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谋 第3章

作者:听风诉晴 标签: 古代言情

  安锦做了吏部侍郎之后,安家并未搬迁新宅,依旧住在祖传的大屋里,与我家相邻。公公鼓励我常回家看看,婆婆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安锦自从那夜谈崩后又连续好些日子见不着人影。出于这样天时地利人不和的现状,我又乐此不疲地回了娘家。

  娘没有去赌坊,而是乖乖地呆在庭院里,坐在那颗西府海棠下做女红。自从那次大哥被关进牢房后,她收敛了许多,把去赌坊的频率由从前的每天一回每回一天改成了三天一回每回一个时辰,且带在身上的银子绝不超过五两,令我和大哥宽慰不少。见我提着大包小包的点心礼物进屋,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过来,接下我手里的东西,略带埋怨地说:“怎么拿了这么多回来?”

  我深感惊讶。以往回家,她总是欢天喜地顺道暗示我最近家中的经济吃紧,这一次却反倒流露出心疼我的意思,十分不寻常。

  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回。“真是我娘?”

  娘她把东西放下,叉着腰在我脑袋上狠狠来了一下。“臭丫头!自家老娘也不认得了?!”

  我放下心来,掏出怀中的银票塞到她手里。“这是给大哥娶亲和小妹置办嫁妆的钱,您好好收着,千万别再送赌坊了。”

  娘看了看手里的银票,有些犹豫,看上去内心正在进行一番天人交战。交战过后,她咬咬牙把银票又塞回了我手里。“遥儿,今后你不用再往家拿银子了。女婿和亲家虽然人好不说什么,时间长了总会有意见。你大哥和小妹的事儿爹娘会操心,你还是多放些心思在女婿身上的好。”

  我咂摸出些门道。难不成娘一直以为这些东西和钱都是我从安家拿回来的?事实上安家的经济大权掌握在婆婆手里,我自然没那个勇气问婆婆要钱,更不可能向安锦要求。于是我又将银票塞了过去。“娘,这是我自己赚的。我从前不也一直靠画画赚银子么?”

  娘和大哥他们只知道我为晒月斋画些画,却只以为是些传统的花鸟罢了。她不信道:“卖个画儿能有多少钱?对面儿那个齐书生,那虾画得跟真的似的,一幅画才卖了二两银子,勉强吃饱饭!你当娘不知道么?”

  我语塞。“好罢,最后一次。你拿着便是。”

  娘犹豫半响,收了起来,一面还絮叨道:“你也别忘了,给自己置办些好看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虽然成了亲,也得多打扮打扮,才能留住男人的心啊……”

  这话我听着有些别扭,再问时娘却又什么也不肯说了。我心中纳闷,安锦风流的声名在外也不是一天两天,娘怎么忽然想到说这些?然而来不及细想,一阵犬吠由远及近,只见一团白影如电,朝我疾奔而来。

  我赶紧后退两步,大喝一声:“停!”

  那白影立刻前腿并拢来了个急停,又滑行了数尺才来到我脚下,眼巴巴地仰头看我,十分委屈。

  “元宵。”我松了口气。“这回你总算懂了。”我弯下腰,在白色大狗的头上用力揉了揉。它半眯着眼,大概依然对之前我没有允许它直扑而来非常有意见。

  元宵是一只长毛细犬,性别为公,原本生活在西凉国,据说它的祖辈都十分擅长捉狐狸。奈何它落到了我的手里,不得不屈就在燕丰,在这儿别说狐狸了,连兔子也没一只。在它连续捉了几次街坊养的鸡鸭回家之后,我把它关进小黑屋里教训了一通,从此它学得乖了,闲暇时只捉捉老鼠,聊以慰藉。

  我养了它一年,嫁给安锦后,安锦严词拒绝了我把它带到安家的请求。于是它只好留在家里,每日眼泪汪汪地盼着我回家跟它玩。我每回返家,总要被它狂扑一通,而它的身量渐大,直立起来甚至能搭到我的肩膀,力道又足,这么一扑简直要了我的命。再加上那爪子在我身上一刨腾,一身干净的新衣又给毁了,整个人光鲜抖擞而来,灰头土脸而去,完全成了一根风中凌乱的黄花菜。

  于是我又将它送小黑屋谈了几回心,终于叫它明白了扑面而来的习惯对我造成极大的困扰。它十分聪明地学会了阳奉阴违,迂回求胜的招数,表面上看的确是不从正面扑了,却趁我不备从后袭击,令我更加狼狈。

