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者:林家成
可以说,霍公的地位,还不是他曾经想拜师而不得的黄公所能比拟的。
见到卢云欣然应下,霍公呵呵一笑,道:“这样,你现在就随老夫来吧。
老夫倒想看看,这个成都城,是不是这四个畜生的天下!”
“是。”
卢云朗应一声,跟在了霍公身后,在经过姐姐时,他悄悄朝姐姐眨了眨眼,想道:姐姐还是这么聪明,她刚才的那番话,分明就是想激得霍公答应收我为徒。
跟着众人下了山后,卢萦也不理会四个少年和他们的仆人那怨恨至极的目光·转身朝霍公深深一揖,准备告退。
看着卢萦,霍公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今天这事,老夫还真就应下了。小姑子放心,这四家,谁也动不了你一根毫毛······你要是有个不妥,老夫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上禀陛下。”
卢萦感激不尽地低头说道:“多谢霍公!”
她缓缓告退。
回到家中不久·卢云也放学了。吃过饭后,卢云便低声地把带着那四人见过书院山长的事说了一遍。
这事闹得太大,见证的人太多,当场,那四人便被他们的家族带回了。经此一事,这四人在学子中的名声,那是彻底的臭了,天下书院虽多,却再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而且,华巅书院的山长和霍公·同时对这几个家族下了命令,让他们不可对卢萦姐弟报复。
娓娓地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后,卢云偷偷地抬眼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姐姐。
好一会,卢萦才慢慢问道:“阿云,你知道你错在哪里?”
卢云咬着唇,寻思了一会应道:“我,我不该跟他们去那种偏静所在。”
“是,你是不该!”卢萦站了起来,她盯着弟弟,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世间的恶人·你是退一步,他们便会进一丈。”刚说到这里,卢云的嘴动了动·显然想辩解什么。
卢萦冷笑道:“你是想说,他们有奴有仆,他们势大,他们硬要欺负你,你也没法子?”
卢云低头,“是。”
“俗语说:世间有有三种人最可怕,一是不要脸的人,二是不要命的人·三是不要钱的人。还有俗语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觉得这些富家子在最初欺负你的时候·你表现得既横又愣,以命相博·你摆出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架式,会不会还有今日之祸?”
卢云咬了咬唇·想道:“姐姐说得是。”
卢萦继续说道:“好,便是有些富家子无法无天惯了,你对着他们耍横,他们就真跟你干上。可是卢云,你我就真没有后台吗?我救尚氏女,萧氏女,赵氏子,王氏子,文氏子的事,就没有跟你说过?有了这些后台,你怕他们做甚?为何不敢与他们撕破脸?”
卢云听到这里,这才羞愧地应道:“姐,是我思虑不周。”
“你不是思虑不周!你是太过谨小慎微,时刻抱着侥幸之心,总以为不到最后一步,没有必要得罪人,不到被逼无奈,不敢与人强横着来。”
卢萦走上前,好轻抚着他的头发,低声说道:“阿云,你是我的弟弟,你要知道,这世间的势力,都是可以借来用的。有时候,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我这次回家,看到房里摆了十几封贴子,都是来自尚氏文氏的。你说,如果今日昨日,你拿着这一叠的贴子,在那几个想欺侮你的富家子面前亮一亮,让他们看到这种份量,还会不会有今日之事?”
卢云真正羞愧了,他低声道:“姐,是弟弟无能。”
“不,我弟弟很聪明,可我弟弟就是在汉阳那种小地方生活惯了,从来没有想到可以借别人的权势来保全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世间有那种肮脏无耻的人!”
这话说到了卢云的心坎,当下他眼睛一红,低声道:“姐·……我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同样的错,不可再犯第二次。”
“是。”
卢萦心情缓和了,她轻声问道:“我的弟弟还有一大优点,这个优点,可以盖过所有缺点。”
这话一出,卢云迷惘地起头看向姐姐。
对着他,卢萦微笑道:“这个最大的优点,就是阿云听得见别人的劝告……你别小看这个优点,便是身为帝王,能纳人言,也是大德。”
“是!”被姐姐这么一赞,卢云俊秀的脸上红朴朴的,目光中又神采熠熠。
这时,卢萦歉疚地问道:“阿云,姐姐这次突然消失,你是怎么做的?”
