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月无边》 第34章

作者:作者:林家成 标签: 古代言情

  贵人危险地眯着双眸冷冷说道:“你是卢氏阿云么?”

  一句简单的话中,却是杀机毕露。分明是在指责她犯了欺上之罪。

  卢萦神色不动她保持长揖的姿势,淡淡回道:“郎君错矣,小人唤卢氏阿昀,昀日光也,与浮云的云同音不同字。”

  有意思居然当着他的面便造起名字来了。

  造假名字也就罢了,还造得这么大大方方,堂而皇之。

  贵人不怒反笑,他点了点头,道:“原来你是卢氏阿昀。”

  这八个字一出,众美人齐刷刷匍伏在地,白着脸一动不动,四周连春都沉抑起来。

  贵人盯着一揖不起的卢萦,慢慢说道:“上一次,你引我发怒进而令平氏打消主意倒也罢了。卢氏阿萦是谁让你与阴氏的那小子墙头相会的?还有,为了达到目的,你竟敢以自身相诱,引得那平氏七郎上当………谁允许你这么做的?”贵人这番话说得缓慢无比越是缓慢,四周的美人越是一动不敢动。

  卢萦抬起头来。

  她脸色不好不,应该说,她脸是黑的。抬头盯了那贵人一眼,

  卢萦抿唇说道:“郎君,这样不好,这样很不好!”

  确实是很不好,从什么时候起,这个贵人竟把自己当成了所有物?

  原来她所有的算盘,都落了个空处。

  认真地说到这里,卢萦盯了那贵人一眼,粉唇抿紧,面无表情地说道:“郎君,这情况一点也不好,你得改!”“……………”

  “噗哧”两个笑声,也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

  不过这个时候,贵人也罢,卢萦也罢,都没有心神关注谁在发笑。

  贵人死死地盯着卢萦,越发地眯起了双眼。

  而随着他这种威压弥散开来,匍伏着的美人连脸都贴到地板上了。

  …他当然知道这情况一点也不好。事实上,自上次与卢萦下了一盘棋,又听她读了一会经文后,贵人觉得她的话说得有些道理,隐约有了放手之意。他之所以继续关注卢萦,不过是觉得她有点有趣,也对她的诸般行事,有点好奇罢了。

  发展到现在,他也觉得不好:他对这个小村姑,太用心了。

  可这些卢萦是怎么知道的?这女子,怎么每次都扣着自己的心思说话?

  卢萦像个旁观者,像个长者一样,语重声长地提醒了贵人“你得改”之后,又抬头看了贵人一眼。

  然后,她朝着他再次一揖,朗声道:“郎君有事要忙,卢氏阿昀告退。”………你还是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吧。

  身为上位者,身为你这样的上位者,收一个乱了自己心的女人在身边,并不是一件好事。要是这女人是个普通柔弱的也就罢了,不过是多宠一些。可这女人偏偏不是,她阴谋众多,还心狠手辣。所以,你还是多想想吧。

  丢下一句话后,也不等贵人发话,卢萦缓缓后退。一直亭台外的玉娘身侧,卢萦歪了歪头,提醒道:“郎君不曾决断之前,还是别让消息外泄的好。”

  外泄的话,会给她惹上太多麻烦的,如,她是身着女装被贵人接进府中的,如,贵人还曾亲自喂酒给她吃,如,她身上的衣裳鞋履都是贵人赏的。

  看,这些事何等麻烦?实在是大麻烦啊!

  说出这句似是警告也似是劝谏的话后,卢萦娉娉婷婷而去。

  玉娘回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身影,暗中惊诧:这小姑子一眼就判断出自己是这个怡园主管内宅的,当真好眼力!

  

☆、第七十一章 平因哭了

    

  嬲卢云一推开家门,便看到姐姐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抿着唇,面无表情地对着远方发呆。

  “姐?”卢云小心地靠近,不安地问道:“姐,发生了什么事?”

  “阿云回来了?”卢萦转过头,看着弟弟,她低声说道:“过阵子,我们可能会离开汉阳。”

  “离开汉阳,为什么?”卢云睁大了眼。他现在在学堂里,先生很看重他,他也交好了几个同窗,连平氏那么大的麻烦他姐姐也不怕,为什么突然说离开。

  何况,离开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没有人推荐,就不能随便入学。

  甚至连居住都是大麻烦。

  对上弟弟不解的眼神,卢萦寻思了一会,才说道:“今天在街市中,你看到我不见了,是么?”

  “姐,那不是你先回家了吗?”

  “不是。”卢萦说道:“记得怡园那个贵人吗?我被他接过去了。”

  “什么?”

  这个消息不管放在汉阳哪个家族,都是让人震惊的吧?卢云不敢置信地瞪了姐姐好一会,才哑声说道:“姐,他会给你名份吗?”

  说到这里,卢云突然愤怒起来“姐,你这么好,他会给你名份对不对?呸,他要是不给,我就跟他拼了这条命!”

  “这什么话呢?”卢萦失笑,她摇头道:“他没有对我怎么样”

  顿了顿,卢萦把刚才在怡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蹙眉道:“不过我感觉到,他似是真对我感兴趣了。我怕他到头来还是会把我带在身边。

  真到那时,我就换上男装,等到了成都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直接对外人说我与你是兄弟,你没有姐姐。”

  卢萦抿了一口茶,低而清冷地说道:“我的生活,得由我自己来安排,所以阿云你放心,我不会成为他的婢妾或枕边人!”

