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者:15端木景晨
她是相信东瑗没有跟元昌帝发生什么。
世子夫人也是相信的。倘若东瑗想着和元昌帝有什么,当年在涌莲寺早就成了事,哪里会挨到出嫁之后?
况且薛贵妃娘娘跟世子夫人说过,元昌帝此人,一直都是那等脾气:他若是看中什么,定要弄到手为止,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皇帝如今还有几分喜欢瑗姐儿?
不过是想着自己曾经对她用心过。得不到,怎么咽了下这口气的?
为了得到,为了平复心里的那口气,他定是要用尽手段的。只是他此招太狠了,居然如此诬陷东瑗。
倘若盛修颐不是那沉稳过人的品性,只怕把东瑗从月子里拖下来打骂一顿也是有的。
哪个男人受得了这般侮辱?
盛昌侯昨日就跑去薛家说,要把东瑗送走。薛老侯爷跟他大吵一架。
其实也不怪盛昌侯,就连东瑗的大伯,不也是很难相信东瑗的清白?遇到这种事,除非定力过人,或者对东瑗的脾气很了解,否则都不会相信的。
薛老侯爷、薛老夫人和世子夫人相信,只是因为他们和东瑗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对那孩子了解深透。
盛修颐相信她,大约是他自身本就沉稳,且对东瑗喜欢得紧。
盛昌侯却不太信任东瑗的。
“……我原是想,若天和有半分对我的瑗姐儿不好,我就按照先前想好的法子,把瑗姐儿接回镇显侯府,等孩子养大了,看看到底像谁,到底是谁的儿子,到时盛家还有什么话儿说
如今瞧来,天和那孩子没有让我失望。我现在把瑗姐儿接走,只怕伤了他的心。他既瞒着瑗姐儿,自是相信她的,他真心想留下她。他若是没有法子,又知我疼爱瑗姐儿,自会去求我和老侯爷。
毕竟将来是他们夫妻过日子,同甘共苦过,感情牢固些,咱们先不插手了”
薛老夫人慢慢道来。
世子夫人一惊,道:“娘,话是不错的。可天和到底是盛文晖的儿子,哪有儿子忤逆父亲的?”
薛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天和是儿子,也是父亲和丈夫。他若是不能两头做好,我的瑗姐儿以后还要吃苦既这样,让他试试,咱们不是还有后招?等他实在留不住,我自有法子”
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世子夫人荣氏笑,想着也只得如此。
到底还是觉得东瑗这孩子命途多舛。
那边,盛修颐一整日都在陪着家里的客人,直到黄昏时分,来福说有事请他,他才出来,径直往城西的观音庵里去了。
庵里的老尼见他来,忙叫了恩公,请他去了后面的厢房,就关了庵门。
盛修颐见了尘风堂给他找的十个人,个个面容普通,一看就是城里的小商小贩,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引人注目。
他很满意。
然后顿了顿,把他要办的事说给几个人听:“……兴平王府一共大小五坐门,你们两人守一处,日夜看着,倘若有小厮或管事模样的拉着马车出去,就跟着,千万莫惊了人。”
众人很干脆道是。
盛修颐有各自赏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去办。
回程的时候,来福对盛修颐道:“世子爷,咱们在衮州的例钱早上送到了,我存在了老地方。”
盛修颐问:“一共多少钱?”
“二万两”来福道,“前段日子有个屠户借了五百两,到了日子该还一千两的,他给不出,那几个浑不楞的就把他打死了。衮州的太爷刚刚到任,就拿此事作法。后花了二千两银子,才将这事平了。一来一回,就短了三千两在里头。”
盛修颐脸色一瞬间不好看:“我多次说过,不准沾了人命官司”
然后顿了顿,又道,“过几日我寻个事头,派你出城一趟,你就去趟衮州。这事是谁负责的,要小惩大诫”
来福道是。
盛修颐叹了口气,道:“这些年咱们也存了将近百万两,以后不管做什么,都够打点的。这样损阴德的钱,也该丢手了”
来福错愕,道:“世子爷,现在正是好时候,就算顺着藤儿摸瓜,扯了瓜藤也寻不到您头上,怎么丢手啊?”
