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枫语
君天毓对于楚沐风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有瞬间的小愣,但是很快便恢复过来,也不计较楚沐风背后偷袭他之事,冷沉的俊脸努力挤出一个笑,朝楚沐风道:“本王还道楚公子已回东泽了,没成想今日竟会在此遇上楚公子。”
君天毓亦笑着应道:“本来前两日便应回去了,不想府里有些事耽搁了,便在这里多待了两日。”
颜依依看着两个男人若无其事地寒暄,往门口瞥了眼,估摸了下自个与门口的距离,这般被忽视,倒不如先寻个借口离。
“不知慕公子什么事惹恼了毓王爷,竟惹得毓王爷动怒至此。”看到颜依依一双眼眸在门口来回瞄着,楚沐风不动声色地往颜依依望了眼,噙着笑望向君天毓问道,声音是一贯的慵懒随意。
颜依依抬眸望了君天毓一眼,君天毓亦淡淡望了她一眼。
若非此时楚沐风在场,颜依依毫不怀疑下一刻君天毓那只好看的手会再次化作利勾,扣上她的喉咙,这般反应,是对慕倾烟的在意,还是仅是对那个孩子的在意?
望着那双噬血的黑眸,颜依依迷惑了。
楚沐风望着两个人的暗流涌动,神色并未有任何波动,至始至终噙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浅笑,黑眸却是不动声色地盯着君天毓。
“一些小误会,让楚公子见笑了。”许久,君天毓才状似轻松地应道,边应着边往外望了眼,继而道,“本王府里尚有些事,先告辞了,楚公子和慕少爷若有空,不妨多到王府聚聚。”
“有空一定过去讨杯酒喝。”楚沐风笑着接过话茬应道,颜依依却没有那份闲心思去与君天毓客套,也不知是仗着楚沐风在场君天毓不敢拿她怎样还是相信君天毓会忌讳他是慕府当家的不敢拿她怎样还是怎的,颜依依敛了笑,望着君天毓道,“毓王爷,珍惜眼前人!爱若尽了,情便灭了,不是每次你回头,都有幸看到那个女人在原地无怨无悔地等着你。”
君天毓回她的是一个骤冷的眼神及冷漠离去的背影,颜依依无所谓的耸耸肩,该说的该做的她只能言尽于此,若是他不懂得珍惜,那也就怪不得慕倾烟不给他机会。昨日慕倾烟话虽说得决绝,对君天毓却还是心存幻想的,肚中那个孩子,她虽有心要堕了却也是不忍心的,是继续守着这份奢望还是彻底打灭这份奢望,今夜之后,颜依依相信自会见分晓。
“慕公子,瞧够了吗?”颜依依盯着君天毓远行的背影失神时,楚沐风慵懒的嗓音在耳边不冷不热地响起,“人走远了,慕公子是否要追上去?”
这番不冷不热的话让颜依依回过神来,朝楚沐风望了眼,看他神色淡淡,也没瞧出些什么东西来,摸不准他此刻的心思,只好小心翼翼地应道,“方才慕某一时间失了神,让楚公子见笑了。”
楚沐风望她一眼,几不可查地冷哼了一声,声音虽小,颜依依还是听在了耳中,却摸不准他这声冷哼是何意,也不敢冒然出声询问,只是有些不自在地干笑着,顶着这张不在是否已被瞧透了的面皮在楚沐风面前,总免不得小心些。
楚沐风的视线落在她白皙脖颈处的乌青瘀痕上,深幽平静的眸底有了一丝波动:“过来!”
颜依依有些莫名地望他一眼,却站在原地未动。
楚沐风眼底似是掠过不耐,直接走上前,手揪着她的手臂便将她往怀中一带,黑眸盯着那一处的瘀痕,薄唇微微抿起。
颜依依冷不丁被楚沐风扯入怀中,僵着身子不敢乱动,虽说这蛟子亭在半山腰中,周围也不会有什么人,但此时她一身男装,这般亲密地搂抱在一起,实在不妥,况楚沐风这番举动,倒似是已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般,但看那神情却又不像。
颜依依实在摸不准,这么瞎猜着心底着实难受,若是他没猜到她倒不打自招了委实吃亏,还将家人给曝了出来,于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但若是他已猜到她却没招,吃亏的也还是她,横竖都得吃亏,与其这么憋着难受,倒不如先探探楚沐风口风再作打算。
心底这么想着,颜依依轻咳了声,小心翼翼道:“楚公子,你我皆男儿身,这般搂搂抱抱让人瞧了去惹出闲言碎语来似有不妥。”
边说着边不着痕迹地从他怀中挣扎着起身,还未来得及挣脱便被人抬手制住,那只温热的手掌落在她肩上,位置稍下,大半个手掌抵在了她前些日子替君天毓挡剑的伤口上。
“慕少爷,楚某都不介意,慕公子又何须介怀,若是让人瞧了去,慕公子与楚某共谱一段龙阳之好,为世人奉上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这倒是为民造福了,不是?”楚沐风边随意地说着,抚在她肩上的手掌边不动声色地微微施力,手掌压在了伤口上。
颜依依疼得皱了皱眉,侧开身子想要避开,那只手掌却似是烙在了后肩上般,任她如何移动就是牢牢地贴在上面,那力道还隐隐加重了些,肇事者却似是没事人般蹙起眉尖关切问道,“慕公子,怎么了?额上怎么冒汗了?”