  最终解决这问题的是安锦。

  过年时,安锦跟我一道回娘家。元宵照例扑来,被安锦眼明手快地逮了个正着。元宵极度不满,将安锦视为扼杀它幸福的罪魁祸首,呲牙怒吼着就想往他身上招呼。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只见安锦沉着脸,在它脖子上轻轻拍了拍,说了一个字。“停。”

  元宵愣了愣,不甘又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看得我们全家人目瞪口呆。我更是意外,全未想到安锦还有驯犬的本事。

  从那之后,元宵一听这个“停”字,便十分乖顺。我利用这一点,阻止了一次又一次的正面和背面袭击。

  元宵朝我身后瞄了瞄,大概是在确认情敌安锦有没有跟着一道来。确认完毕后,它起身绕着我转了一圈,欢快地呜了几声。

  “这家伙,也就女婿能管得了!”娘忽然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地问:“阿遥,女婿知道元宵的来历么?”

  我摇头。“我从未说过。他也没问。”

  “那就好。”娘舒了一口气。“我看女婿不太喜欢元宵,还以为他知道元宵是——”

  “娘。”我笑笑。“你想太多了。”

  说起元宵的来历,就不能不说到我十五岁到十八岁之间那几段半路夭折的桃花。

  头一个,是爹爹在翰林院的上级翰林院修撰之子,姓段名常。这位段公子虽说容貌生得普通,但个性温厚,家境也殷实得很,十分符合我的期望。我们规规矩矩地喝茶聊天,约会过几次,正当我以为可以考虑托付终身之时,却被我看见他从玲珑馆里出来。

  不是楚女馆,而是龙阳人士才逛的玲珑馆。我权衡了许久,还是觉得无法接受跟男人分享未来夫君,略表遗憾地向他表示了这一意见,建议他认真考虑自己的性向选择,别再耽误了别家姑娘。他当时的神情非常复杂,后来就再也没出现过。

  第二个对我表示好感的男人来头不小,乃是杞国的三皇子夏之淳。我们相识的过程十分戏剧性,而结局更加戏剧性。正当我们培养出一点儿感情时,杞国与西凉打了一仗,以杞国大败告终。和谈条约里,西凉国指名道姓要让三皇子夏之淳去西凉做质子。于是——斯人去矣,至今未归。

  最后一个便是元宵的前主人郑或。郑或是西凉国来的商贾之子,生得俊秀翩翩,十分出众。我与他在晒月斋碰见,他对我的画表示了诚恳的赞赏。我们聊得十分投机,相识恨晚。他随身带着些随从,还有几条细犬,其中便有元宵。元宵当时还只有三个月大,生得圆滚滚白嫩嫩正如一颗大元宵团子。郑或见我喜欢,便将元宵赠给了我。

  然而没过多久,郑或匆匆与我道别,说是家中遭逢变故,需要马上赶回。我虽有些不舍,也只好祝他一路顺风。至此,三段桃花全部告吹。

  而我自十五岁后便很少与安锦碰见,我的这几段桃花连我家人也知道得不多,想必他也无从得知,更不可能想到元宵的来历。娘的顾虑实在是多余。

  元宵见我迟迟未理会它,不免有些焦急,又衔起我的裙角拖了拖。我只得弯腰抱着它的脖子亲了亲。“要带我哪儿?”

  它神气地转了身,把我往庭院后头带。我无奈地跟在它后头走了一段,在一颗大榆树下面停了下来。它兴奋地吠了吠,绕着榆树转了一圈后,认准某处,两只前腿拼命地刨土。

  我索性蹲下,毫不意外地看见几只老鼠的尸体躺在它刨出的土坑里。元宵骄傲地蹲坐在土坑旁,像在等待检阅杀敌成果的士兵。

  “呃——很好。”我指了指那堆死老鼠,掏出一块肉干喂给它。“很强大。”

  得了赞美和奖励的元宵浑身幸福洋溢,瞧瞧坑里的老鼠,又瞧瞧我。

  “不用了。”我明白了它的意思,敬谢不敏地摆了摆手。“你自己留着就好,不用给我。”

  元宵略一思索,正要重新填上土坑,只闻得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

  “老鼠——啊臭狗臭狗臭狗——”

  我和元宵均是一惊。我捂上了耳朵,元宵趁机把头塞进我怀里。

  尖叫过后,我回过头,毫不意外地看到我那花容失色的小妹。

  “二姐?!”小妹见是我,惊喜地冲了过来。“你回来了?难怪臭元宵把老鼠给翻了出来。”

  元宵很不屑地呜咽了一声,回过身继续掩埋它的战利品。小妹撒娇地勾了我的手臂摇了摇:“二姐,你带了什么好物事给我?”

