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妙手
薛明远当初继续开药铺,一是薛明远的父亲留下来几张药方,二来当时铺子里的人是现成的,有几位老大夫也是父亲的好友,能够坐堂。所以薛明远也就没开别的,直接就继续开药铺了。所以确实薛明远的药铺不是那种老字号,来的都不是非常厉害的贵人。
若水轻声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当时也没有跟公公仔细学过医术?”
薛明远点点头道:“那时候就学了认药材,然后背了各种口诀识各种脉,但是怎样号脉来诊断却都没有学,所以我现在也就只能纸上谈兵。那时候以为时间还多的是,觉得自己以后学也不迟,谁知很多事情都不按照计划来发生。”
薛明远想起了小时候事,那时候背口诀有多么痛苦,讲了几件有趣的事跟若水学着。若水也觉得薛明远没有继承公公的手艺挺可惜,毕竟当时公公能被称为这边的神医,固然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但是能看出来公公还是很厉害的。可惜呀,就这么失传了。
年一过完就是开春了,虽然春寒料峭,但是孩子们一个个都十分精神,不光是精神,简直是有点兴奋的坐不住了,因为三个孩子终于要一起去学堂了。沈暮烟为这事特意过来找过若水,一听孩子们上学堂居然都是去白马书院,又不相信的问了薛汀是不是也去。
若水微笑着说道:“这是自然,都是薛家的孩子自然就应该去同一个学堂。”沈暮烟有些不相信的看着若水,若水倒是十分自然的任她大量。以己度人有时候就可能像现在这样,成为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水还不屑于打压薛汀。沈暮烟撇撇嘴,没说别的就赶紧回房给薛汀准备东西去了。
若水这边都是打听好的,派素心到孩子们的住处一一通知道:“二奶奶说了,书院都是有规矩的,早饭在家吃,午饭学院里是供给的,就不用带饭了。装些点心水果当零嘴吃就行了。最重要的是书具一定要带好带全。”丫鬟们按照吩咐给三个孩子准备东西。
沈暮烟也在房里收拾,却边收拾边嘀咕:“午饭怎么能吃书院的呢,干不干净好不好吃都不知道。一想给那么多人做饭就不能用心做,怎么可能太好吃。家里又不差那些钱,白马书院的学生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哪有吃书院提供的饭的。”
说着把薛汀叫到自己身边嘱咐道:“姨娘跟你说,白马书院里都是世家子弟,你多结识几个知己,将来对你的仕途有很大帮助,不要跟薛浩薛渊在一起,也不要跟那些商家的孩子们在一起混,混不出什么名堂来。”薛汀听话的点点头。
这边吃完晚饭,薛浩和薛渊也在跟若水说上学堂的事情。两个孩子以前就开始打听学堂是什么样子,若水描述道:“去书院就跟你们在家听先生讲课差不多,但是在那里是好多人坐在一起听。你可以认识更多的小伙伴,下课就可以一起玩。”孩子对于能够认识新的游戏伙伴是很期望的,不过薛渊明显对于另一件事投入了更大精力。
“母亲,我们中午在学院吃,我要是吃不饱还可以再盛一碗么?”薛渊看着若水,目光非常担心的问道。若水笑着点点头。
薛渊想了想又问:“那午饭里有肉么?”若水答道:“这个就不知道了,但是如果万一肉比较少的话,别的小伙伴能吃,你们就能吃。多跟大家在一起,不要一点苦都不能吃。”
七岁的薛渊点点小脑袋,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薛浩开口道:“那哥哥带去的水果吃不完我可以帮哥哥吃么?”
若水终于控制不住,没法在一本正经的跟薛渊说话,一把把薛渊抱起来,哎呦,沉了这么多。伸手揉了揉薛渊的小肚子,这孩子不知道随了谁就是爱吃好吃的。这两个孩子都随了薛明远,皮肤又光滑又白,但是薛渊那白白的小肚子都起来了,现在这个体型明显就是薛明远的缩小版。再看看让左邻右舍的小姑娘们送东西的薛浩,那才是美男子的胚子呢。
若水抱着薛渊笑道:“自己吃不够就多带几个,不准抢哥哥的。小馋猫,你哥哥为了让你吃才说吃不了的!”
薛渊委屈的说道:“渊儿不是小馋猫!”
