可瘆人了!吓得我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晚上都没敢睡。”大满心有余悸道。

  “我害怕我害怕!”嘉容头埋在长安怀里嚷嚷道。

  “没事,有我在呢。”长安搂着她安抚道,抬头问大满:“后来呢?”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那鬼才慢悠悠往西边飘去了。”大满道。

  “安、安哥,不会真、真有鬼吧?”这个时代的人大多迷信,长福听大满说得这般头头是道,腿都颤了起来。

  长安嗤之以鼻,道:“旁的不说,若这世上真的有鬼,廷尉府早就不复存在了。”

  “为什么?”大满问。

  “你想啊,你们看到个影子都吓成这样,若让你们跟鬼面对面,还不得吓死?那还用断什么案?觉得自己死得冤的直接变鬼出来吓死害他之人,不就一了百了了?”要不是伤口痛,长安真想起身给这俩怂货一人一个板栗,敲醒他们。

  大满和长福思量半天,长福道:“那也不一定,我娘说了,阳气旺的人鬼是不敢接近的。男为阳女为阴,这宫里除了陛下之外,都是宫女太监,阴盛阳衰,所以鬼才敢现身。外面就不一样的,到处都是男人,鬼哪能那么容易出来吓人?”

  长安刚想反驳,门外人影一晃,一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是长禄回来了。

  长禄垂头搭脑的,也没注意到房中气氛不对,回来之后便十分疲惫地往铺上一趴,闭上眼不动。

  “喂,长禄,你怎么了?”长福见他不对劲,推他道。

  长禄闭着眼睛道:“别吵我,昨晚没睡好,让我睡一会儿。”

  大满与长福面面相觑,长福问:“莫非……你也看到那东西了?”

  “什么东西?”

  “鬼啊。”

  长禄倏然弹开眼睛,懵了半天,问:“什么鬼?”

  大满道:“就是那白衣黑发的女鬼……你没见吗?”

  长禄摇摇头。

  “那你怎么说昨晚没睡好?”长福问。

  “值夜的时候一觉醒来,陛下不见了,你说我还能睡得着?”长禄唉声叹气道。

  “陛下不见了?怎么回事?”长安心中一动,忙问道。

  “我也不清楚,反正大概半夜时分吧,在外殿值夜的宫女进来叫醒我,说看到陛下出去了,问我陛下去哪儿了。我连他出去都不知道,哪儿知道他去哪了?甘露殿前后都找遍了也没见着人影。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陛下自己回来了,没事人一般什么话都没说就又上榻就寝了。反倒是我一惊一吓的,后半夜眼睛都没合得上。”长禄道。

  半夜,失踪半个多时辰,白衣黑发……

  长安掐指一算:擦!她这个在背后嚼舌根的长工怕是被那个天底下最大的财主给抓了现行了!

  本来还想借着这次受伤之机将《六韬》的事糊弄过去呢,这下可真是彻底完蛋了!

第75章 知情者

  出乎意料,长安遇刺这事调查得异常顺利。

  刺杀长安那宫女在四合库属于默默无闻不善交际的那一类,但她有个小习惯,爱吃宫外和顺大街上一间名为“十桂坊”的糕点铺子里的糕点。每次四合库有人出宫采买,她总要拜托她们去这间铺子给她带些糕点。

  闫旭川得知了这一情况,立刻带人直奔和顺大街十桂坊,将店里一干人等从掌柜到伙计全抓了。投入廷尉府大牢一顿拷问,很快就查出一名伙计居然是逆首赢烨那边的人,一直用往糕点里夹塞纸条的方式与宫里四合库那名宫女联系。

  可惜这伙计只是个收钱办事的,主要任务是往糕点里塞纸条,上线与下线的具体身份他都不知道。

  闫旭川将人都放回去,本想来个守株待兔,可惜已经打草惊蛇,蹲守了近半个月都不曾再见有人来找过这伙计。

  长安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快活地靠坐在床上让嘉容喂她吃甜瓜。

  财主是个好财主,虽然知道她这个长工在背后说了他坏话,但好吃的好喝的还是流水价地往她房里送,各种补药也是不要钱一般让许晋给她灌,颇有些养肥了好开宰的架势。

  长安是来者不拒,反正早晚是一宰,宰之前自然能享福就享福。

  “哎,嘉容,我说赢烨如此愚笨,想救你回去怕是遥遥无期啊。”长安张开嘴,等着嘉容拿竹签子插了瓜往她嘴里填。

  嘉容闻言,将竹签子往瓜上狠狠一插,生气道:“他才不笨呢。”

