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枫语
“我不同意。”楚沐风沉声道,手突然快速朝颜依依探出,颜依依却早有所防,在他的手伸过来之时已施展轻功从身侧疾退几步,避开楚沐风的手。
楚沐风看她躲开,也施展轻功疾步追去,颜依依亦跟着避开,行走间脚下不小心碰到了屋里的椅子,一张椅子被撂翻在地,“哐当”的一声脆响,颜依依神色一紧,怕惊扰到住在隔壁房间的萧云飞,急声朝楚沐风道,“楚沐风,我说了今日不会随你离开就不会随你离开,日后我想通了我自会去找你,你再磨蹭下去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这里是迷宫的地盘。”
楚沐风缓缓勾起唇,眼底隐有一丝狠戾之色,“若是等你主动来找我,我怕是一辈子也等不到。”
说话间手已化作利爪,身子疾速飞掠而起,直直地飞向颜依依。
“依依!”门在此时被人从外猛力推开,萧云飞冲了进来,看到袭向颜依依的楚沐风,已眼疾手快地朝楚沐风射出几枚暗器,楚沐风不得不硬生生地停下探向颜依依的手,侧过身子避开袭来的暗器,脚下跟着一旋,直愣愣朝门面飞来的暗器朝萧云飞飞去,萧云飞险险地避过,拔下随身佩戴的长剑便向楚沐风刺来。
“住手!”看到两个男人打了起来,颜依依急声喝道,眼角瞧见门口跟着冲进来的迷宫侍卫,高声喝道,“退下!”
人跟着就近扯下悬挂着的帘子,灌着内力便将帘子直愣愣地抛向楚沐风与萧云飞中间,萧云飞的利刃硬生生地将强韧的布料从中刺开,却也因此缓下了攻势,颜依依趁机飞身挡在了两个男人中间,阻止了两人的厮杀。
“这是我与他的事,你不要插手。”转头朝萧云飞说完,颜依依已转向沉着脸的楚沐风,“楚沐风,这里是迷宫,是我自小熟悉的地方,只要我不愿意,你就带不走我,日后我想通了我自会亲自去找你。”
楚沐风狠狠盯着她,眸心黑沉无底,长得极好看的那张脸上面色阴沉,薄锐的唇紧紧抿成一丝薄刃,如锋利的刀锋,凌厉而冷漠。他抬眸冷冷望了眼萧云飞,视线慢慢落回她身上,一字一句,“若是你始终无法接受我杀了慕倾烟的事实,你是铁了心要与我恩断义绝是不是?”
颜依依在他凌厉的目光下缓缓点头,“若我过不了自己这关,即使我跟着你我也无法心安。”
“好!我给你半年时间,若是半年后,你没有来,我如你所愿,从此恩断义绝,形同陌路。”冷声说完,楚沐风已自窗外飞掠而出,如来时般,无声无息。
070.静观其变 ...
三个月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便过去了。
三个月时间很多东西没变,也有些东西变了。
西泽依然顽强地维持着外强中干的初始面貌,没被任何一国攻陷,就如同早已病入膏肓本该入土为安的天启帝一直憋着一口气顽强地撑着,太子与毓王爷的对峙由台上的白热化转为暗中较劲,而这期间,一股神秘的力量介入这其中的皇位之争。
之所以说神秘,是因为无人能探查得到这股力量从何而来,听从何人之命。但前两个月,西泽突然遭北方游牧小国入侵,朝廷花了一个月时间尚来不及趋退这支骁勇善战的马上骑兵,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玄衣骑,仅用了七天不到的时间便将这支马上骑兵击退,并出人意表地向西泽朝廷献上了降状,尊称西泽为上国,每年供奉上好战马及兵器。
在众人为这支神秘的玄衣骑大家颂扬之时,玄衣骑却连着几日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陷了北方几座重镇,连带着将与东泽相邻的重镇悉数攻下,在东泽与西泽之间形成一条带状的环形屏蔽地带,独立于任何一国。
而最最叫天下人称奇的是,每到一座城池,守城将领心甘情愿领兵请降。西泽短短两月内连失二十城,却无一人伤亡,堪称天下之奇,却也叫天下人大为不解。
西泽朝野内外纷纷上奏望朝廷能收复失城,将神秘玄衣骑驱逐出西泽国土,便是连毓王爷也已做好迎战准备,却不料病榻上的天启帝不知是否病糊涂,一纸圣旨下来,按兵不动,静待圣上旨意。
因这一份圣旨,尽管朝野内外怨声载道,却不敢违抗圣令,只能憋着一口恶气静待其变。好在,神秘玄衣骑在将北部与东部临界城池攻占之后,并未再有太大举动,也无任何屠城之举,反倒在方圆数十里间安营扎寨,再次叫天下人摸不着头脑。
慕倾烟依然消息全无,这三个月来颜依依派出去打探的人寻不到半分她的消息。当初坠落悬崖之时是已气短身亡还是被人所救,不得而知。