  说罢,卢萦抬头看向弟弟。

  对上姐姐乌黑坚定的眸光卢云是完全相信了,他兴高采烈地说道:“那也好嘻嘻,等姐姐相中了喜欢的人,再换回女装不迟。”

  卢萦哑然失芜卢云却没有笑,他认真地看着姐姐很是质朴地说道:“反正我就知道姐姐会有办法。

  姐姐不想的事,谁也难不住姐姐。“这小子什么时候起,这么信任自己了?卢萦哑然失笑。

  不过被卢云这么一说,卢萦心中也宽快起来。现在的她,也就是隐隐感觉到,贵人如果离开汉阳,说不定会带着他们姐弟一起走,不过那是以后的事,等到了那时候再想法子。反正,如果要她做那贵人身边的枕边人,她宁愿穿一辈子的男装当一辈子的男人。

  ,人生最可悲的莫过于让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操纵在手。说实在的,她对以后嫁人生子的日子,于内心深处有着恐惧。她实在不想自己的一生,被一个不知所谓的男人或男人的家庭男人的母亲所操纵。

  与弟弟说开后,卢萦心情已是大好。她换了一袭衣裳提着篮子出了家门。

  刚刚来到市集中,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阿萦!”

  卢萦转头。

  她对上的,是一脸憔悴不堪的平因。这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平因,虽然还是一袭华服,妆容精致,可那嵇粉再厚,也掩不去她苍白的脸色。

  卢萦朝她身后看了看,平因不是乘驴车来的。平氏应该没有倒得这么快啊,她的驴车呢?

  在卢萦的沉默中,平因走到了她面前。

  然后,她停下脚步,扁着嘴,又是委屈又是怨恨地瞪着卢萦。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身边的人每个人都不高兴,怎么这个阿萦还是这么精神,甚至比上次见到又美了些?

  正处于发育成长年龄的卢萦,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的方向进化着。

  瞪了一会卢萦后,平因突然有点说不出的难受,她忍着泪水,侧过头说道:“你现在得意了吧?”

  她得意了?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她要得意?

  卢萦狐疑地看着平因,盯着她尖尖的下颌,和那婴儿肥不再的双颊,卢萦心神一动,突然说道:“阿因,曾府又想退婚?”

  她这话一出,平因脸色刷地大变。她腾地转头盯着卢萦,尖声道:“你果然知道!你这个害人精!你这个恶妇!”

  她才叫骂到这里,突然手腕一紧,却是被卢萦扯着朝一个巷子走去。

  平因正要挣扎,却听到卢萦冷冷的声音传来“你就这么喜欢被人看热闹?”

  一句话提醒了平因,她朝四下看了一眼,见好些人都朝这里盯来,连忙咬着牙,跟卢萦进入了一个偏静的 巷子中。

  进入巷子,卢萦放开平因的手,蹙眉说道:“曾氏是不是准备举家搬到成都去?”

  “你怎么知道?”平因一惊,疑问脱口而出。

  卢萦冷笑起来,她哧笑道:“曾长志与我退了婚,现在又要退了你,如果他还留在汉阳,还会有人嫁吗?”

  看来曾父在成都已经稳住了根,这样子,他们搬到成都去,也情有可原。而且,曾长志只要不是举孝廉,也就没有多少人会刻意调查他的过往。看来,曾父是想给儿子在成都另谋一门中意的婚事了。

  想通了这些,卢萦抬起头来。

  她看着脸白如纸,薄得像个纸片人一样的平因,看着责日娇美活泼的女孩儿,如今一副脱了水失了魂的憔悴模样,看着她眼中的绝望,突然低笑道:“阿因,你悔了吧?”费尽心力得到的如意郎君,不惜抢也要抢来的好夫婿,却原来是这样的人……

  这话一出,平因刷地抬头看向卢萦。

  她先愤恨地瞪着她,可是瞪着瞪着,一阵难以形容的悲恸却涌上心头。

  慢慢的,平因捂着头蹲下,等卢萦蹙了蹙眉,准备问她两句时,却听到平因哭了起来。

  平因抱着头,不停的哭着。悲伤中,她还记得这里会有人出出入入,因此极力压制自己的哭声。

  听到平因哭得这么伤心,卢萦怔了怔。等她哭声稍息,卢萦蹙着眉,不耐烦地说道:“阿因,你来找我,不地是为了当着我的面哭一场吧?”

  这话一出,平因的哭声又响了几分。

  在卢萦越来越不耐烦时,她哽咽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见你。阿萦,我知道我错了。你们一起长大,他明明喜欢你,还是因为你家贫而嫌弃,那时我就应该知道,他这人靠不住。可我就是被蒙了眼,就是任性着想,我比你好97ks.,他当然会选择我而不会选择你。”

  抽噎中,平因的吐词有点模糊,思路却很清晰。她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地掉在地上,娇小的身子也瑟缩成了一团,整个人都像被抛弃的小

  猫一样,说不出的可怜。

  卢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平因也不知怎的,今天知道曾府有意退婚后,她在大哭了一场后,第一个想见的,便是卢萦。

  ,也许,抢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是心中不安的吧?也许,她想借这个机会,向这个曾经把自己当成姐妹,后来又成仇人的表妹倾诉一些对着别人说不出的话。

  平因还在哽咽,还在说着“阿萦,你告诉我怎么做好不好?你告诉我,要怎么才能像你那个时候一样,把他放开,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而不是,这么恨,这么恨……”

  因为那个男人,自己名声已经败坏,可到头来,她还是不能嫁他。

  他不要她了,她怎么办?她怎么办啊?

  ,整个上午,平因都如行尸走肉,那时候,她脑子里想得最多的,是个死字。

  她不知道,除了死,自己还能怎么样,她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记起了卢萦。记起当时卢萦也是面临着与她同样的境地,可她当时怎么就那么潇洒呢?

  于是,她就过来了。她就是想问问卢萦,她该怎么办。

  听着平因语无伦次的话语,卢萦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有点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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