卢云抬头,“姐,你那天不是说了要到那贵人家去吗?没有见你回来,我就找到那庄子了。那里的护卫告诉我,你随他们的主公外出,还让我不要担心。”
卢萦一笑,点头道:“原来如此。”
第一更。
☆、第一百二十五章 热闹的拜师礼
姐弟俩别后重逢,有无数的话要说,一直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到天黑。
各自上塌后,卢云在中间的厢〖房〗中辗转反侧,把白天发生的事,以及姐姐教训他的话,翻来覆去地想着。
想了好久后,他忍不住敲了敲墙壁,声音微提,问道:“姐。”
“恩。”
“今天那四个人离开书院时,还狠狠瞪了我几眼。山长他们虽是说他们不敢报复,可是姐,你觉得他们会报复我们么?”
“会!”
卢萦地回答,竟是如以往任何一次一样,干脘利落,毫无疑问。
没有想到姐姐回得如此肯定,卢云呆了呆,才不安地·问道:“姐姐,那,那怎办是好?”
好一会,卢萦明澈的声音传来“不用担心,我有安排。”
‘好的姐姐。”黑暗中,卢云对着屋梁咧嘴一笑,他侧过头看着外面晕黄的月光,心中溢满了幸福和平和,无数次地想道:她是我的姐姐,真好!一一一第二卢也忙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她在准备回贴。这离开的十几天,几乎在路上相识的那些郎君姑子家,都来贴子,而且一个个语气十分客气。
从生死中锻炼出来的感情,从来最是深厚,从汉阳到成都这一路,虽然才走了几天,可那一场火,那一首曲,让卢萦与他们之间,建立了真正的平等的友情。
卢萦想,种下的hu,应当收获些果实了。这些朋友,得请他们好好聚一聚了。
提着毛笔,卢萦静静地回着贴。她的字迹与她的人一样,于清丽中隐有峻峭之冷。她在贴子中,向众人约好了一个相见之期....
五天过去了。
今天,阳光普照,大地通透,宜嫁娶,远游,乃黄道吉日。
卢萦再次出现在华巅书院外。
这一次的她,还是一袭男袍,不过与上次不同,这次的她,换了一袭月白色的绸衣,上等的布料,精致的做工,束出她的细腰,以及挺拔的身形。
这一身打扮,令是卢萦更像一个少年俊美的儒生。
当卢萦进入华巅书院时,一路走来,凡是遇到学子,都会步回首……”
“真看不出是个姑子。”
“烈得很呢,荣黄几家,这次因她的缘故,可算是吃了大亏了。
“山长也受了连累,昨天还有个外地来的大儒指着他骂呢。”
“真似一个男儿,长得好俊美,好有风姿。”
因那一闹,卢萦与卢云,成了整个华巅书院的风云人物。特别是卢萦,这一路走来,那些窝在角落里苦读圣贤书的,都被好友扯来看她这个“刚烈而俊美的小姑子。”
这些人的目光,自不会令卢萦怯场,她缓步走了一会,一个欢喜的声音传来“姐。”正是卢云。
也经过精心修饰,显得特别俊秀温文的卢云,先是一个箭步冲出老远,后来想到自己不够沉稳,又放慢了步伐。
看着迎上来的弟弟,卢萦的眼睛特别明亮“霍公到了?”
“恩恩。”卢云大点其头,低声说道:“先生说,他以后就留在华巅教学。”他努力地不让自己显得神采飞扬“姐,先生平生收了七个弟子,现在最差的也是一方县令,他说,我是他的第八个弟子,也是他的关门弟子。”
顿了顿,卢云双眼亮得惊人“姐,先生叫来了几个朋友观礼,他是慎而重之地收我入门。”因为激动和〖兴〗奋,卢云的眼睛都有点湿润了,他哑声道:“姐,除你之外,先生是对我最好的一个人了。
想他被黄公拒于门外时,曾那么的沮丧过,还是姐姐说得对,世间事祸福难言,要不是黄公不收他,他又怎么能进入霍公门下?成为黄公的弟子,顶多能中个秀才,而成为霍公的弟子,却是最少能成为一个秀才!