  “什么也没带来。”

  小妹撅起嘴,很失望的样子。我笑了一声,不再逗她。“都在外屋。”她的双眼一亮,欢呼一声又奔向外屋。

  “二妹回来了?”大哥卷着袖子,左手拎着一把菜刀,笑容憨厚。“你呀,就是太宠小妹。”

  “大哥,你这是——?”我指指他手上的菜刀。

  “听说你回来了,我去杀只鸡,给你炖汤喝。”他举了举菜刀。

  “我常回来,哪儿用得着这么隆重?”

  “当然要。”大哥的眼神忽然有些黯淡。“二妹,不管怎样,你记着这儿是你的家。受了委屈也别忍着,大哥会替你做主。”

  今儿个究竟是怎么了?大哥和娘说话都有些奇特。

  我还未回答,小妹像个花蝴蝶似得奔了过来,身上披着一张玫瑰色的锦缎。“好看么?”

  “好看极了。”我和大哥会意而笑。

  “我就用这个做件衣裳去赏花会好不好?”小妹披着锦缎,对着院子里的水塘左顾右盼。

  小妹今年十六,杏目桃腮,是十足的美人。说来也巧,我大哥长得像娘亲,小妹长得像爹爹,唯独我长得与谁也不相似,小时候因为这个气馁了好一阵子。小妹比我漂亮,又是家里的幺女,平日大家都默契地宠着她。她从小衣食无忧,不像我考虑得那样实际,还存着找个翩翩情郎,山盟海誓你侬我侬的美好愿望,完全可以理解。

  大哥做了一顿极丰盛的晚饭,一家人聚在一处,其乐融融。元宵将它的饭盆叼到了我脚边,坚持要靠着我进食,也只能由它去。

  饭后,爹爹把我叫进书房,语重心长地问道:“阿遥,你跟安锦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第五章 狗和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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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平日里只顾埋头钻研史书,鲜少关心我的感情生活。这一遭特意谈心,显然是听说了什么。

  我正襟危坐,做大惑不解状:“我与灼衣感情甚好。爹爹何出此问?”

  爹爹犹豫了一下,从桌边的卷宗中翻出一卷,食指沾了沾旁边小碟里放置的清水,仔细地翻开一章道:“我大杞国昭平年间,曾有过这么一段佳话……”

  我深感不妙。从小到大,我兄妹三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爹爹提史话。爹爹深信读史可以明智的道理,素爱以史服人,每当要讲述什么大道理时,常要引经据典,先用一段史话压阵。坏就坏在他对历史太过痴迷,常常从一段史话引申到另一段,从另一段又联想到另另一段……最后无穷无尽,到最后他也忘了自己原本的论点,跑题跑到了天边儿。这种论史会一开就是一两个时辰,苦的是听者,如坠云雾满心糊涂不说,偏偏还走不得,苦不堪言。

  “顺帝陛下曰:‘女子无德,何以为妻?’”爹爹讲得兴致高昂,声调渐高。“此话已严厉之极,然而明德皇后聪慧……”

  我强作精神地听着,与下意识生出的瞌睡感做艰苦的斗争。在斗争的间隙,我勉强听得这故事的原委,大概讲的是杞国昭平年间的事,距今已有近百年。

  这位顺帝也是个奇人,娶了一位美貌又贤惠的皇后,就是不喜欢,偏爱乔装去民间寻访野花,乐此不疲。终于有一回,皇后在民间将他逮了个正着。顺帝恼羞成怒,斥责她无德不贤,干涉夫君寻花问柳。这位皇后十分淡定地说:“你不喜欢我,难道我就喜欢你么?既然你可以无视天子之威仪做出这些猥琐之事,是不是我也可以养八百面首,公然出入?如此一来,家不成家,国不成国,你就不怕落得千古骂名?”顺帝陛下听了这席话后幡然醒悟,痛改前非,从此与皇后重修旧好,举案齐眉,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我对史书上的这种记载向来不以为然。比如这段里,明德皇后是否真贤德我不知道,挺彪悍倒是真的。顺帝一花花公子,几句话就被劝了回去,可见其中必有猫腻。说不准当时皇后捏了一把匕首对着顺帝的裤裆道:“再被我逮住,命根不保!”史官深觉得如实记录十分不雅,润色润色再加上合理想象之后,便成了史书里记录的那样。