薛浩在旁边马上认真地说道:“母亲,我真的吃不了。”
若水点了一下薛浩的鼻子,小声道:“我听你奶娘说了,骗不了我的。”薛浩小脸一红,继续说道:“真的吃不了。”只是声音小得几乎听不着。东西都有丫环收拾,若水看了一眼就让孩子们早早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就上学堂去了,第一天薛明远跟若水自然是要跟着过去的。第一天首先就是进行一些新入学院的常规教育,孩子们互相认识一下。白马书院每一年大约招六十多个学生,分成三个房间授课,也没有什么区别,授课的内容和老师都是一样的。只是书院说太多人在一起授课效果不好,所以拆开教授而已。
这一批孩子还真有几个熟人,首先就是薛家二叔的孙子薛泽。还有世家李家的小公子李文轩,新上任知府大人的小儿子霍青山。薛家二叔的今天也来了,见到薛明远把三个孩子都送了过来有些惊讶,看了薛明远和若水一眼皱皱眉,打了声招呼却也没说别的。若水暗自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上次那一次把二叔伤的挺严重啊,不错!
把孩子送到了,大人就都该离开了。若水跟所有的父母一样,度过了孩子上学自己却坐立不安的第一天。总是会胡思乱想,孩子有没有认真听先生讲课,有没有调皮闯祸,中午吃饱了么,会不会烫到,下午上课会不会睡着了。觉得孩子不在自己的眼前会发生无数的危险。
终于熬到了傍晚,孩子们欢快的跑进了家门,若水这个悬着一天的心也总算是落了地。两个孩子迫不及待的把新鲜事学给若水听,总会房间的路上一路都是叽叽喳喳的。孩子学着新鲜事,大人们的关注点却不一样。沈暮烟直接问薛汀:“你的同窗家世什么的,你都要尽快的了解清楚,平时聊天的时候别总说没用的,多打听打听。”
若水却问孩子:“你们中午吃饱没有?”这就是若水问两个孩子的第一个问题,所以薛渊没准随的就是若水!
薛浩笑着答道:“中午吃得很饱,吃晚饭我们还要把自己的碗送到一个地方,那里就有了一个高高的碗堆。不过泽哥哥是中午特意有人送过去的午饭,他就不用把碗送过去了。”
若水想了一下,问道:“家里送饭过去的小伙伴多么?”
薛浩摇摇头“不多,只有五六家。”那么就是说大多数的孩子还是吃学院的饭的。
一顿饭而已,况且白马书院的午饭也不是免费的,都是在学费里的,所以若水相信午饭绝对不会太不好。她不想让薛浩和薛渊从小就觉得自己多么的与众不同,自己的家里有多么的厉害。薛家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
过了一段时间,薛浩告诉若水他们两的人在学院交到了两个好朋友,一个就是新任知府的小儿子霍青山,还有一个是寒家子弟,名唤杜维。薛汀也告诉沈暮烟,自己结交了两个人,就是薛泽和李家小公子李文轩。沈暮烟对于人选非常满意,这个圈子非常好。
但是同时薛汀却提出了一个要求,因为三个人中午一起吃饭那两人的中午饭都是自家送的,只有自己吃学院的午饭,所以自己也要沈暮烟想办法送饭,否则就宁可自己吃饭,也不跟他们在一起了。
☆、赚钱
对于薛汀提出来的要求,沈暮烟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本来她就不同意让薛汀吃学院提供饭餐,有一句话人以群分她还是知道的。就如同进了一间食肆,坐在一楼的散客永远不可能认识二楼包间的雅客,那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不过这要是从家里送午饭过去,必要要有钱有物,东西从哪来呢?