盛修颐表情里有了几分温情:“替孩子积点阴德。”然后又笑,“哪怕我丢手了,也不会一下子就全部丢了。咱们经营了快八年的,每年总有些进益,少不得你的好处”
来福就笑起来。
第138节寻珠(2)粉红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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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修颐吩咐完办事的人,又急匆匆回了盛昌侯府。
府里恭贺盛昌侯和三爷盛修沐封爵的宴请,盛修颐只是略微陪陪,其余时间回静摄院,逗弄孩子。
偶尔也会去看看他的长子盛乐郝,听孩子滔滔不绝跟他说师傅新教的词赋,父子俩其乐融融。
有次盛昌侯瞧见,就训斥盛修颐:“自古严父出孝子,你这般对郝哥儿,将来他不长进,都是你做父亲的不是”
盛修颐当面恭敬道是,背地里照样对孩子们很慈祥,丝毫拿不出严父的架子来。
他的两个儿子亦亲近他,不像盛修颐兄弟那样从小在父亲面前毕恭毕敬的。盛修颐的两个儿子,特别是二子盛乐钰,甚至会在他怀里撒娇。
盛昌侯气得不轻,恨不能亲自替盛修颐管教儿子。
只是孙儿们见到他,又是另一副惧怕模样,他想教训不知从何下口。
盛昌侯原本想好了把东瑗和盛乐诚送走,以为镇显侯府的薛老侯爷亦会同意。不成想镇显侯不认账,甚至厉声训斥他,让他不要对皇帝的话断章取义。
于是盛昌侯就不顾薛老侯爷是三朝元老,在薛家的外书房同薛老侯爷吵了一架,气哄哄回了盛府。
他每每问盛修颐对东瑗和孩子的意思,盛修颐总是淡淡:“爹爹拿主意就好,孩儿无异议”
“那你不要回静摄院,免得在薛氏面前走漏了风声。”盛昌侯对盛修颐道。他预定盛修颐在薛氏面前就软了,禁不住薛氏花言巧语的哄诱,什么话都藏不住。
盛修颐道:“倘若不回,娘也该担心了”
这才踩到盛昌侯的痛脚。
这件事亦不好再提。
三月初九,终于有人来回话。
盛修颐依旧去了上次的那个观音庵,见了尘风堂的人。
那人禀道:“小的跟着兴平王的夏管事,一路出了京师,两天的路程。有个清原县,县城东北角一个僻静的胡同,有处精致的宅子。夏管事马车里栽了米粮、肉蔬,都是些日常嚼用。
开门的是个大汉,模样挺凶的。
等夏管事走后,小的就借着到那一处租赁屋子,叫到那门上,敲了半日的门,都不见有人来开。四邻说这宅子早卖出去。近三年才有人来住,却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他们都不见这屋子里有人进入,只是偶然听到男童的说话声。倘若声音高些,就立马就低下去。
有个服侍的老妈子,长着张虔婆脸,十天半月出门买东西,撞上了人也只当瞧不见。人问她话,全然装笑,只不答。
小的凑巧在清原县有个拜把子的哥哥,许了他些银两,叫他照看几日,就回来禀了爷。”
盛修颐听着,忍不住颔首,又叫来福赏他十两银子。
那人欢喜接了。
盛修颐道:“你明日带我去。事成后,我有重赏的。这十两银子,不过是茶水钱。你替我跑了这些日子,车马、脚力、住食、人情,哪一项不出银子?虽你们堂里有例钱,我这里还单有银两的。”
那人原本就是拿着堂里的钱办事,堂里拿了盛修颐的钱,也不会亏待他们下面跑腿的。而十两银子是额外赚得的,够他几日吃酒的,原是高兴的。一听盛修颐念了这么一大圈,就知道重重的赏钱在后头,忙喜从心底来,恭敬道:“小的一准替爷把这事办妥贴。”
盛修颐微微笑起来。
当日他回了家,心情是不错的。只是面上依旧淡淡,瞧不出所以然。半下午回了静摄院,见东瑗抱着孩子,乳娘和屋里服侍的都在一旁凑趣,屋里的四位姨娘坐在锦杌上,陪着东瑗说话。
盛修颐回来,众人起身给他行礼。
几个姨娘的目光都在他身上转了转,似乎想瞧瞧他身子如何,伤了不曾。
他去西北一走九个多月,这些妾室亦是想念他的。
回来又碰上还在洗三朝、盛家宴请,而后又是寻人的事,没顾得上见这些姨娘们。
今日还是头一次相见。
盛修颐让她们都坐,上前要接东瑗手里的孩子。
东瑗正抱得手有些酸,就趁势给了盛修颐。
陶姨娘目露错愕。不过瞬间,她又恢复了先前的温顺恭敬,笑盈盈坐着。
盛乐诚没有睡,睁眼瞧着父亲。小小的孩子没什么表情,瞧着累了又阖眼睡了。
盛修颐这才把孩子交给了一旁的乳娘。
东瑗让乳娘抱孩子下去,又让屋里服侍的都退了出去。
橘红亲自给盛修颐端了茶来,然后退出去,站在内室门口的毡帘外,不准丫鬟们往门口靠近。
东瑗就笑着轻声对盛修颐道:“方才陶姨娘让我问问世子爷,钰哥儿今年可启蒙?”
簪缨望族的子嗣,都是六岁启蒙。
盛乐钰已经满了六岁,盛昌侯一直忙着朝中大事,盛修颐又不在家,家里没人替给盛乐钰请先生启蒙这话。陶姨娘虽焦急,却也不敢提。
如今盛修颐回来了,东瑗又不像个做主母的样子,自己坐月子还把丈夫留在屋里,不往姨娘们那里派。
陶姨娘原本想等盛修颐去她那里,再跟盛修颐提。
只是盛修颐一直没有去的意思,她再也忍不住,就趁着今日东瑗气色和心情都还好,告诉了她。
让她告诉盛修颐。
东瑗也没有不悦,就当一件正经事,说给盛修颐听。
盛修颐想了想,对陶姨娘道:“钰哥儿自是今年启蒙的。只是今年有春闱,侯爷想着等春闱过后,倘或贤名在外却名落孙山的才子,聘一个往府里来。”
才子多而众,可每科取的进士就那么些,僧多粥少,总有才华横溢,在家乡富有盛名的才子落第。
这些才子上京一趟不易,自是不会回乡。
他们启程离乡、进京赶考的时候,都是立下“金榜无名誓不归”的宏愿。既不会回乡,又担心钱财枯竭,有人愿意进府授课,谋求立足。
陶姨娘一听盛昌侯和盛修颐打的是这个主意,心里的担忧一扫而空,忍不住透出喜悦来。
她真是整日关在内宅,短了见识的。
她跪下给盛修颐磕头:“贱妾多虑,才有这般愚问,谢世子爷。”
盛修颐道:“起身吧”
众多妾室里,终究对陶氏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