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脸猫爱吃鱼
提上来有一会儿的八哥见主人们不说了,终于轮到它表现了,于是抖动了几下黑亮的羽毛,仰头口齿不甚清楚地嚷嚷道:“妹妹美,妹妹美。”
八哥很聪明,简单的一句话听得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就学会了,方才它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妹妹美”,于是便会了。
郝光光被口齿不清语调怪异的八哥逗得前仰后合,轻轻戳鸟笼子逗弄了几下八哥后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在下不明白,令妹就算再美,但那些青年才俊难道就没见过美人了?怎的四面八方的男人都巴巴地跑来参加选婿大会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舍妹才貌与家世均为上呈这自是不用说的,那些位高权重之人见过的美人虽然不少,但她们手中可没有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甲子草’,再美又有何用?那武状元大概便是听说了舍妹手中有“甲子草”这个消息才……”吹牛吹得都快忘了自己是谁的王家老四得意洋洋地将“□”暴了出来。
“老四!”老大铁青着脸瞪过去,将刚一说完就后悔了的老四吓得一激灵。
虽说前来要参加选婿大会的人并非全是冲着他们妹妹的家世和美貌而来,主要是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虽是如此,但这般被自家人当笑话似的抖落出来也未免太丢人了些。
“甲子草是什么?”郝光光奇怪地问。
“没什么。”老大明显不想谈,为防郝光光再问他立刻转移了话题,说起武状元的事。
连本年度最具盛名的新科武状元都要来,不管他是出于何种原因都令王家上下感到荣耀!
四兄弟提起武状元又来劲儿了,拿出刚刚夸他们妹妹的劲头夸起他来,仿佛武状元已经是他们王家人了一样与有荣焉。
郝光光对武状元是谁并无太大兴趣,一边听着一边逗八哥玩儿,他们说什么她没太注意听,只是耳朵很敏感地抓住了几个字眼,“魏”和“左相”。
“你们说的武状元姓什么?”郝光光猛地抬头开口问道。
“姓魏。”老大像看怪物似的看着郝光光,忍不住抱怨道,“你怎的什么都不知道?叶庄主的事不清楚,新科武状元的事也不知道,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郝光光不理会对方话中的鄙视,提着心紧张地追问道:“武状元与左相一家是何关系?”
不仅老大,另外三个也纷纷对郝光光鄙视起来,老三摇头道:“若非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又衣着光鲜,我们都要以为你是哪个犄角旮旯里长大的土包子了。”
她本来就是山上来的,被看成是土包子又如何?郝光光根本不在意,执意要得到答案,但对方很不合作,一个个都懒得回答这么“无知”的问题。
问不出答案,郝光光泄气了,想着一会儿问别人去,心底逐渐涌出不安来,应该没那么巧吧?揣着心事双手无意识地捧起茶杯喝起茶来。
谁想就在这时老大突然开口了,叹道:“真难以想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会与叶庄主是表兄弟,你……算了,就告诉你让你明白一回吧,新科武状元就是左相左大人的嫡长孙。”
姓魏……左相嫡长孙……
郝光光像是见鬼了一样眼睛瞪得溜圆,郝大郎生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还很清晰地记在心头。
忽地,脑中闪过在正厅里叶韬说的那句后日要带她一起来的话。
“噗”地一下,含在嘴里没来得及下咽的茶水全喷了出去,正好喷在她面前与她大眼瞪小眼的八哥身上。
被浇了一身茶的八哥傻住了,呆了呆,随后猛烈地扑腾着湿淋淋的翅膀,将羽毛上的茶珠子抖落得四处乱飞,亭内五人无一幸免。
没察觉到自己惹了祸的八哥抖完了羽毛后利落地转过身,面向正黑着脸拿袖子擦脸上茶珠子的王家老大站立,委屈地张开嘴叽叽喳喳地用鸟语告起状来。
11欺人太甚
从王家用过午饭出来时,郝光光手里多了个鸟笼子,笼子里有只蔫头搭脑被主人抛弃了的八哥。
郝光光的心情没比八哥好哪里去,来时神清气爽,回去时萎靡不振,直到上了马车眉头都没舒展开,苦着一张脸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受气小媳妇似的可怜模样。
马车很宽敞,两人一人一边都能离得很远,郝光光前后情绪反差过大,叶韬想忽视都难。
打量了几眼脸皱得快成花卷的郝光光,又瞟了眼无力地趴在鸟笼里用翅膀盖住脑袋假装驼鸟的八哥,一人一鸟同样无精打采,感觉就跟亲哥俩一样。
“做什么跟要死了一样?”叶韬不悦道。
郝光光抬起头,垮着脸要哭不哭地看向叶韬,咬了咬牙壮起胆子问:“表哥是想要我做什么?什么时候能放我离开?”
叶韬闻言眼一冷:“你这是在与谁说话?”