颜依依暗自磨了磨牙,努力挤出一个浅笑:“兴许今日天气有些闷。”
边说着边状似随意地往外边的日头望了眼,朝楚沐风歉然笑道:“楚公子,慕某府里还有些事,就不打扰楚公子了,楚公子回见。”
说着也不待楚沐风应,颜依依便急着迈步往亭外而去,“嘶”的一声脆响自肩后传来,凉意袭来时颜依依变了变脸色,直觉回头望向被撕去一大块布料露出白色绷带的后肩。
“抱歉,楚某方才一时没控制好力道,撕了慕公子的衣衫,慕公子没事吧?这肩后的伤……”没什么歉意的低沉嗓音自头顶传来,醇厚的音质已没了方才的慵懒随意,隐约带了些清寒之意,不用抬头望,颜依依也能猜到那双墨染的黑眸此刻弥漫的冷意。
这般撕了她的衣衫已是明摆着等着她自己招认,手腕受伤,肩后受伤,这两处的伤都出现颜依依身上,恰好他都知悉,此刻又这般凑巧地出现在她身上相同的地方,前日他允她离开时让她回来时向他坦诚便指坦诚这事了吧,若非噬心散发作,他那日便直接拆穿她了吧,枉他还费心陪她演了两天戏。
“什么时候知道的?”既然他都已了然于心,她若是再装聋作哑反倒显得矫情了。
“知道什么?”睨她一眼,楚沐风淡淡反问。
颜依依望他一眼,抬手扶起被撕开的那块布捂着露出来的后肩,一语不发地越过他便要往亭外走去,擦肩而过时手腕被人从身后紧紧握住,那力道抓握得极紧。
“颜依依,今日若不是我有意拆穿你,你是不是便打算瞒我一辈子?”
037.缠绵悱恻 ...
轻柔平缓隐夹着薄怒的清冷嗓音自身侧传来时,颜依依本%能地僵了僵,虽已猜到楚沐风极有可能已猜到她便是慕倾尘,但这般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却还是让她有些小讶异,许久,才缓缓转身,平静的眸子落在那张清雅的俊脸上,声音掷地有声:“是!”
话音刚落,被握着的手臂便倏地一痛,楚沐风神情淡淡地盯着她,黑眸微厉,握着她手臂的手上青筋隐现。
颜依依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手臂上的那只手掌上,而后慢慢往上,直到重新落在那双深若泓潭的黑眸中,声音平稳没有起伏,“楚沐风,既然你已知道我是谁,你就该明白,明天我不能走!我的妹妹慕倾烟在宫里遇到了麻烦,一不小心便是诛连九族的重罪,无论我再怎么不喜欢那个家,那个家里的每一个人却是无辜的,所以我不能现在丢下她们不管。”
若是真的被株连九族了,她可以以颜依依的身份逃脱,继续以颜依依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活着,但是那上上下下的几百口人,她却没办法做到置之不理,既然是她当年乐意接下的这个重担子,无论如何,都应尽力保全那些无辜的生命。
“慕倾烟不会有事!”楚沐风紧紧盯着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底的怒意,一字一句地望着她道,“只要你明天随我回去,她便不会有事!”
颜依依皱眉,思量着开口问道,“你的潜在意思是,若是我明日不随你回去,她便会出事?”
“这个我无法保证。”
颜依依盯着他不似开玩笑的俊脸,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楚沐风,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用如此笃定的语气保证慕倾烟不会有事?
楚沐风睨她一眼,将这个话题抛还给她:“我是谁你不是早已知道了吗?”
颜依依望他一眼,抿唇不语,她只知道他是楚府的公子,是东泽昭陵帝秘派的臣子,却没有居任何官阶,一个明里在天下享有美誉的第一美男,暗里却与东泽昭陵帝有着某些不可告人秘密的男人,无论是何种身份,都无法让她相信他能保证西泽皇室小小一贵人能挺着个大肚子在那吃人的皇宫中平安无事地活下来,可偏偏,她竟觉得他有这个能力!
楚沐风看她不说话,也没有解释,只是放缓了声音道:“若没什么事便先回府吧,准备准备,明天早点启程。”
颜依依身形未动,望着他道:“你这些天一直跟踪我?”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会如此恰巧地出现?
