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者:林家成
耿六坐了不久,与卢萦东扯西扯几句后,老问她这阵去了哪,被卢萦胡乱推搪一阵后,便怏怏离去。
耿六一走,卢萦看向卢云。
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卢云轻声问道:“大哥,你在担心什么?”
卢萦斟酌了一会,说道:“阿云,你现在年方十五,我想,你这几年就好好读读书吧,要出仕的话,二十岁再想不迟。”
前阵,卢萦还对卢云说,得想办法让他成为天门生。可在船上与阴澈交谈几日后,她改变想法了。她想,卢云现在年纪太小,自己一个人站在风尖浪头上做这种博奕之事也就够了,卢云却必须走得稳稳的,哪一步也不能犯错。
卢云听了这话,连连点头,竟是高兴地说道:“好啊好啊。”见卢萦看向他,他不好意思地低头说道:“姐,我只想读书……我听他们都说,出仕后要整天算计来算计去,我怕我不惯。”
这个少年。以前穷困时,总想着自己中了孝廉,就能让姐姐过好日,后来姐姐过得朝不保夕。他又想自己做了官,便能成为她的助力。可越到后来,卢萦越是强大自信,不知不觉中。他的想法也有改变了。
不止是他,卢萦的想法也有改变了。她以前总想逼着卢云成长起来,现在有了一辈也用不完的黄金,又有了一些人脉后。她却想着就让弟弟高兴地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吧。不管怎么样,姐弟俩便是被逼得山穷水尽,这一世的富家公还是可以当的。
卢萦点头。轻声说道:“你喜欢读书就专心读书吧。”
卢萦把肚填饱后。姐弟俩又各自说了一些别后的事,直说到夜深了这才各自睡去。
接下来的日,卢文却过得异常的安静,连耿六等人也没有上门,卢萦一打听,这才知道陛下最爱的皇刘阳想到开封走走,他们都同行了。因卢萦一进入洛阳。便有人便看到郭允出入她的府第,所以很多人都把她放在了郭府那一边。平素纨绔弟们与她来往,还没有人说什么,这刘阳有召的大事,自然而然便把卢萦置于一旁了。
难得的安静中,卢萦也不急,她天天呆在府中书,弹弹琴,下下棋,日倒也过得然。
转眼,她回洛阳已有八天了,这一天,一个护卫大步走来,朝卢萦递来一封信,道:“主公有信。”
什么,这是刘疆的?
还别说,虽然分别只有二十来日,可卢萦还真是想他了。只是有了船上那段插曲,她现在在思念之余,还有点隐隐的紧张。
卢萦慢慢打开信封。
刘疆的字,如他的人一样,字字如峰。只见上面写一种锋寒中略见潦草的字迹写着一句话,“卢氏,你令我不悦!”一字一划,字如金钩中透着冷意。只是一眼,卢萦便可以感觉到,他当时是如此的恼怒!
那护卫见卢萦看着那信,低下头不说话,又禀道:“郭家郎君也有一句话令小人告知卢郎。”
在卢萦看来时,那护卫板着脸认真地诵道:“阴氏一族看重嗣,四月时,阴识一口气赐阴澈七名婢妾,他给拒绝了,三日后,阴兴一口气也赏他五名婢妾,阴澈无奈,只得纳而冷之。虽暂时不曾理会,可长辈美意,他能一再相拂?下次若有赏赐,他又当如何?更且,元月之时,阴氏便有意与邓氏联姻,虽被阴澈拖延下去,可他年已十八,能拖到几岁?”
顿了顿,那护卫抬头看向卢萦,严肃地说道:“郭家郎君还有一句话,让小人务必告诉郎君。”
见他有点支吾,卢萦蹙眉,“你说吧。”
“那小人就说了。郭家郎君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卢文别看现在风光无限,所行之处无不奉承,可不要说主公,便是一个旁人要对付卢文你,也是轻而易举。你想想,如果这个时候有位颇具份量之人揭穿你的身份,指出你乃女儿身,那些与你走得近的纨绔会如何看你?这左邻右舍,往常见你还要谄媚的富豪商贾,也会嘲笑讥讽于你,还有范阳卢氏那些人……他说,从你到了洛阳后,这明里暗里的算计,青衣卫已不知处理多少,便是范阳卢氏派往成都调查你身世来历之人,青衣卫也给截下了三批。一切只因为主公有言:你想做卢文,便让你做卢文,你想怎么玩,便让你怎么玩,无论你玩到何等不可收拾之境,有他在,无人敢动你!”
一席话说得卢萦彻底沉默之后,那护卫继续诵道:“郭家郎君又说,卢文之威,如沙上之城,手一拂便可全然崩塌。所以,卢文若是真聪明,就千万要记住自己的本份,别愚蠢地看不清自己的处境!”