  长安看着那将瓜插了个对穿的竹签,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道:“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事实如此,我又没冤枉他。”

  “他不笨他不笨,他就是不笨!”嘉容激动地举着那块瓜对着长安乱晃,汁水滴滴拉拉洒得到处都是。

  “好好,他不笨。那你说说看,他好不容易安插个奸细在四合库,不伺机将你救出去,反而派来刺杀我,目的何在?难道摘绿帽比救你更重要?”长安用目光挑着她问。

  嘉容垂下小脸,半晌,悒悒道:“也不一定就是他下的命令。”

  “哦?”长安从她语气中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凑过去问:“这么说,难道他身边还有什么人不想让他救你回去不成?”问完长安就后悔了,就嘉容这品貌做派,妥妥的红颜祸水。赢烨身边但凡真心为他着想之人,应该都不希望这位皇后回去吧。

  没想到嘉容心中还真有个人选,她叹了口气,用竹签戳着瓜道:“大约是我姐姐吧。”

  “亲姐姐?”

  嘉容点点头。

  长安问:“既然是亲姐姐,为什么不想你回去?莫非,这大姨姐看上了小妹夫?”

  嘉容垂着眸子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长安最爱听这种你爱我我爱他他爱你的狗血八卦,当下也顾不得会不会戳到嘉容痛处,拱拱她的胳膊兴致勃勃道:“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嘉容看着碗里已经被自己戳成了蜂窝的那块瓜,默了半晌,娓娓道来:“我爹娘就生了姐姐和我两个女儿,姐姐年长我七岁。虽然是姐妹,可是她和我一点都不相像。她很聪明,还会武功,是赢烨的左膀右臂。可我却笨手笨脚,从小就什么都做不好,只会拖累别人。

  原本我并不知道姐姐她也喜欢赢烨,只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到姐姐在和赢烨争吵……

  姐姐说我痴愚蠢笨一无是处,如果赢烨执意选我做皇后,会有损他在臣下心目中的形象。赢烨说那又如何,生而为男人,若是娶谁当妻子都要看别人眼色行事,也太过可怜可悲。他十年戎马半生峥嵘,为的就是要风风光光地娶到他最喜欢的女人。

  姐姐问他到底喜欢我什么?赢烨说他喜欢我生得美貌。姐姐怒斥他为何会是这样肤浅的人?赢烨说他本就是这样肤浅的人,而且会一辈子肤浅下去。后来姐姐哭着跑了。”

  长安挑眉,想不到赢烨这个颜控居然也有这般好口才,居然能把“好色”两字说得如此金光闪闪逼格满满。嘉容这个傻丫头听到这番对白,指定感动坏了。

  长安摸摸她的头,道:“忘了他吧。没了你这块绊脚石挡道,这会儿你那文武双全的姐姐指定已经把他给拿下了,按时间推算,说不定你都已经做了姨母了。”

  嘉容愣了一下,随即连连摇头:“不会的,赢烨他不会这样做的。”

  “哎,我说你能不能别这般无脑地相信他?男人是能相信的么?他们思考问题用的部位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你明白么?”长安苦口婆心地试图策反嘉容。

  嘉容还是摇头,目光坚定道:“不管别的男人如何,反正我就是相信他!”

  长安看着她那坚信不疑的神情,心中悠悠地想:大约每个陷入爱情泥沼无法自拔的傻女人,都长着这样一张充满希冀的蠢萌的脸。只可惜,迟早都会变一张悔不当初的哭泣的脸。

  好在她脑子始终清醒,男人嘛,互撩时彼此开心,上床时彼此满意,下床后彼此洒脱就好。谈感情?那是自找麻烦。结婚?那是自掘坟墓。生孩子?那更是自作孽不可活。

  等她做到九千岁,向慕容泓求个恩旨到宫外去开门立户,每天以太监身份进宫上班,下班回去后就换上女装出去撩男人。有钱有权有夜生活,生活简直不能更惬意。

  长安想得志得意满,也懒得再去看嘉容那张深情不悔的脸,将她打发了想好好睡一觉,早点养好身体继续去拍慕容泓的马屁。谁知刚躺下便发现嘉容刚才坐过的地方落着一本书,她伸手拿过来一看,书名为《身经通考》。

  她大略翻了翻,好似是一本医书,那就应该是许晋之物。许晋做事一向条理分明一丝不苟,这么大一本书不该会被落下才是。况且,他来给她诊脉也未见他拿什么书出来,这书怎会在她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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