今次卢萦前来华巅,为的就是参加弟弟卢云的拜师礼。可能霍公是真的喜欢卢云,也可能是他为了震住那四个家族,所以,这一次的拜师礼,将举行得十分隆重。
看着〖兴〗奋得双颊微红的弟弟,卢萦晃了晃手中的竹篮,笑道:“束修我已经带来了。你先去准备吧,我随后就来。”
子的姐姐。”
卢云一走,卢萦继续提着篮子缓步而行,她的这个篮子里,装了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干瘦肉条六种物件,这就是拜师所用
的束修。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莲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育;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桂圆,寓意为得圆满;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
卢萦前去的方向,自然是弟弟就读的学堂。而霍公,会按照沿续了数百上千年的规矩,坐在学堂的东西方向让他行礼。
因时辰还没有到,卢萦走得有点慢。
饶是如此,这一路走来,那些打量她的目光也不曾稍移。
走着走着,突然的,几个高大的学子从前方并行而来,五六个人,完全把过道堵塞一尽后,大摇大摆地挡在了卢萦的前方。
卢萦抬头看去。
对上她的面孔,几个少年先是眼前一亮,转眼间,一个胖子朝她上打量道:“听说你还是一个姑子?啧啧,真看不出哪点像女人了。
另一个矮壮的少年则朝着她手中的提篮冷笑道:“真可怜,一点束修礼,还得由做姐姐的亲自提来。”
“你这就说错了,人家本来是破落户。要不是胆子够大,阿武他们也不可能阴沟里翻船。”了?”说这话的,是一个长相斯文的少年。只见他走到卢萦身前,低着头看了卢萦一会,他微微前倾,凑近卢萦耳边轻轻说道:“小姑子,你得罪的那四个家伙,他们的姻亲盘根错节,不说半个成都,五份之一个成都阝的富裕人家,是扯得上关系的....你啊,真可惜,长得这么好,容止又出众,本来是可以嫁个好人家的吧?只是这一次以后,你最好求道君保佑,将来别落到烟hu之地哟!”
这是威胁!
这也是警告!
或者,这是告诫。卢萦霍然抬头,当下,她的眼对上了这个斯文少年,那双没有半点感情波动的,冰冷的眼眸。
这双眸子,已把她看成了废物,看成了死人!
慢慢的,卢萦唇角一扯,浅笑道:“是么?”她淡淡说道:“只怕郎君会失望的。”
丢出这句话后,卢萦越过他朝前走去。而这时刻,众少年让出一条道任由她通行,只是她才走了几步,他们又从后面跟了上来。
一个唿哨声从后面传来“哟,我们也去看看霍公的关门弟子的拜师礼。”
卢萦本来就是众人注目的焦点,再加上她身后明晃晃的跟了五六个书院中的跳脱顽劣少年,一时之间,道路上都塞满了人,众学子都把注意力转到她身上了。
“果然是个破落户,连个提篮子的仆人也没有。”“父母亲族也没有来。”
“这样还敢与那四个家伙撕破脸?卢云这姐姐真是愚不可及,她会害死她弟弟的。”
“真寒酸。”
“是啊,太寒酸了。看外表这么贵气,哪知身边连个仆人亲族也没有,真可怜。”
“真是可怜可叹。”
“忍一时风平浪静,哎,这小姑子太不会忍了。”
“非男非女,不知羞耻之人!”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卢萦从来没有发现,少年人的嘴多起来,会这么刻薄这么尖酸。而且,这个年龄的人最容易被影响,议论到后来,原来对她的行为,对卢云的处境还存着几分羡慕和尊敬的少年,有的都开始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