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相僧人
“方才的姑娘生的真标致,不知是那家的小姐,许没许人家?”
说话的穿着褚色的棉布长衣,衣角洗的发白,头上顶着块方正的纶巾,穷书生打扮。
“许不许人与我们又有何干系,没瞧见人衣料款式都是京中上好的料子,好几两银子才得一匹布,光一身行头就足抵得过我们省吃俭用数月的了”
有人不死心:“哼,若是我今年春闱高中,做了举人老爷,上她家提请还能拒了我不成”
“你过了殿试成了一甲三榜的状元再来说这话吧,举人?人家姑娘真可能不放在眼里"
那说中了举人的书生气的涨红了脸,急急辩解,又被同僚刺了几句,愤愤甩袖离开,满堂的人拿离开的人取闹,不知说的什么顿时一阵哄笑。皇朝历来如此,穷秀才若想封侯拜相,只能依靠科举登科,成了状元美酒美人皆可揽入怀,不然空口胡诌痴人说梦,便是会同那一心做了举人老爷就比天大的书生一样,灰头土脸。
沈静萱细想着团哥儿喜好的话本,同店主说了些糊涂概念,店主心思活络如此不着调的话拼在一起竟真给人寻到了书
店主拐过几道弯弯绕绕在一书柜停下,一伸手道:"姑娘要的书便在里头左侧的第二个书架里,姑娘自取还是在下替你取来?"
“多谢店主,不敢多劳您费心,我自去取来,店主只管忙自己的事去”沈静萱道了谢,店主知人身边有伺候的,略作遗憾“若有需要可寻我”便往楼下而去。
那书摆在显眼的地方,不难找,沈静萱抽了书出来,在里头翻了几页合上,确是团哥儿闹着喜欢却省不得银钱买的话本子,她将本子递给海棠,自己寻着书架找起喜好的书,前些日子珍藏的书都被她翻透了,今日有由头可以出来多带几本回去。
巧在她看见书架上有本惹人欢喜的书,垫着脚去取却隔着有些远够不着,海棠同主子相似,两人都差些火候,急的上火时,一双手越过两人,轻易的取了书,却递了过来
“姑娘,你要的书”
熟悉的声音震得沈静萱心中大骇,蹬蹬退了好些步,一抬头,对方硬朗的俊脸映入眼帘,沈静萱彻底慌神了。赵静阳强压住心头好,他没想到会在此处与朝思暮想的人想见,他面上虽温润平静,心里头已不住的打鼓--砰砰直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鞠躬
第23章 赵锦阳
“姑娘,这书你可还要?”
赵锦阳早已想过两人重逢的场景,双手难数,如今见面虽不可思议,长久的建树却足以撑圆他不露破绽,琉璃眼珠里压过执拗的喜悦,他不能展露逾越的情绪,会吓得萱儿的。
沈静萱此刻也定了神,她暗自告诉自己,他们的恩怨已经随着上辈子散去了,晨间的圣旨余音仍旧回荡,它不断的告诉自己已经不一样了,她这辈子不会和眼前此人再有干系,背道而驰的两人谁也不认识谁。
“多谢公子”她心中磊落的谢过人,海棠得了眼色从人手中接过书,她也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思:“方才公子仗义出手小女子感激,不过天色已晚不宜久留,公子自便,海棠我们回去”
“是,小姐”
“姑娘,请等等”赵锦阳见人转身要走,丝毫不愿理睬自己,心中一恼,急急的向前行了几步道:“在下勤恭伯府赵锦阳,还未请教姑娘芳名,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姑娘方不方便”
沈静萱咬了咬牙根,暗骂见鬼的缘分:“山水一程,两相路人而已,公子何必非寻问姓名?”
“此言差矣”赵锦阳哪里会轻易让人轻易糊弄过去,他道:“坊间不都说,前世的夫妻两世的挚友,才能换来今生一次巧遇,姑娘你我上辈子不定就有这样的缘分....”
