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者:15端木景晨
世子夫人怕老夫人累着,上前抱了过来,笑道:“老祖宗赏我瞧一回。”
老夫人就把孩子顺势给了她。
世子夫人抱着,薛家众人都上来瞧,东瑗的继母杨氏和薛东琳也瞧了一回,纷纷说些吉利的话,夸孩子长得好,面相好。
约莫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盛家二房、三房的两位婶婶带着媳妇也来了。
到了吉时,替东瑗接生的稳婆开始给孩子行洗三礼。
先上香,稳婆拜了供奉的元宵娘娘等众位娘娘,丫鬟们就把盛着蒲艾水的铜盆放在东次间的炕上,稳婆就从乳娘手里抱了孩子。
铜盆里除了盛着蒲艾水,还放了一块金砖。这是等会儿给孩子洗三时孩子坐的,叫做“坐砖”。
这并不是京都的规矩,所以世子夫人问盛夫人这是何意。
“我们徽州,砖和官是一样的念法。”盛夫人笑着,“坐砖不过是取个吉利,将来孩子好做官”
众人恍然,原来在徽州话里,坐砖和做官是一个音儿。
除了这一样,其他的规矩都和盛京的规矩差不多。
稳婆抱着孩子,一旁伺候的小丫鬟就端着铜盆,捧到众位近亲面前,让大家添盆。
先是捧到薛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就添了一对小孩子用的金手镯,赤金黄灿灿的,至少有八分,稳婆脸上不由露出笑意。
这些东西,回头都是给稳婆的。
老夫人先添了,盛夫人才添。
她搁了一个八分金珠子,一个八分银珠子,又是两个八分的银锞子。只为了不越过薛老夫人的礼。
薛家的人就微微一愣。在京都的规矩里,不管是送什么东西,都不会添四样。四这个数不吉利的。
盛夫人看到众人的目光,就笑道:“诚哥儿是咱们徽州的子孙,我还是想着照老家的规矩。我们老家逢喜事都添四,取意四季平安如意。”
众人都笑,说应该照老家的规矩。
世子夫人挑了挑眉,搁了一块金锁,同样的黄灿灿,至少有一两重。
稳婆脸上的笑越发浓了。
然后是东瑗的继母杨氏,她亦添了金锁,虽比世子夫人的小些,也有七八分重。
后面的人就不好越过姥姥的礼,都一一添了。
稳婆拿着棒槌搅了铜盆的水,说了吉利话,就把孩子放在水里,让他坐在金砖上。
孩子碰到凉水,应该哭一哭,谓之响盆。
盛乐诚却很无辜的睁着眼睛,任由稳婆替他洗着。
薛东琳低笑,跟五夫人杨氏耳语:“这孩子是个傻的,都不晓得哭”
盛乐诚出生三天来,只有饿了才会哭几声,喂了奶立马就不哭了。
五夫人也扑哧一声低笑。
世子夫人正好在她们母女前面,就猛然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表情虽不说严厉,却也没有笑。
薛东琳撇过脸去,五夫人也只当没有看见,世子夫人心里很无奈,回了头。
稳婆一边替盛乐诚洗着,一边念着吉利词。当她念叨“洗洗沟,做知州”的时候,盛乐诚倏然咧嘴,露出一个无声的笑。
他刚刚出生,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笑容很短暂,很快就过去了。他的手却无力的挥了挥,想拍水玩儿。
他好像很喜欢水。
盛夫人欢喜得不行,哎哟低声念佛。
薛老夫人却没有盛夫人那么乐观。她觉得这孩子不爱哭,可能不够聪慧,并不是好事。从小爱哭的孩子,长大了会聪明机灵;小时不爱哭的,长得了忠厚有余,聪颖不足。
最后在稳婆说着各自吉利话中,孩子的洗三朝完成了。
把他从水里抱出来,他撇撇嘴,哇的一声哭了。
却把众人逗笑了。
稳婆一边帮他更衣,他哭得满面是泪,盛夫人心疼不已。穿好了,盛夫人抱了过来,忙叫乳娘喂奶,盛乐诚这才不哭。
盛夫人笑着对薛家众人道:“我们徽州是水乡,这孩子天生就是徽州的子孙啊我们家侯爷从前在家乡,是凫水的好手呢”
众人就陪着笑。
东瑗在里间听到孩子最后哭声,心就提了上来。
乳娘喂了奶,孩子又不哭了,她才安心些许。
前头丫鬟来禀,说搭了戏台,请诸位夫人奶奶听戏。
盛夫人就请了薛家众人和二房三房的妯娌、侄儿媳妇去听戏。
屋子里的喧闹顿时静了下来。
罗妈妈和蔷薇进了内室,把刚刚洗三礼时发生的事都说给东瑗听。说到盛乐诚离开水就大哭时,东瑗也哭笑不得:“这么小的孩子,喜欢水?”