沈暮烟想了一会,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一副开口道:“汀儿你先回房吧,明天姨娘就让他们给你送饭过去。”说着沈暮烟边朝这若水的房间走去。
“你说要让汀儿不吃学院的饭,咱们家送?”若水吃惊的看着站在下面的沈暮烟。
沈暮烟点了点头道:“汀哥回来总说吃不饱,他不喜欢那边提供的饭菜,这几天都没有吃好,眼看着小脸上的肉就瘦下来了。”
若水微微皱眉道:“那是汀儿太挑剔了,男孩子不能养的这么娇弱,一点苦都吃不得可不行。浩儿和渊儿能吃,他就能吃。没有说一家三个孩子只给他单送饭的道理。再说学院只做简单的事物也是有道理的,将来他们去考科举的时候是连考三场,每场三天。每年多少公子就是因为吃不了苦最后落选的。”
沈暮烟把想好的话说了出来:“二奶奶说的是,我也知道您是为了孩子们好。可是汀哥还那么小,有些东西不爱吃也不能现在就让他强改过来。本来上学堂就熬心血,又吃不好,看着实在是让人心疼。但是就像您说的不能耽误浩哥和渊哥的前程,所以我的意思是汀哥每个月交给学院的饭钱就不教了,给咱家的厨房做点自己的饭菜,也不用劳烦其他人,我那院子里有两个人把饭菜送过去就行。”
若水一看沈暮烟这是已经都想好了,这个她要是在阻拦就没什么意思了。毕竟薛汀那是沈暮烟的生出来的儿子,给人当继母尤其是人家亲生的姨娘还在的时候,有些事情做到位就可以了。至于人家怎么理解,接不接受都不是你能控制得了。若水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都想好了,那这事就这么办吧。钱我和月钱让他们一起给你送过去。没事就下去吧。”
沈暮烟第一阶段的目标达成,但是学院一个月的饭钱八钱银子。你都从家有人送饭过去了,这菜不能差了吧。别人家的食盒里天天有鱼有肉,你的食盒里全是青菜,这就适得其反了。要是那个标准拿银子是肯定不够的,剩下的钱从哪来呢。
管薛明远要?估计二奶奶已经吹好枕边风了,是不可能给的了。靠娘家?自从把那些银子还回来后,沈老娘和沈嫂子就再也没有踏进薛家家门一步,那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原先沈暮烟自己攒下来的钱那是打算给薛汀将来上京赶考用的,不能动。
没有别的办法,沈暮烟只好减低自己平常日用的标准,省出额外的钱给薛汀装门面。这种行为就是传说中的打肿脸充胖子。若水听后只是摇了摇头,人和人对事情的观点还真是天差地别。若水问过薛浩和薛渊的意见,两个孩子还是想和自己的好朋友吃一样的东西,所以此事也算是就这么算了。
小半年的时间过去了,薛明远觉得今年的生意也还不错。不过就如他曾想过的那样,你要是不懂医术,这生意再大也就赚个中间差价,例如黄连五钱银子一斤,自己店里进货拆开卖八钱,人家过来照方抓药。但是你要是有自己不外传的方子,也不用非得是祖传秘方,直接你就正副药的卖,那就是一本万利了。
照今年几个店铺的运作来看,估计几年最终盈利还是两万两左右。商人的本性让薛明远想多扩展一些渠道,这几天薛明远就在寻找新的商机。薛明远有空就出去逛逛,常跟人打听打听,于是知道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高粱这种作物是由北方传到南方的,产区辽阔,用途也多种多样,比如可食用、饲用、糖用、造酒或工艺用等。例如茅台酒、汾酒等名酒,主要就是以高粱为原料。如今正是夏末,这一年的高梁长得茎高穗大,十分茂盛。
薛明远有个朋友觉得可以提前收购那些农户自家地里的高粱,从中大赚一笔。土地的归属分几种,大地主家自然有很多地,他们的总数多,一般都是直接卖给商户。还有一大部分是农户自家的,每家有几亩地,产出一些粮食,自家留一些再卖一些。因为量不大,所以买不上多高的价。
今年很有可能是个丰收年,对于农户来说是好消息也是不好的消息,丰年粮贱、灾年粮贵,这是自古以来的定律,而且大丰收的时候还很有可能卖不出去。农户辛苦一年就等着打上来粮食换点钱,所以丰年他们也忧心。
这样的时候就有一些商人出来提前把货物全部都订走,就是这片地秋天产出来的东西都归人家了,当然价格肯定压得是很低的了,商人能从中狠狠的赚一笔。但是对于农户来说能把粮食卖出去而且丰年产量大,也能赚些钱。所以这种方式不管是商人还是农户都是欢迎的,已经流传很久了。