郝光光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脸重新皱起来,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透顶,只是偷个帖子而已,结果害得她跟个下人似的唯命是从不说,还不得有异议,这种龟孙子似的生活何时是个头啊!
越想越怒,尤其一想到后日有可能会遇到姓魏的就更怒,以她最近有如霉神附体的倒霉催的体质,完全不怀疑会“成功”惹上第二个难缠人物。
前有狼后有虎,一个就够她受的了,若再惹上一个她就别想活了!
马车稳稳地向前行驶,郝光光暗自恼火了一路,最后实在憋得不行,望向正合着眼小憩的男人,舔了舔因紧张而显干涩的嘴唇,小心翼翼地以商量的口吻道:“表、表哥,能否求您一件事?”
“讲。”
“后日我不去王家成吗?”声音有点小,是怕激怒了某人。
叶韬这次到是没生气,没点头也没摇头,淡淡地道:“理由。”
“我、我怕遇到某些人。”郝光光吱吱唔唔地道。
“哦?那日会有你认识的人?”不能怪叶韬看不起人,实在是郝光光这样的……纯真之人不像有这等本事能与大人物有所牵扯,这么想时他到是忽略了不是“小人物”的自己。
“有。”郝光光不想具体说出来,低下头看向还没从被主人抛弃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的八哥。
“有不想见的到时躲着便是,有你‘表哥’在,谁敢寻你不痛快?”叶韬如此说等于承诺那日会当郝光光的靠山,暗示他完全不用担心。
“我还是……”
“嗯?”叶韬皱起俊挺的眉不悦地望向敢“轻视”他威信的人,居然有人无知到不信有他在根本没人敢轻易动由他“罩”着的人。
长时间被压迫的人总会有点反抗情绪的,尤其被狼盯上时眼看又碰到会吃人的老虎,危险加重后果更严重,如此到不如先将狼激怒,说不定就碰不到虎了,是死是活好歹给个痛快。
如此一想郝光光的勇气顿时恢复了大半,挺直腰板儿不惧地望向重新闭上眼明显不想多谈的叶韬,不怕死地大声抗议道:“我不去!就偷了你两个帖子又没杀人放火,凭什么将我当奴隶使唤?!”
马车外的随从与侍卫闻言无不为郝光光捏把冷汗,上个敢这么对主上说话的人尸体都不知进了哪只飞禽野兽的嘴里。
叶韬倏地睁开眼,浓黑如墨的双眼宛如冰刀般冷冷地射向在强装镇定实则在害怕得心直颤的郝光光:“你觉得自己有资格与叶某谈条件?”
“我、我是人,不是奴隶!”郝光光被叶韬的眼神吓到,下意识地别开眼,随后又强迫自己鼓起勇气咬牙与他对视,掩在袖口中的双手因紧张攥得死紧。
叶韬微微诧异地挑了挑眉,在被郝光光惹怒的同时又因她超人的勇气感到些微欣赏,想到还有事要“拜托”他,于是压下被忤逆的怒火淡声道:“你偷了我的东西自然要还我一样东西当补偿才是,只要你能做到我自会放你离开。”
“还什么东西?”郝光光一听离开有戏眉头松开稍许。
“这个回去再谈。”叶韬说完闭起眼,拒绝再谈的意思甚为明显。
郝光光不满地白了叶韬一眼,在心中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她不知自己要“还”什么才行,总之直觉告诉她这个要还的东西没那么轻易弄到手。
这时,一直抱头装死的八哥终于从打击中挣脱了出来,它的对面正好是叶韬,仰起头张嘴嚷嚷道:“坏人!坏人!”
郝光光吓得立刻将鸟笼拎到自己另一侧,用腿遮住八哥的视线,忐忑地扫了眼皱起眉的叶韬,见他没有被激怒稍稍松了口气,拍了下鸟笼威胁道:“不许乱叫,否则拔光你的毛!”
八哥估计知道郝光光将会是它的新主人,不能轻易得罪,于是闭起了嘴不乱叫了。
“将这只八哥带回去给子聪玩。”叶韬闭着眼说道。
郝光光愤怒地抬眼,抿着嘴小声抗议:“这是王大公子送给我的见面礼!”
“若你不是叶某‘表弟’,他会送你东西?”