沈静萱心本就是虚的,登时白了脸色,身子不稳的一晃,惊疑不定,他这话里头究竟什么意思,是口无遮拦还是另有所指
海棠忙搀着人,转身呵斥:“哪来的登徒子,竟敢信口雌黄的玷污我们小姐的名声”
赵锦阳一愣,风流贯了嘴上一不留神失了分寸:“姑娘莫怪,方才是在下唐突了,口无遮拦险些害了姑娘名声,还望姑娘见谅”
“说的倒好听...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海棠嘟喃一声,三人离得近倒是听得一字不落,赵锦阳情场里的一把好手哪受过如此争锋相对,恶语相向,一时讪讪不语。
“海棠...不得无礼”沈静萱低声斥道,她方才一时被人唬住了以为对方有疑自己,仔细一想觉得甚是荒唐 ,她重生一事已然离奇总不能对方也是,这也太巧合了,赵锦阳再令人作呕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他伯爵府嫡子的身份摆着,若是沈家人出言不逊在前,丢了教养难免又是一通疯言疯语。
“赵公子勿怪,海棠一心为我并无中伤公子之意,天色渐暗,夜里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终归不雅,若是有缘又岂在称呼之上”
“既不在乎,告诉小生又有何妨”
赵锦阳笑着看人,些许人或些许事在心里头惦记久了,真遇上绞尽脑汁也想多留一会,诚然他不过是在寻由头与人搭话,沈静萱知他铁了心不肯罢手,她这厢才得了官家赐婚再与外男独处长久的消息传扬出去,康王面上无光是大,她扣上个水性杨花的天大帽子在夫家难免要矮一头,她暗叹不过是个名字,左右告诉他又何妨,她忽然允的这门亲事见好竟是在此。
得了名字再是留人就有些不妥了,来日方长,过些时日他同母亲说对沈家姑娘一见钟情,母亲早早开始忧心自己成婚大事闻得他有中意的女子必定欣喜,他自认洗心革面,屋里头大大小小的通房丫头遣散的遣散,驱逐的驱逐,外头纨绔的名声也渐好,备上厚礼诚意登门,沈家没有不应的道理
沈静萱从书楼出来,有些恍惚,世间事巧合太多,她难得出一回门子就撞见这辈子不想见到的人,她对赵锦阳没有怨恨,陌路人不值得花心劳力,可路边的尸骨横陈,臭味扑鼻,就算视而不见胸中也会憋了口气。她想出嫁之前,能不出门子就不出,免得再遇上甚糟心的事。
回了沈家,胸中那股子闷气窜胸过脑的闹了两日就被沈老太太铁腕扼断,教导嬷嬷有着落了,嬷嬷姓王,是宫里头六品司仪,因的年纪大了出宫,宫里的贵人心疼她多给置办了些田地屋子,王嬷嬷深感谢意为表诚心听得贵人所忧之事便自告奋勇。
贵人正是淑妃娘娘,宫里头传出来的圣旨她哪里能不知,亲家屋子里出了能做王妃的姑娘,于她怎样都是好的。细想了些事,沈家虽是权贵人家可也耐不住皇亲国戚规矩多,她起初入宫因的规矩吃了不少苦头,沈家既能助她,她自当能帮一把是一把,如此人能记住她的好,隔着血脉的情才能连起来。
王嬷嬷正好赶上时候,宫里头伺候久了的老人,一辈子混迹总有些寻常人吃不透的厉害之处,沈老太太总嫌寻的人欠火候阅历,淑妃命人将王嬷嬷送上门时她且惊了一跳,定下来又觉王嬷嬷确实适合,这情沈家还真受不可。
宫里头的嬷嬷来教,不说能学都少东西,便是有这名头在,日后出嫁在夫家体面也能多些,学的规矩可不比外头的三教九流金贵厉害。沈家得了尊能镀金的大佛,明着是来给沈家五姑娘授课的,但教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左不过正头弟子不是她们,好歹混得个挂名弟子也是好的,各房的心思都活络起来了。
卫姨娘不知使得什么手段竟能将三姐姐塞过来,贾氏闻言大骂“娼妇贼脸”,五丫头一人独学也就罢了毕竟是要嫁到高门去的,你三丫头庶出的姑娘在这显摆什么劲儿,还指望她也嫁入豪门?贾氏冷笑不止。
王嬷嬷是自个姐姐挑来的,哪能便宜了卫姨娘,贾氏眼都红了,瞧得自家姑娘不知忧,嚷嚷着要找五姐姐玩,贾氏一气之下以早些懂事为由也往王嬷嬷的课堂里塞了人,可担忧姑娘抵不上三丫头的手段便把娘家的侄女喊了来,如此姐妹二人一条心,瞧她三丫头能翻出什么浪来。
沈老太太同样疲于应对往常逢年过节不定能见着的几房亲戚,被闹的烦了,问了王嬷嬷心力,沈老太太最后将人敲定下来。开学的日子定的很好,腊月二十八,与府里头先生开课传道选的同一天,只不过先生省力,不过大哥哥和四哥哥两个学徒,都是应考今年春闱。
王嬷嬷这头可就热闹了,三房二房来的,大娘子家来的,并上父亲这一脉的,算下来竟有七人,满满当当的挤满了整间学堂。
沈静萱在得知嬷嬷是宫里来的,心头便是一震,不用脑子就能想到往后的天不好过,暗自猜测王嬷嬷能在吃人的大内里混出头会是生的怎样的三头六臂。
开学当日,她擦亮了眼去瞧,发现王嬷嬷竟与她所想出处甚大,非但不穷凶极恶反而是一副菩萨慈悲面孔。
慈悲心肠的菩萨嬷嬷不执戒尺,温声细语道:“各位姐儿能来听规矩,老婆子受宠若惊,自当将毕生所学传授给诸位姐儿,只是人的心性如何能学的多少哪就全凭姐儿们自个的本事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既来了我老婆子就腆着老脸担姐儿们一声师傅,做的好有赏做的不好自然有罚,姐儿可有疑异?”
众人皆摇头:“全凭嬷嬷做主”
“好,那今日的课便开始,诸位姐儿请瞧自个案几”王嬷嬷坐在首位,声音不大,屋里头的人却尽能听见。
沈静萱见案几上摆着几样云锦绣料,并各色的纱线,针眼不一的绣花针,云锦不大,方方正正的没有半点绣样,人未开口自己心中先定了定,论刺绣她还是有几分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