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者:林家成
卢萦侧头挑眉,“将军以为呢?”
耿秉一笑,他轻叹道:“看到你这样子,我也放心了。”
他在卢萦的对面榻上坐好,自己给自己斟起酒来。看着他,卢萦突然问道:“我是女子身之事,是将军说出去的么?”
“恩。”耿秉答应得十分爽快,他淡淡说道:“当时有一个从成都要来的名叫陈术的商人,他求见阴识,说你是女儿身……我得信后,便先向陛下揭发了你的身份。”
说到这里,他低低又道:“我要陛下应承我,不取你性命。他不肯。”
他抬起头来看向卢萦。
对上她依旧明亮从容的笑容,他轻吁了一口气,轻声问道:“阿不怪我?”
她怎么会怪他?如果不是他先揭发的话,轮到与她有仇的阴识开口,她卢萦现在已入了阴曹地府了。
当下,她摇了摇头,浅笑道:“我曾经想过会被人揭穿女儿身,进而身陷囹圄,耿将军虽是向陛下禀报了,却是为了救我,这我是知道的。”
看着眼前让人心旷神怡,存在感极强的别样美人向自己说着这样的话,听着她清冷平和的声音娓娓道来,耿秉盯向她的眼神,渐渐的有点恍惚。
过了一会,他移开视野,轻声说道:“这阵子天天有人参你,说你欺骗天下人,说你心性阴毒罪该万死。阴澈为了对付这些人,使了不少力。昨天,他被皇后娘娘呵斥了。后来娘娘得知他念念不忘的邻家贫女便是你后,非常生气,说你生性,朝三暮四,还下令要把你斩首,阴澈足跪了一天一夜才让她气消。”
说到这里,耿秉低低说道:“卢,他甚是担心你,听闻我能够前来见你,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在卢萦怔怔看去时,耿秉缓缓说道:“他说,你曾经许他来生……如果这次事有不成,他愿与你一起去奈何桥等那个来生!”
这话一出,卢萦心头大痛。
她慢慢低头,双手捂着脸,卢萦声音暗哑地说道:“我不想他这样。”
耿秉微笑道:“恩,阴府的人也不允许他这样。所以他这话有人听到后,给传给了皇后娘娘和阴府族长。他们商议后,以为你卢毕竟只是一个妇人,又身败名裂了的,杀不杀已无所谓。所以,”他微微向前倾,高兴地说道:“所以,卢,你不会有性命之险了!”
卢萦看着喜形于色的耿秉,感动地哽咽道:“耿将军也出了大力吧?”她垂下眸子,良久才道:“我化身卢,不曾悔过。”
这话虽只一句,却是斩钉截铁!
耿秉一怔,想到她男子打扮时,那白衣翩然的风采,想到那神采飞扬的顾盼之姿,不由低声说道:“是不用悔。”
因他进出这里的时辰都有记录,耿秉打破沉默,继续说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议论你。”
卢萦一笑,轻声道:“议论我什么?”
耿秉笑道:“朝秉承前朝风气,据我所知,依然欢喜你的人还是很多。那些世家女子风尘红颜,倒颇有以你为荣,学你行事之风。幸好陛下不知道此事。“
卢萦听到这里也笑了,她挑眉道:“清老等人呢?我这次应该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他可以把我驱出门墙。”
说到这里,耿秉赞道:“难怪俗语说,自古红尘多奇侠,仗义多是屠狗辈。你被儒生们痛骂时,清老却说,他早在成都时,便听闻过蜀地有一个叫卢萦的妇人,还听过她做的一个与卓君司马相如有关的曲。当时他便大为赞赏,宣称要收卢氏为徒,奈何不得如愿。现在知道卢便是卢氏,他是满心欣喜。”
耿秉叹道:“不止是他,他那批好友也都这样说。那些人直言,风月行的行首之令,是为卢而论,自应跟随卢终身。万一卢不幸身死,他们短期内,也没有再择一行首的想法了。”
听到这里,卢萦怔忡了。
她慢慢站起。
扶着腰走出两步,她看着天边的浮云,良久才低声说道:“我信人心多险,一直游戏以对……我真是错了。”
她还风光时,用尽了机谋。如今落了难,却有那么一些人,坚定地支持她,相信她,不知不觉中,卢萦的眼眶又红了。
才这么一回,她已流了几回泪。耿秉看了一眼她突起的肚子,暗暗想道:怪不得人常说,妇人有孕后不能被激。
这时,卢萦转过头来。
她看着耿秉,低低地说道:“四殿下他,如何说我?”
见面这么久,她一直没有问过太子,却只问四殿下,这让耿秉定定地看着她。
对上他的眼神,卢萦知道他想说什么,当下浅浅笑道:“阿疆如何,我心中明了,不需问过旁人……”
解释到这里,她却是想到了什么,过了良久良久,她才说道:“四殿下简在帝心……帝心便是天意。所以,我想知道四殿下如何看待我?可有说过要对我如何处置?”
耿秉摇头,“殿下只在听到你是女子时,给惊得打烂了手中的酒盅,听人说,后来他还笑了起来。看这意思,应该是对卢没有恶感。”
他看着扶着腰,明显已是孕妇样的卢萦,暗暗想道:卢氏还是卢时,行事虽有诡诈,却坏得磊落,让人很难生出恶感。四殿下与他打过交道,对他难以嫌弃,也是情理当中。
第三百三十章 刘疆要娶妃了?
正在这时,两个金吾卫隔得远远的,朝着耿秉行了一礼,唤道:“将军,可以走了。”
耿秉没有想到时辰会过得这么快,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呢。看了卢萦一眼,他点了点头站起,在就要离步时,他朝着卢萦轻声说道:“不用担心,我们会在外面替你周旋。”说罢,他大步离去。
在走出百来步后,他突然止步,便这般回头定定地看着卢萦,看着阳光下她因有孕而安详美丽的脸,猛然的,耿秉心中难受起来。
他想,这次陛下真是断了卢的后路了!便是我们真把太子弄得倒了台,便是她卢成了一寡妇,也无人敢明目张胆地把她娶回家了……除非是纳妾,可以卢的骄傲,她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变成他人姬妾?
怔忡了一阵,他猛然抿紧唇,转过身大步离去。
耿秉走后,庄子里恢复了一派死寂。只有卢萦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要学习的,把时间安排得紧紧的,忙得不亦乐乎,有时累得倒榻就睡,哪有什么时间感伤?这一派悠然自得的态度,几无巨细地传到那些关注她的人的耳中,一时之间,便连最厌恶她的皇帝刘秀,也因她这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儒家风骨,而生出少少的一点好感来。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了。
到得这时,卢萦已怀孕身怀六甲,原来平平的肚皮给高高的鼓起,人也略有发胖,走不了几十步便累得要休息。
而这一天,一直安静得几乎无人说话的院落里,突然喧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