郝光光哑然,叶韬说的是事实,王大公子是为了讨好叶韬才将八哥送给她的。
“那也是你要我帮你做事,你有求我在先!”郝光光不知哪根筋出了毛病,脱口便将不满说了出去,一说就后悔了,立刻缩起脖子,学着刚刚八哥的动作当自己不存在。
叶韬眼里逐渐涌起风暴,沉声喝道:“停车。”
“主上。”马车立刻停住,车外的人严阵以待。
“将‘表少爷’扔下去。”
“是。”
“不要,我自己滚下去。”郝光光躲开随从伸过来的粗厚大掌,提着鸟笼子像是后面有野兽追似的慌乱跳下马车。
“将八哥留下,你自己走回去。”
话音一落,鸟笼立刻便被面无表情的侍卫抢下恭敬地放进马车内,郝光光气得瞪向明抢东西的侍卫。
叶韬无视浑身怒气的郝光光,冲着马车外暗卫在的方向说了句:“狼星、狼月跟着,‘表少爷’若敢有异动,直接打昏拖回去。”
“是。”众人看不到的方向传来两个人应答的声音。
郝光光心中刚涌起的窃喜立刻被一桶冷水浇灭,这下什么想法都没了,她是逃跑功夫很好,但不代表能在两个善于隐身的高手面前得逞,一个狼星当时就追得她狼狈万分,再加一个据说叶韬身边轻功最好并且心狠手辣的狼眼,她是更别想动歪心思了。
“走。”叶韬最后瞥了眼敢怒不敢言的郝光光,放下轿帘命令道。
没多会,马车便迅速驶离了视线。
这里离别庄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郝光光欲哭无泪,暗怪自己怎么就沉不住气呢?缺心眼儿似的瞎顶什么嘴?这下好了,放着舒服宽敞的马车不坐要徒步走回去。
“王八蛋、黑心鬼、死变态、臭屎沟……”郝光光一边走一边忿忿地咒骂着,路上的行人见状以为遇到了疯子,纷纷躲着她走。
骂得正欢时左边屁股突然被一颗小石子击中,疼得郝光光立刻跳了起来,回过头破口大骂:“哪个瞎了眼睛的混蛋敢偷袭小爷?!”
双眼在四周均莫明其妙看着她的行人搜寻了一圈,最后郝光光确定打她的人是听不得她骂叶韬的狼星狼月两人之一,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被打得麻痛的屁股呲牙咧嘴地直呼疼。
大街上揉屁股的举动太下作,路人纷纷露出鄙夷的神情。
郝光光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不情愿地放下手,暗骂暗中那小子下手真狠,那里疼得她走路都难受。
忍着继续揉屁股的举动,郝光光一脚深一脚浅地慢慢往前走,走得稍微快点屁股处就尖锐地疼。
“他个祖奶奶的,主子欺负人,奴才也欺负人,躲在暗处下黑手的王八蛋,狗奴才,小心偷袭手上长浓疱!”郝光光不敢当着叶韬的面骂他什么,但不代表她也不敢骂欺负她的其他人。
“啪”的一下,郝光光另外一边屁股也被石子击中。
“哎哟。”郝光光趔趄了一下,这次偷袭之人是下了狠力,她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死死咬住牙忍住再度破口大骂的冲动,人在暗处她在明,功夫不到家只有被打的份,再逞口舌之快只会让她受皮肉之苦。
虎落平阳被狗欺!想她郝光光在山上时可是众星捧月的宝贝疙瘩,来到这里就成了谁想骂便骂谁想打便打的可怜虫!
他娘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死狗崽子们等着瞧,别让她有翻身之日,否则定会打断你们的狗蹄子!
一瘸一拐的,郝光光走得比两岁孩童还慢,等她终于回到别庄时天已经黑了。
本来以为这一路就够憋屈的了,谁想这还不是最过分的,回房后没扒拉几口饭,肿痛的屁股还没来得及上药便被叶韬叫了去。
听到叶韬交待她后日要做的事后,气得差点没晕过去,瞪着悠闲自在毫无愧疚之意的叶韬,理智顿失,不怕死的勇气又回来了,愤怒地大声嚷道:“要我娶王家小姐拿甲子草?!滚回被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就算跪下来磕十个响头叫一百遍祖爷爷我都不娶!”
我是女人
从来没有人敢在叶韬面前这么无礼过,郝光光放肆的话语对受人敬重惯了的叶韬来说是难以容忍的。
威严被践踏,尤其还是当着刚办事归来的左沉舟面前,无疑于火上浇油,涵养再好的人都会发怒,更何况是脾气称不上好的叶韬了。
叶韬原本平静的俊脸顿时罩了一层寒霜,黑眸微眯,用比寒冬腊月还要冷上三分的声音极其缓慢地说道:“你说什么?”
被那双如被激怒的老虎般危险的眼睛一扫,郝光光只觉一股寒气陡地从脚底板蹿至脑瓜顶,双腿不自觉地发起抖来,但怕归怕,怒却更甚,让她因恐惧而示弱根本不可能!
“要我娶王家小姐拿甲子草?!滚回被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就算跪下来磕十个响头叫一百遍祖爷爷我都不娶!”郝光光强压下害怕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用比叶韬更为恼怒的眼神与其对视,双拳悄悄背至身后攥紧,双腿紧贴在一起以防颤抖得太明显泄了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