她试着去找出楚沐风非杀慕倾烟不可的理由,却无果,唯一的答案就在她身上的那份密旨上,只是密旨里是将帝位传给太子还是毓王爷,答案除了天启帝也就只有慕倾烟知道而已了,或许,还有楚沐风。
萧云飞及媚姨与毓王爷越来越频繁的接触,迷宫与毓王爷的合作已由地下转为台面,朝廷内外都知道迷宫是替毓王爷卖命的,既忌讳于其严密的情报系统,却又因太子的名正言顺而有所顾忌,于是朝廷里在太子党及王爷党之外还多了一批观望党,谁都不选边站队,只是本分地尽职尽责,然后静观其变。
这半年来颜依依一直在迷宫里住下,除了偶尔慕府生意需要出去外,基本不再到外面去。三个月前楚沐风离去时撂下的狠话彼此都惦记在了心里。
这三个月来已说不清是不是还在怨楚沐风瞒着她杀了慕倾烟的事,却是对他离去时撂下的话记恨上了。
她的家人、慕倾烟都是因为信任她才借由她之手将她送出宫,她却辜负了他们的信任,亲手将她送到了楚沐风的刀下,无论楚沐风杀慕倾烟的理由如何理直气壮,他成全了他的大义,却是将她推入了不孝不义的境况中,她需要时间去化解心里的包袱,他不体谅她也就罢了,就也当她当日的气话当了真,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便恩断义绝,她也不是寻常闺阁女子,非得靠着个男人才心有所托活得下去,以往没有楚沐风的日子一个人过着倒还潇洒些,找了个男人还得三不五时地给自己添堵,倒不如趁此机会断得干净了。
这三个月来她没去寻过他,他亦没有来看过他,也不知是在比耐力还是真的都放下了,似乎不用三个月,两人却已形同陌路。
初始那一个多月她尚有些不习惯,天天给自己添堵,赌气说一辈子不见便不见,后来心境慢慢平和下来了,却是不再去想那个人也不再去关注任何与他有关的消息,仿佛真像没认识过的般。她与他最初本就强扭在一块儿,争吵的时间比和好的时间多,感情也不深,就都这么放下了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三个月于她看来最大的变化便是,她的腰粗了一圈,她怀孕了!
真真切切地怀上了楚沐风的孩子,刚开始孕吐时她还当自己吃坏了肚子,直到萧云飞替她把了脉,而后脸色阴晴不定地盯着她望了许久,让人送了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过来,说是治胃肠不适用,她当时没有任何怀疑的端起便要喝,却被随侍在身边的丫头碧玉不慎挥手打落,飘散在空气中的淡淡麝香和红花味让她隐约察觉不对劲,暗地里请了大夫诊断,这才发现自己已有孕一个多月。
知道有孕之时她的脑子是全然的空白,她从没想过要去为一个男人生下孩子,即使是与楚沐风柔情蜜意之时,也不曾深想日后若是怀了孕会是怎样的光景。
况她那时为防孕贴身带了裹着麝香的香囊,即使被楚沐风换走也应要半年才容易怀上孩子,却不想不到三个月便怀上了。
在冷静下来后便是思考这个孩子是不是应该留下,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只是在片刻的考虑之后她便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她没有金钱上的不便,也没有嫁人的心思,更不会去在意那些虚名,流言蜚语于她并无关痛痒,留下那个孩子,一个流着她血脉,从她身上慢慢成长起来的孩子,却是千金难换的,留着那个孩子,也算是为日后无趣的人生添些情趣。
但是即使她想留,萧云飞未必肯让她留下。依他不声不响地给她下堕胎的药看来,即使她这次无法落掉那个孩子,萧云飞依然会乐此不疲地给她下药。
能让她安全地待到生下孩子的地方只有迷宫的总部风迷谷,因而她势必得留下来。未免萧云飞再次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手,颜依依直接与萧云飞挑明,她要留下这个孩子,若是她在谷中的这些日子孩子有任何的闪失,她与他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他当时只是紧扣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狠狠地盯着她,那双眼眸似是要将她灼穿两个洞来。她至今犹记得那日他眼中划过的伤痛,以及他如被困兽般的暴怒,“我萧云飞从小细心守护着长大的女人,到头来却为了孕育别的男人的孩子要与我反目,颜依依,你狠!”
