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晋安郡王迈步向屋中走去,清客忙跟上。
“殿下。”他沉吟一刻忽的说道,“她说道没错,如今朝政清明,过继的事,还真有可能能成。”
晋安郡王没有说话,似乎没听到。
清客一咬牙站到他前面。
“殿下,如果过继真的能成,怎么办?”他低声问道。
晋安郡王的脚步停下。
如果过继真的能成,那庆王就坐不了江山了。
“这是六哥儿的江山。”他慢慢说道。
“殿下。”清客抬起头看着他,“如果庆王真的坐不了江山,您要怎么办?是看着别的人去坐,还是……”
还是自己坐?
夏夜里似乎平地起风呼啸而过。
……
“元朝兄,这边来。”
听到喊声。韩元朝抬起头,正午的日光有些刺眼,让他看不清二楼窗边探头招呼的同僚。
“客官。这边请。”知客招呼道。
韩元朝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酒楼。视线在门匾上太平居三字上停留。
“官人也喜欢这字吧,虽然比不得茂源山墓的行书精妙,但也是别有一番韵味的。”知客笑着说道。
韩元朝笑了笑点点头没有说话抬脚迈进去。
“元朝兄,这里请客怎么样?能抵上次作诗输了的罚了吧?”
包厢内两个同僚笑道。
“你可别看这里偏远,这太平居的比城中的那些正店也不差什么的。”
“而且,价格也不便宜。”
一个还补充一句说道。
韩元朝只是笑而不语,坐下来环视四周,忽听得隔壁一阵哄笑。
“……果然是被人偷偷灌醉了要哄他去朝堂上拍龙椅?”
“…亏得他没去。要是去了,可没有皇帝装糊涂说他一句喝多,只怕要被太后骂…”
“…骂?只怕要被打吧?”
“…揪着头发打的那种吗?”
伴着这句话,又是一阵哄笑。
这边韩元朝和同僚相视一眼,神色尴尬又惊讶。
“隔壁好像是一群士子。”一个同僚压低声音说道。
“真是狂生。”另一个摇头说道。
竟然拿朝廷国事太后开玩笑!
“那也是留了让人说的把柄。”韩元朝说道。
此话一出这边两个同僚忙摆手。
“元朝兄,我们如今可不是狂生了。”他们说道,“慎言慎言。”
“先慎行才有慎言。”韩元朝说道,“朝中有不慎之行,你我自然有不慎之言。”
两个同僚对视一眼。
“那,元朝兄。是江州先生一派?”他们低声问道。
“我只是有德派。”韩元朝说道。
同僚们笑了。
“皇嗣,可不是论德的。”他们笑道,“尤其是只有唯一…”
他们的话音才落。隔壁的声音又猛地拔高传了过来。
“……怎么就不能过继承嗣了?怎么就非庆王不可了?都是太祖的子孙,怎么其他宗室就不行呢?”
“…要是真论血统,那秀王一脉才是太祖嫡亲呢……”
听到这句话,这边的两个同僚都吓的脸白了,立刻起身。
士林学子们喜欢指点朝政,点评当朝官员,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正实施到乱政的地步,这都要管的话。岂不是成了苛政的道路以目。
没有哪个皇帝和大臣愿意担不起这个骂名,尤其是当今皇帝还是个很好面子的。
但听着这些狂生们越论越离谱。连皇帝的血统都论起来,这可真是不能再听了。
“走走。”他们说道,“这里可不能呆了。”
韩元朝一笑跟着起身。
走出了太平居,两人有些败兴。
“早知道就带着食材在这野外树下乐得自在了。”一个说道,指了指路旁。
另一个则无心吃喝。
“竟然都已经议论到这种地步了。”那同僚怅然说道,“看来这立嗣的事不是一时半时能定下了。”
原本不想谈的先一个同僚也忍不住了。
“听说陈相公也有些左右不定了。”他压低声音分享了自己得到秘闻。
“什么?”
“陈相公不是力挺庆王的吗?”韩元朝也忍不住惊讶问道。
那同僚带着几分小得意。
“原本是。”他说道,“不过,江州先生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韩元朝问道。
“举庆王比同司马二帝,不知诸君把陛下比为何,诸君又想为何,把当今论为何。”那同僚高深莫测的一笑说道。
庆王痴傻要成为太子登基,历史上倒有这种才智不全之人当皇帝的先例子,不过,那两个才智残缺的皇帝能登基,却是因为帝权败落,大臣弄权的缘故,而这两位皇帝登基后,朝政动荡,叛乱不断,耗尽了江山气数。
“那江州先生岂不是说,谁拥立庆王,谁就是将陛下视为晋孝武帝…”
那位因为醉酒戏言而被妃嫔杀死的皇帝……
哪个皇帝愿意被比作这个千古笑谈的皇帝!
“谁拥立庆王,谁就是意图弄权之臣,谁拥立庆王,谁就是咒大周国运将亡之臣。”
“这他娘的谁敢啊!江州先生骂人果然骂的狠!”
相比这个同僚的呆呆,韩元朝则大笑抚掌。
“所以说我朝朝政清明,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说道,“朝臣士林有何脸面对圣人,对苍生百姓!”
☆、第一百二十四章 知道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十八娘子…”
伴着仆妇的喊声,陈十八娘已经拉开了门。
屋中对坐说话的陈老太爷和陈绍看过来。
“十八娘子…”仆妇们跟上来,带着几分讪讪想要拉她出去。
陈老太爷对仆妇摆摆手。
“你怎么来了?”他问道,对着陈十八娘一笑,招呼她,“来,坐下。”
仆妇们退下去将门拉上。
“父亲。”陈十八娘坐下来顾不得施礼就看着陈绍急急说道,“你为什么又不推举庆王为皇太子了?”
陈绍微微皱眉。
“我并没有这样说。”他说道。
“父亲,外边都传遍了。”陈十八娘说道,“你与张江州见面了,且没有反驳他。”
“为父没有反驳他的理由。”陈绍说道。
张江州此人善辩又博学,要单单的论证论道,能与他匹敌的人还真不多。
陈十八娘猛地坐起来。
“那就还是说你也同意他的看法了?你也要推举宗室了?”她急道,“父亲,你怎么能这样!”
陈老太爷皱眉打断她。
“十八娘,你怎么能这样跟你父亲说话?这是为孝顺之道吗?”他说道。
“那父亲此行径是对君上的忠孝之道吗?”陈十八娘抿起嘴,说道。
此言一出屋子里安静下来。
“陛下有亲子在,这些人竟然要舍弃陛下的亲子过继宗室,我想如果陛下还清醒的话,他们不敢这样说这样做。”陈十八娘说道,神情激动,“他们之所以敢。就是欺负陛下病重不能言,父亲,父亲一向把陛下的知恩用恩挂在心上。一心为了不负陛下重负,那么现在父亲就是这样回报陛下的吗?这就是父亲的忠孝之道吗?”
陈老太爷叹口气。
“十八娘。如果国运不保,朝政混乱,这也是对陛下的不忠不孝啊。”他说道。
“爷爷!”陈十八娘喊道,“所以父亲是因为惧怕背负乱政恶臣之名,所以才要随波逐流的吗?”
“为父如果是惧怕恶名,当初就不会要举庆王为太子!”陈绍竖眉说道,“推举庆王为太子,胁逼太后不得干政。自选辅政大臣,为父会被天下人视为何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陈十八娘看着父亲又似发怒又似伤心的神情,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