卢萦沉默了。
直过了好一会,她才点了点头,抬头看向那护卫,认真地说道:“忠言逆耳,我知道郭郎这些话都是好意,也是事实。你转告他,卢文一直都看得清自己的处境。”顿了顿,她又加上一句,“不过,以后劝告时,还请他客气一点。”
说到这里,卢萦衣袖一拂,转身便回了房。
坐在塌上,卢萦搬出一堆厚厚的信封,开始翻看起来。这些信,大多她都是看过的,不过里面有很多内容,她认为有再看一遍的必要。
……而这些信,有的是罗向卢萦禀报事情的信,有的是卢萦安插在罗身边的人的禀报,有的是卢萦自己写给罗的。
看着这些信,卢萦却是想道:其实,我并不是沙上建城,我已有了基业!
第二百一十九章 汉阳旧事和主公回归
第二天一大早,卢萦从卢云的手中接到了一封信。当下,她换了一袭淡青色的长袍,坐着马车出了门。
来到了家酒楼中,卢萦挥退护卫后,便入了酒楼二层的阁楼。这酒楼是郭允的产业,卢萦到这里护卫们很放心,所以她不让他们跟着,他们也就没有跟上。
一打开厢房的门,房中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便慌乱地站起来看着她。
对上含着笑容的卢萦,青年突然脸孔涨得通红,那张俊朗中透着精明的眼中,竟是如孩一样流露出紧张失措,还有依恋欢喜……
这青年,正是许久不曾见面的罗。
卢萦看着罗,笑容越来越明亮。卢萦本性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因此,虽然她下意识中一直告诉她,罗绝对可靠,可在江州时,她还是分别收卖了他几个兄弟。从她走后,那些相互不知底细的人,都帮她盯着罗,都会通过各自的渠道向她汇报近况。很多时候,罗从来告诉过她的话,其实她都了然于心。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卢萦更发现,罗对自己是真的忠心耿耿,这种忠心,甚至到了她想不明白的地步。
他天南地北地跑船运,知道她想要人才,便四处网罗。而网罗到的人才,他给以重用,许以重金,却一直说是他卢文的意思,也一直要求他们只忠心于卢文一人。如此种种,说都说不完。
这样的罗,卢萦有时会想,自己可能真是个有福气的人,这么忠诚有能力的人,都让她遇上了。
因此此刻,两人虽是很久没有见面。正值成长期的罗,也变化奇大,可卢萦一眼看了,还是心中暖洋洋的。
罗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后,对止卢萦的笑容,猛然清醒过来。他朝着卢萦行了一礼,清声道:“大哥,我是罗。”
“坐吧。”
“是。”
看着在自己面前颇为拘束的罗,对上他不时打量自己,那呆怔中带着欢喜。欢喜中又有着自豪迷恋的目光,卢萦笑道:“你怎么亲自来了?”
罗把身边的箱搬到几上,道:“我把帐册带过来了。大哥,你看一下吧。恩,大哥在武汉的布置很好,到现在,除了武汉的那里店铺。我们手头上共赚过三千两黄金了。我把那些黄金全部投入船运中。也是运气好,那个猖獗于长江一带的,好象叫什么黑龙水匪的给跑到黄河河道来了,给腾出了很多空位。我用这三千两黄金做底,再加上武汉本地,大哥你那妹妹元娘的属下的帮忙。我把黑龙水匪留下的空档掌握了近三成,同时也成了成都码头的控制者之一。”
说到他做出来的成果,罗是神采飞扬。
卢萦看着他。双眼也是晶亮晶亮的。她跟着罗乐了一阵后,想起一事,顺**待道:“有所谓狡兔三窟,罗,你在杭州置一个庄吧。到时有什么事。咱们往那跑。”在内心深处,卢萦已认定了刘疆。可她从不以为。刘疆真能一生都只对她好,也许什么时候,他就对她厌了烦了呢?世间的男人不都是喜新厌旧的么?她只想到了那么一天时,自己能像现在一样,衣袖一振便飘然离去。而不似一个普通的弃妇一样,因为失去依靠,因为害怕无处容身孤独终老,明明被男人厌弃了,却还在那里苦苦泣求,再无半分尊严地妥协求收留。
也许是卢萦的那句“咱们”让罗欢喜了,只听他咧着嘴憨憨地笑道:“是,是,我回去就去办。”顿了顿,他又道:“那大哥,也在旁边给你置一处?”
卢萦点头,当下,罗越发喜得见眉不见眼了。
卢萦拿出一本帐册翻看着,嘴里则温柔地问道:“你母亲还好不好?有没有把她接到你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