那日的萧云飞是她从未见过的失控,那日她竟对素来温润如华的萧云飞产生了恐惧,若是之前她还怀疑萧云飞是否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那一日之后已完全不用怀疑。他比她预感的陷得更深。
那日他将她摁在墙上,发狠地吻着她,啃咬着她的唇,最终在她消极的抵抗及满脸的湿意中愤然离去。她知道她那日伤他极深,但是为了保住她腹中的胎儿,为了彻底断了他不该有的情愫,她不得不狠心。
朝夕相处将近二十年都未能爱上,日后亦不会有爱上的可能,她当他是兄长,却无法将他当成挚爱。
好在萧云飞经过几日的冷静沉淀后,慢慢接受了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的事实,也慢慢恢复成了往日那个温润如华的男子,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照顾有加,更是警告贴身伺候她的丫头碧玉,若是她或腹中的孩子有任何闪失,唯她是问,吓得小丫头整日提醒吊胆,比她一挺着大肚子的人还紧张。
碧玉是五年前被谷里一位烧饭的老妈妈带进风迷谷的,当时也不过十二岁年纪,在谷里做些洗衣做饭伺候人的事。人长得机灵又勤快,当时她正好缺了个丫鬟,本想在谷里挑一个,这个小丫头便自动请缨来伺候她了,一伺候起来就是五年。
只要她在谷里待着,碧玉便随侍左右。那日是她将萧云飞送来的汤药打翻的,却不知真的只是不小心还是有意为之。事后她曾不动声色地试探过她的脉象,但脉象却平和与普通人无异,身上并无内功,也不像习武之人。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要么确实只是寻常人,要么便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能自由将内力隐去的人,这世上可没几个人。
她甚至差人去查过碧玉的身份,但得来的消息显示,碧玉确实只是寻常人家女儿。她不知道是自己疑心太重还是这位叫随侍了她五年的小丫头隐藏得太深。若她是潜进来的密探,这样子随侍在她身边于她并无用,她虽是迷宫的护法,对宫中的机密之事却鲜少关注,她从她身上挖不到半点迷宫的有用讯息。
她曾想过会不会是楚沐风安插在她身边的人,但很快便被否定掉,碧玉五年前便已进了风迷谷,当时她与楚沐风并未相识。
猜不到,颜依依也只能如天下人对西泽边关城池的态度般,静观其变。
071.不期而遇 ...
慕倾烟在她派人暗地寻找了半年之后终于有了消息。据她手下的探子来报,在距离西京十多公里开外一个叫坡竹村的偏僻乡村的猎户家里有一位女子长得与慕倾烟极像,而据查,那位猎户家里先前并未有女儿。
颜依依当下决定亲自过去看看,碧玉听闻她要出谷,看她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大概是担心她出事被萧云飞责罚,有意劝阻。
颜依依自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的,算起来她已怀孕将近五个月,怀着身子确实不宜出行,只是不亲自去证实慕倾烟是否还活着她总心神不宁。
好在那个小山村距离西京路途并不远,她脉象也很稳定,自怀孕以来,除了头四个月孕期反应比较重,经常恶心呕吐头晕外,这将近一个月来胎儿倒是慢慢安分下来,没再折腾他的娘亲。
乘马车去到那里再回来,当日去当日便可回,就当出谷散散心而已。她已让人打探过,那坡竹村虽地处僻静,路途却平坦,来回两个多时辰便可。
她本想让碧玉及江延平江延廷兄弟陪她去便可,萧云飞放心不下,放下手头的事亲自陪她去。
这些日子萧云飞也不知在忙什么,一出谷便是几天不回来,因而她也不好将慕倾烟的事劳烦他,没想到他却要放下手头的事陪她一起去。
颜依依推辞不过,也就任由他。况路上有个人在身边照顾着也好。
他们一大早便出发。走的是官道,路途宽阔平坦,马车也是上等的马车,车内宽敞通风,铺设了厚厚的羊绒毯子,可坐可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