“楚沐风望着她,不置可否,“若非如此,你今日这条小命还留得下来?别以为有两下子便能肆无忌惮起来,激怒君天毓于你没有半分好处。”话到最后,声音隐隐带了些薄怒。
“他不会杀我!”他或许会失控地想要置她于死地,却不会断然杀了她,他若是真在乎慕倾烟,便不会真敢拿她的家人怎么样,况君天毓需要慕府背后雄厚的资产做后盾。
“他是不会杀你,顶多让你多吃点苦头,让你看清楚,谁才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冷凝的视线在她脖子那圈瘀痕上停了停,楚沐风的声音隐带着寒意,“想来倒是我不识抬举扰了你的兴致,在老虎头上拔毛很好玩是不?”
颜依依沉默不语,相较于激怒他,她倒觉得激怒君天毓只是小菜一碟,顶撞他才真的是不怕死地在老虎头上捋毛,而君天毓,顶多是踩到了狗尾巴而已。
楚沐风望着她略微不服的小脸,声音不由得有些拔高,“莫不是你还觉得将君天毓这把火燎得还不够高?真等他失手杀了你你才甘愿是不?”
“我又没这么说。”
被他这么一声扬高的声音惊了惊,颜依依下意识撇嘴应道,微嘟的小嘴及不断躲闪的眼神,看着好不委屈,莫名便将楚沐风窜得老高的心头火给硬生生地浇熄了下来,想要发火却发泄不得,只能暗自将那一口闷气往肚里咽,楚沐风被堵得厉害,扔了句“跟我回去”便拽着她的手臂往亭外走去。
颜依依毫无异议地跟上,想了想,许久才有些不自在地憋出一句话:“方才……谢谢你!”
若不是他赶到,她相信君天毓定会掐得她只剩最后一口气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她,不可否认,他的出现,让她少吃了些苦头,该感谢的还是得感谢。
楚沐风倏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她,眼底带着些不可思议的味道,似是没料到她竟也会主动开口道谢。
颜依依被他眼里赤%裸裸的质疑刺激到,忍不住恶狠狠地呛声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虽然自小在乡野长大,但是知恩图报的道理也是懂的,你救了我我说声谢谢也只是理所当然而已。”
说完便甩开他的手往亭外而去,中途却被楚沐风截了下来,手腕被捏着往怀中一带,一记火辣辣的热吻便盖了下来,直吻得彼此的呼吸都凌乱了楚沐风才意犹未尽般放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沙哑的嗓音隐约有些无奈地味道:“独自养着那么一大家子的人行事还这般鲁莽。”
颜依依光顾着大口喘气,没有应他,她倒不觉得这是鲁莽行事,不以身犯险一下,永远便只能站在云里雾里的位置,她经营的家业,除了稳健行事外,偶尔便得靠这种不怕死的犟劲给保驾护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素来奉为至理名言,而她的运气,也为她的冒险加分不少。
楚沐风看她不应,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替她整理了下衣衫,这才拥着她回去,幸而这蛟子亭子在半山腰,路上没什么行人,如若不然,这般下去,让人瞧见了这天下又不知怎么闹腾起来了。
因要先回东都一段时间,现在又是关键时刻,若是又如往常般无缘无故地消失有些说不过去,颜依依便先回府里向家人交代一下行踪,寻的理由自是为慕倾烟的事打点。
府里人看到楚沐风陪着她回来,都一脸异色地盯着楚沐风,楚沐风倒似无事人般紧跟在颜依依身后,她那风流老爹慕言许是听到了府里仆役的什么风言风语,步履匆匆地从屋里出来,后来还跟着几个姨娘弟弟妹妹,看到楚沐风时眼底也是掠过异色,那些个姨娘妹子倒是盯着楚沐风一个个看得眼睛都发直了,虽然整天看着她这张倾世美颜,但想来这并不能让她们对一切长得美的人或事物产生免疫力。
望着一个个略显失态的姨娘妹子,颜依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恨不得直接将站在身边的楚沐风给赶离,有这么些家人着实丢人现眼。
一大屋子人里稍微正常点的大概便只有慕倾凡及萧云飞了,慕倾凡只是奇怪地盯着她与楚沐风来回地望,萧云飞却是有些警戒地望着楚沐风,虽然掩饰得极好,但却还是让楚沐风轻易捕捉到萧云飞眼底深处深埋的敌意,黑眸不动声色地眯起,楚沐风却并未说什么,只是有礼地与众人打招呼。
被人当猴子般围观,颜依依脸皮再厚也觉得不习惯,寻了个借口说过几日有事便溜回了房中,楚沐风在众人尴尬疑问的眼神中熠熠然地随她回了房,所幸她的房间在偏僻角落,又是独立院落,这些年来没她的允许除了萧云飞鲜少有人能进来,因而也没有人尾随而来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