薛明远听他的朋友说完后,真的是有点心动,特意赶车去了一趟村子里,见到地里的高粱确实都是茎高穗大。跟其中一个村子的村长简单谈了一下,村长先给了一个价,这个村子里全部的地收成算起来五千两银子。当然额外还得给村长几百两辛苦钱。
薛明远这几天就一直在跑这件事,觉得这是一次赚大钱的机会。不过利润往往也伴随着风险。薛明远在书房里研究研究了好长时间,想办法尽可能的减小风险。又忙又累了一段时间,又变黑变瘦的趋势。若水有点心疼,恩,还是胖点瞅着顺眼点。生意上的事情若水也不懂,能做的就是给薛明远照顾好身体。
这天晚上将近子时薛明远还没有睡,若水打发素心早早的就去睡觉了,自己给薛明远热了一碗紫米粥端到了书房。薛明远正在看几家大酒坊谈开出来的条件,打着算盘噼里啪啦的算着。
若水敲门进屋,笑着说道:“歇一下吧,喝点粥暖暖胃,空腹熬夜最伤身了。”
薛明远放下手里的东西搓搓手,呵呵笑着接过来“时间紧啊,越早跟那些村长谈价格就能压得越低,咱们赚得也就越多。他们说往年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至少能赚一倍。收一个村子就是五千两,一个镇有五十多个村子,台州有六个镇子。哎,真是诱人啊,要是我有那么钱就都收下来!现在我也在想到底投多少钱进去呢,翻倍的利润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若水微笑道:“那些我都不懂,你那主意就好。不过咱们毕竟年轻,经历过的事情少。一下子要动用那么多钱也不是小事,要不你问问大掌柜,看看他的意见。”
“你说得对,咱们家里存了几万,店里有流水钱将近两万。铺子压出去也能值几万,我跟大掌柜商量商量看看能动用多少。”薛明远狼吞虎咽的喝着粥,口吃有些不清楚的说道。
“娘子,你先睡吧,我把这些弄完了就睡。”薛明远把若水赶回了房,又低头算了起来。
第二天薛明远先是找了他几个朋友,有些事情就是有钱大家赚,问问人家都拿多少钱出来。然后到了店里跟大掌柜商量这件事,大掌柜听后却皱了皱眉头,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开口道:“东家,这个粮食咱们都没碰过,实在是不熟悉。若有余钱倒是投里一点也可以,别的钱还是先不动了吧。”
薛明远原本满心欢喜等着大掌柜赞同自己的意见,然后跟自己一起商量到底怎么尽可能多调一下钱出来,谁知直接被人浇一盆冷水。薛明远略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商道和兵道一样,有时候就将就出奇制胜。当年丝绸之路那还那么多人不看好,如今走过的人哪些不是富甲一方之人。”
不过不管薛明远怎么说,大掌柜就是不松口,薛明远有些不高兴的回了家有些闷闷不乐。若水问了缘故,劝解道:“老人家就是图个平稳,再说掌柜担心的也不无道理。”
薛明远一听若水也这么说,有些灰心,自己看好的这件事却没有一个人支持他。若水却转口道:“但是这事还要你做主才是,我又不懂,不过你想做的每一件事我无条件的支持你,因为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和孩子过上更好的日子。所以放心大胆的去做事情吧,人家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是有一天你要饭了,我就跟你当个要饭婆。”
薛明远高兴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娘子为夫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薛明远从若水这又获得了信心,过了一天再次跟大掌柜商量此事,薛明远决定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在把铺子抵押出去几间,流水也只留一万。大掌柜最后就坚持无论如何台州的主店不能动,台州的分店也必须保留两家。老掌柜是薛明远的父亲留下来的人,薛明远一直很尊敬他,当下也就同意了。
薛明远凑了十二万,买了二十个村子的地。跟酒坊谈了供货的意向,雇了一些人去村子里看着,就等着秋天的时候收上来大赚一笔钱了。
秋老虎慢慢地走近,薛明远三天两头的就去地里看一看,看着快要成熟的高粱,心里又说不出来的高兴。这天一大早,却有一个噩耗传来,一个小厮拼命地砸开薛家的大门,跑得气喘吁吁的到了薛明远的面前,焦急地说道:“东家!东家!不好了,地里……地里闹天灾了!”