罗妈妈也笑:“可不是夫人可高兴了,说老家是徽州的,那是水乡,三少爷天生就是徽州的子孙呢还说,侯爷也喜欢水,三少爷像祖父呢”
东瑗忍不住笑,她的婆婆真会胡乱联系。
说着话儿,东瑗就有些困了。
她睡了一会儿醒来,罗妈妈依旧陪着她。
蔷薇却进来说:“奶奶,您醒了?老夫人身边的宝巾姐姐来了,让您醒了告诉一声,她去回了老夫人。老夫人想着和您说说话儿。”
东瑗道好。
蔷薇就出去告诉了宝巾,说东瑗醒了。
第137节寻珠(1)粉红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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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须臾,盛夫人亲自送薛老夫人过来。
薛老夫人就笑着对东瑗道:“年纪大了,身子骨不经用,来你这里歇歇。”然后又转眸对盛夫人道,“亲家夫人忙去吧,我陪瑗姐儿说说话儿。”
盛夫人是主人,事情样样是她经手,家里有客,的确不好在这里,笑道:“老祖宗,我就过去了?您这里坐,我回头来伺候您。”
薛老夫人说不用。
盛夫人吩咐东瑗的丫鬟蔷薇、寻芳等人好好照顾薛老夫人,又让小丫鬟去端几样老夫人爱吃的,摆在东次间,服侍老夫人再用一回。
吩咐妥当,才出去了。
蔷薇等人就扶老夫人在临窗大炕上坐了,给了她沏茶,又上了柔软好克化的点心。
罗妈妈扶着东瑗半坐,给她后背塞了个大引枕,才引着满屋子服侍的退了出去。
等屋里只剩下祖孙二人,老夫人起身,坐到东瑗的床畔。
自从正月里回去拜年,东瑗就再没有见老夫人。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问她:“天和回来了,对你还跟从前一样的好么?”
东瑗微愣,怎么好好问这话?
可想着盛修颐,又觉得有些赧,低声道:“他一直待我好,祖母……”
老夫人就呵呵笑起来,又叹气:“年纪大了,总是啰嗦的。祖母不过是白担心。既一样好,我就放心了。”
说着,脸上就有了释怀的笑。
东瑗心里的那点狐疑就打消了。
薛老夫人又问她盛夫人对她如何。
东瑗道:“娘为人心善,就是路边的乞丐,亦会悲悯三分,且我是她儿媳妇呢,自是好自从怀孕,她色色替我想的整齐,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的。”
她在娘家那些年,没有生母照拂,只有老夫人的疼爱。如今盛夫人样样替她打算,她是很感动的。
说了半晌的话,东瑗总感觉老夫人言之未尽,好似有什么没有说出来。
她却是不好再问的。
前头散了席,盛夫人又来请老夫人去元阳阁坐坐。
不过是怕东瑗陪着老夫人,劳累了。
盛夫人这样替东瑗想的仔细,老夫人岂有不喜的?嘱咐东瑗好好歇着,又叮嘱了乳娘几句,跟着盛夫人出了元阳阁。
吃了午饭,听了一会儿戏,半下午就回镇显侯府。
马上里,薛老夫人和世子夫人坐在一处,婆媳俩低声说话。
世子夫人荣氏道:“亲家夫人那模样,对瑗姐儿还是那么真,不像是装出来的我瞧着瑗姐儿气色也好,也不像心里有愁苦的。娘,您说,瑗姐儿和亲家夫人是不是根本不知晓此事?”
此事,就是元昌帝说的那事。
当时镇显侯爷和世子爷都在场,世子夫人荣氏自然就知道了。
薛老夫人道:“她们婆媳不知道”语气很肯定,表情亦松缓不少,“盛文晖此人,朝廷上少一分为相肚量,对媳妇还是真的不错。”
世子夫人就笑,好似不太赞同。
薛老夫人道:“你不信?他对康氏倘若不好,康氏这些年能活得这样自在?咱们家来往的公卿之家的夫人还少?哪一个有康氏这般善念的?盛文晖处处护她,她不用去算计,那些阴鹫小人盛文晖也替她挡了,她才觉得世间都是美好,对人也存了这份善念。这是最难得的。”
盛夫人娘家姓康。
世子夫人仔细一想,觉得薛老夫人字字锱铢,道:“娘有见识,我倒是没有想到这层。如此说来,盛文晖此人亦不是那么坏的。”
“什么是坏?”薛老夫人笑,“不过是同欲者相憎。”
两个人想要同一样东西,自然会争夺,视对方为仇敌,将其一切都否定,认为对方是个污秽不堪之人。
可抛开这些,每个人皆有可取之处,否则他怎能在朝中立足?
薛家觉得盛昌侯此人不善,盛家也肯定觉得薛老侯爷奸诈。
世子夫人微讶,此刻方才觉得自己看事看人太浅薄,不及婆婆一成,心里惶惶起来。
“……天和也不曾在瑗姐儿面前表露半点。”薛老夫人继续刚刚的话题,“瑗姐儿在娘家时就事事小心,又生的玲珑心,若天和有不快,她自是能体会到。我故意问她天和对她如何,她回答时,一副小女儿的娇羞,脸上的喜悦不像是装出来的。”
世子夫人点头,对老夫人的话很信服:“天和对咱们瑗姐儿真心”
“真心不真心,有什么用”薛老夫人又想起了元昌帝的诬陷,道,“我只忧心他能不能保住我的瑗姐儿你看诚哥儿,那么小就有一两分天和的模子,定是他的孩子无疑的。我的瑗姐儿不是那轻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