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晋安郡王哈哈笑了。
“托你的福。”他说道。
半芹干脆不说话了,跪坐下来,将食盒打开,一一的摆在席垫上。
“殿下吃了吗?”程娇娘问道。
“还没。我早饭用的早。”晋安郡王说道。
半芹闻言双手捧来一双筷子,晋安郡王伸手接过。
“太后娘娘待我亲厚,把宫里最好的厨子给了我。”他一面说道,一面做请,“你尝尝这个。”
程娇娘点头依言尝了。
“…还有这个。”晋安郡王说道,一面又皱眉,“…冷了没?”
“没有。”程娇娘说道,“我对吃喝不讲究。”
晋安郡王笑了。
“是,甜能吃,苦也能吃。困能吃,达也能吃。”他笑道。
“随遇而安。”程娇娘说道。
二人不再说话,各自吃饭,正吃着门外脚步急响。
“殿下,殿下。陛下传程娘子进殿了。”一个小内侍探头来低声说道。
晋安郡王忙起身,一面戴上兜帽,冲程娇娘摆摆手转身出去了。
半芹忙挪身坐到晋安郡王这边,宫里的内侍已经站定在门前。
“程娘子。”他含笑说道,目光扫过室内,落在相对而坐的二人以及饭菜上,一扫而过。“陛下传召。”
……
趁着传召程娇娘的时候,皇帝也给朝臣们赐了午宴,坐在偏殿里,吃着简单的御膳,朝臣们忍不住低声交谈。
“那李茂说的几分真假?”
“真是看到烟火,听了一句话就造出来了?”
“怎么可能。看到烟火的人多了,别人怎么没造出来?”
“就说这程娘子不凡嘛,又点化一个。”
旁边有人轻咳一声,说话的几人看过去,见是板着脸的冯林。大家便收了话头坐正身子。
“不过,这石弹真厉害。”另有人忙转移了话题。
“是啊,后来放的可是盾牌,羊身上也裹了铠甲,结果还是炸伤了。”另一个忙点头说道。
“对啊,牛皮多厚啊,你想想,这要是一群人的话…”有人也插话说道。
如果是人的话…
几个朝臣下意识的去想,想到适才所见的血肉模糊内脏流出的场景,顿时一阵反胃,伸手捂住嘴,转头对着痰盂呕吐去了。
这失态让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吃不下去了,正说笑间,内侍进来了。
“程娘子来了。”
因为是女子又是平民,自然没有朝堂应对的资格,一如前次那般被皇帝单独再偏殿问话,众朝臣们站在隔扇外,可以听到那女子叩头施礼的声音。
“程氏,李茂你认得吗?”皇帝问道。
“认得。”程娇娘说道。
竟然没说不认得,这边朝臣们对视一眼露出几分笑,继续听。
“他造出石弹,是你的功劳啊。”皇帝含笑说道。
“石弹怎么是他造出的?”程娇娘说道,“不是早就有吗?”
“程娘子,他造出的石弹跟以往的不一样,昨日的地动你可知道?”皇帝问道。
程娇娘应声是。
“那就是李茂的石弹炸裂的缘故。”皇帝说道,“他说了,是由你的指点才做出来的,程娘子,你有大功啊。”
程娇娘摇头。
“民女不敢居功,民女不曾指点他。”她说道。
这边冯林冷哼一声。
又来这种把戏!故弄玄虚!
皇帝微微一笑。
“那李茂说先是看了你的烟火,又听了你的询问,才让他醍醐灌顶。”他说道。
程娇娘低头施礼。
“陛下,所以民女何来功劳?不过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做者无心,观者有意罢了。”她抬起头说道。
皇帝愣了下。
这边冯林再也听不下去了。
“陛下。”他举着笏板喊道,“休要再听这程氏胡言!”
他一面跨过门走进来,一旁的程娇娘转头看向他。
两相相对,旋即各自转开视线。
☆、第三十七章 敢认
“为什么恰恰会是范江林抓到了李茂?为什么会炸掉弓弩院?抓住的当场就能查明的事,为什么非要带回弓弩院?”
“这也太巧了,巧的就跟安排好的一般。”
“只炸毁了神臂弓,却没有伤人。”
“既无大罪,又能引朝廷震惊。”
“程氏,好手段啊。”
耳边冯林一句一顿的说道,御座上皇帝的眼中便更有几分狐疑。
是啊,这事也太巧了。
仔细想来前前后后似乎跟这程娇娘无关,但偏偏说来千丝万缕又都跟她有关,再看如今的形势,果然是太巧了。
“如此说来,范军监为军监果然很适宜。”
冯林又一句话扔出来。
隔壁的朝臣们忍不住嘶嘶两声。
“这判官果然是惹不得。”有人低声对身旁的人说道。
一句话,将献神臂弓的功劳也彻底抵消了,变成了心怀诡谲,早有谋算。
皇帝的眼神已经不是狐疑了,而是猜忌还有隐隐的愤怒。
被一个女子玩弄与手掌之上,且玩弄的是他的朝政人事,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程娇娘垂目施礼。
“军国政事之重,民女虽有小道,怎能左右?”她说道。
“程娘子谦虚了。”冯林说道,“李茂看一眼烟火就能造出这悍威石弹,娘子奇道也。”
程娇娘抬头看他。
“不,这与民女无关,这是李茂之奇巧。”她说道,“如不然,看到烟火的千千万,怎么不见造出石弹的千千万?”
“那就要问娘子了。”冯林冷笑说道。
“大约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做者无心,观者有意吧。”程娇娘答道。
“好一个说者无意!”冯林拔高声音说道。“程氏,你可敢说你做这些事都是心正无私?”
“我自然不敢。”程娇娘说道,“我做这些事都是有求不是无私。”
冯林冷笑举着笏板看向皇帝,才要说话。
程娇娘先开口了。
“冯大人是因为民女有求而为罪了?”她反问道。
“有求不为罪。有求而不走正道才是罪。”冯林答道。
“冯大人,民女有求不走正道难道是民女的罪吗?”程娇娘再问道。
“当然。”冯林答道。
“冯大人,民女为什么不走正道?”程娇娘又问。
“那要问你有何居心!”
“错了,要问的不是民女,是大人你们。”
隔间的一个官员要低声说话,高凌波抬手制止他,神情渐渐凝重侧耳。
现在,好像形势已经反过来了。
一直以来都是冯林问,别人答,而现在这女子开始问。而冯林在答了。
“问…”
“问你们!”
何止是这女子再问,还直接喝断冯林说话了。
隔壁的官员们吓了一跳。
“问你们,当初我义兄罹难,余者是怎么样上下奔走求告无门?”
“问你们,我们上下奔走求告无门。是怎么被投入牢狱受刑罚?”
“问你们,一个官员不过是随口问了句西北赏罚之事,是怎么被以其心不正威逼有功军将赶出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