☆、天灾
()
那小厮跑的上起不接下气,短短的时间内嘴边就起了几个水泡,焦急地说道:“东家东家,不好了,地里……地里闹天灾了!”薛明远一听那话,脑袋翁的一下,顿时瘫在了椅子上。若水连忙拉着薛明远的手,帮他顺着胸口,不过秀气的眉毛也跟着皱了起来。
所说地里的天灾一是指天气突然改变造成的灾害,比如说冰雹,寒霜。但是这几天天气都非常好,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了,那就是虫灾。农民对于虫害没有什么好办法,几乎就是束手无策。一场蝗灾就可能造成几个省颗粒无收,几十万人的死亡,上百万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所以农民都求神拜佛保佑收成保佑别发生天灾。
不过古书上有“旱极而蝗”的记载,也就是说严重的蝗灾往往和严重旱灾相伴而生。今年雨水还算丰厚,怎么可能出现天灾呢?薛明远急忙问道:“不是有前几天还下了几场大雨么,我问过那些稽古的老人,他们说今年算得上是风调雨顺了啊。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厮急得说道:“东家,不是蝗灾,是高粱都被虫子咬死了!哎呀,您快去看看吧!”那小厮急的直在地上转圈圈。薛明远带着若水直奔村里。路上小厮捋顺了一下思路,把事情大体学了一下。
小厮也是今天早上发现的事情,小厮的原话就是好像是鬼怪把虫子趁着天黑扔在了地理,昨天那地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起来一看那高粱大多都倒了,高粱穗还没有完全长满,很多都被吃空了。问了老农,才知道这种灾害早时很难发现,那种虫子生长在杆里,所以表面上高粱的叶还有穗都是好的。但是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无力回天了。生的虫子叫长虫,有一句古谚语就是长虫吃高粱—顺杆爬,形容的就是高粱的虫灾。
小厮吓得够呛,连忙跑回来禀报给薛明远,薛明远越听心越慌。终于到了田地里,薛明远下车一看,脑袋嗡的一下子,完了,全完了。之间满眼望去的高粱全都受灾了,蹲到田边一看,高粱杆已经是空心子的了,支持不住终于坐在田边。老农也在田边哭,都是自己一年种出来的,看着心疼。高梁成熟之际被害虫咬死,那就是天灾。在那时谁也没有办法。
但是这赔的就是薛明远自己了,商场就是如此瞬息万变,一瞬间你就可能富甲一方,同一时刻可能就有人倾家荡产。村长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薛明远赔了一大笔钱。村长在旁边开口道:“这个遭了灾,估计抢一抢能抢个十之二三出来,幸亏不是蝗灾,那就一点都剩不下了。这高粱杆也受了伤,不过应该还能给造纸的作坊送过去,这也能回来点钱。还能回来点……”
薛明远知道这时候怨谁也没有用,自己那十二万两银子估计能回来十之有三就不错了。薛明远告诉村长赶紧抢出来点粮食,既然遭了灾,那么酒厂肯定也是很缺原材料的,所以倒是能卖个高价。高粱杆也赶紧处理给造纸的作坊送过去。处理完这些事,薛明远又急又累,回到家里一下子就病倒了。
薛明远躺在床上,脸烧的袖通通的,嘴唇烧的干裂。若水一边拿着湿毛巾薛明远敷着额头,一边催促丫头去把自家的坐堂大夫请过来。“素心,你再叫人去看看,大夫怎么还不过来。”若水焦急的吩咐道。
话刚一落音,就听见外面喊着:“来了来了,二奶奶大夫来了。”只见来的却是自家主店的坐堂大夫。
若水忙道:“快请大夫给夫君瞧病,昨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晚上就烧起来了。不知是不是邪风吹着了,您快给看看。”那大夫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给薛明远问诊号脉。
若水退到一旁,皱着眉轻声问道:“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而且不是说叫你们请个分店的大夫过来么,怎么把主店的大夫请过来了?”药铺跟医馆不同,药铺的大夫一般是不出诊的,所以叫坐堂大夫,药铺就靠这些大夫看病抓药赚钱,所以药铺的大夫看病基本上不收费,主要是赚药铺给开的月钱。医馆的大夫却是到各家看病,自然收费就高一点。一种赚稳定的月钱,另一种则是赚取出诊费,要是能给那些富家看病赚的也就自然多了,各赚各的钱。
小厮又委屈又愤慨的说道:“大家都知道咱家的地遭灾的事了,二爷把那些药铺都抵了出去,如今外面都在传咱家的药铺要倒了,刚才我去的时候好多老板上咱家的药铺去找那些大夫让去他们的药铺。我叫那些大夫过来给二爷看病,他们都说谈完自己的事情再过来。我等不及,就直接却主店,大掌柜一听说这事就叫我把大夫带过来了。”
若水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时候你也怪不得别人,不过是普通的雇佣关系,都说卖手艺吃饭的普通人,一家老小就指着那些收入,明显的前景不看好,你总不能让人家一家陪着你喝粥吧。这会薛明远是真的狠狠地摔了一个跟头了。
那边大夫号完了脉,正在开方子,边写边说道:“东家这是急火攻心所致,无大碍,安宫牛黄散三副下去就可以见好了。再吃一些去火的食物辅佐一下,就没事了。二奶奶您拿好。店里那边不能长时间没人看着,小的得赶紧回去了。”
“麻烦您了,青素让人驾车送老先生回去。”若水收下方子把大夫送出了门,叫人抓了药煎好服侍薛明远喝了药。薛明远喝了药,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到了傍晚这温度总算是下去了。
薛明远烧了一天,浑身酸疼酸疼的没有力气,卧在床上,若水端着一碗粥慢慢的喂着。孩子们下学回来,都跑到屋里来看薛明远。若水告诉他们父亲生病了,不要吵。薛渊乖乖的站在床边拉着薛明远的手,小声地说道:“父亲你难不难受啊,我生病了就吃白梨汁水,好得很快的。母亲你也给父亲吃吧。”
薛明远摸了摸薛渊的小脑袋微笑着说道:“好啊,一会儿父亲就吃。”说了几句话,若水就让孩子们回房了,薛汀却磨磨蹭蹭留到了最后。若水以为薛汀有暖心的话不好意思当着弟弟们的面说,毕竟男孩子慢慢都大了,他又比另两个孩子大上一些,笑着问道:“汀儿有什么话想对父亲说么?”
薛明远一听也以鼓励的目光看着薛汀,薛汀犹豫半饷,小声说道:“今天上学堂的时候,他们都说咱们家的铺子要倒了,是真的么?”若水一听这话就冷了脸,不关心你父亲的病情却问铺子里的事。倒了也饿不着你,不倒也没你的份!
薛明远也跟着脸色一暗开口道:“那些事情不用你们小孩子操心,家里不会让你们饿着的。你说的这个他们指的是谁?”薛汀低头道:“就是泽堂哥,还有李文轩,他们都说家里消息灵通,说……”薛明远插话道:“你跟薛泽的关系很好么?”
薛汀下意识的撒谎:“还行,就是有时候能说两句话。”
薛明远看着薛汀说道:“你不要管这些事情,好好念书就好。总是家里出了事也饿不着你,更何况外人不过是看热闹罢了,家里真要是有什么事他们还能出手帮忙么?所以不要把家里的事情跟外人多说明白么?”
薛汀点了点头,灰溜溜的回房了。薛明远也叹了一口气,对着若水说道:“娘子帮我把账本拿过来吧。”
“这病才刚好,总要歇一天才是。”若水摇了摇头道。
薛明远道:“得抓紧时间才行,铺子都在里面压着呢,年底还不上钱那铺子就真的是别人的了。还不知道这钱到底能回来多少,情况实在是不大好。”
若水劝慰道:“那也得估计着身体才是,再说地里具体能收上来多少还不知道,你现在看也只是估计。倒不如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养足精神再说。”薛明远的身体确实难受得紧,这么一想就跟着若水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早,大掌柜就过来了,跟着薛明远又到几个村子看了一看,薛明远带着大掌柜傍晚回到了家,匆忙吃了几口饭就又一头钻进了书房。如此忙了几天,终于把账本弄得差不多了。
受灾的情况比预计的还要严重得多,粮食几乎就是绝产,那些高粱梗也被虫吃得差不多了,大约只能收回来一万两多一点。另外一同收购的几家也都算得上是血本无归。也就是说薛明远不光把这几年攒下的积蓄全赔了进去,连带着抵押出去的店铺也全赔进去了。现在剩下的只有台州包括主店在内的三间店铺,还有一万两流水周转的银子。
薛明远看着账本,脸上血色全无。老掌柜看了半天,低沉着声音开口道:“赔了就赔了,钱再赚就是了,索性咱们还有三间铺子,还有东山再起的力量,东家也不要太伤心了。”薛明远自责道:“都怨我没听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