  爹爹结束了这一段史书的阐述后,摇头晃脑地做了个结论:“是以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贵在相互尊重,以己度人,决不可南辕北撤,同床异梦。说到同床异梦,为父又想到朔安年间的一段旧事……”

  我心下一沉,暗暗叫苦。爹的老毛病果然又犯了。所幸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抓扑之声,原来是元宵见我久久未出,等不及直接将门扑开,欢快地奔了过来。我松了口气,接住它肉乎乎的白爪子,无比感激。元宵努力地往我膝盖上扑,最终因为身体过于庞大无果,只好伏在我脚边,咬着我鞋上的团花穗子玩。

  爹爹被它打断,也无不悦之色,只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又继续道:“朔安年间,有那么一个……”

  元宵竖起耳朵,恐慌地呜咽了一声,朝爹爹瞅了瞅,拖住我的裙角拼命往外拽。

  我尴尬地朝爹爹笑笑。心想元宵有时实在是太通人性了点儿……

  爹爹住了口,朝元宵看了看,顿悟。“爹又扯远了。”

  我赔笑道:“没关系,爹你想说的是——?”

  爹爹沉吟一刻,终于说了实话。原来这些天他们听了些流言蜚语,说是吏部侍郎与夫人的感情几近破裂,夜里分床而居,平日里的关系也如同仇敌一般,水火不容。爹爹说得含蓄,我大概可以猜到那流言中多半还有安锦的夫人貌丑无盐,个性泼辣,蛮不讲理,难怪安锦在外风流快活不愿归家之类的。

  我恍然大悟。难怪娘亲跟大哥欲言又止,说的话也奇怪,原来是听了这样的传言。爹爹叹了口气:“阿遥,都怪爹不好。当时你说对安锦并无感情,后来还是答应了这桩婚事,爹虽觉得不妥却未阻止。如今你过得这般辛苦,都怪爹……”谈及此处,爹神情悲伤,喉头颤颤,泛黄的胡须抖索着,令我看了十分不忍。

  “爹爹,那些流言蜚语怎么信得?”我面做轻松,揽了他的胳膊撒娇。“灼衣对我可好呢,前些日子特意给我买了玉版金宣,我们还商量着过些时候便要个孩子。瞧您这样子,好像我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当真?”

  “比史书还真。”我睁大了眼,无比诚恳。

  爹爹看上去松了一大口气,舒缓下来。“这样便好。爹一直担忧你还为成婚前家里发生的那些事怪责安锦。那可真是冤枉了人家。”

  我听出些门道,连忙问:“那些事,难不成还不是他做的?”

  爹爹摇头。“原本我也以为是。但前不久,段大人无意间说起去年时的考核,我才知道那次考核评定,是多亏了女婿向圣上美言,我这官职才保了下来。”

  “那也不代表不是他做的。也许他故意要做好人,卖我家一个面子?”

  “如果是这样,为何这件事直到现在才被我们知道?”

  我语塞。“就算爹爹的考核不是他动了手脚,那其他的呢?娘被打劫,还有大哥和小妹……”

  “你娘她平日里赢了些钱便得意洋洋,被人盯上估计也不是一两天了,有什么奇怪的?女婿他身为吏部侍郎,还不至于用这等下作的手段。至于你大哥那桩婚事,是那户小姐又攀上了工部宋大人的儿子。那等嫌贫爱富攀附权贵之人,不要也罢。至于迢儿嘛,她就该受点教训才学得乖。”爹劝慰道:“如今你应该明白,这些事并非女婿所为,就别再心存芥蒂了。”

  我心中五味杂陈。这些事是不是安锦做的,其实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直接的影响,却令我深感失衡。就好像借债还债,我欠了他一百两,他欠了我八十两,我尚觉平衡。谁知如今却发觉那八十两不是他借走的。原本的平衡被打破,他成了单方面的债主,我顿觉气短。

  又与爹爹说了会儿话,我才带着元宵出去走路消食。刚出门几步,只见一辆宝顶朱门,装饰着孔雀翎和大颗珍珠的华丽马车徐徐而来,至安府门口停下。

  拉车的是四匹白马,看上去趾高气昂,丰神俊朗。元宵大慨是难得看见与自己白作一堆又比它身形大个几倍的生物,兴奋地直冲向那马车,在右前方那匹白马的蹄边抬起后腿,欢快地撒了一泡尿。

  白马惊怒不已,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就要踢它。元宵见势不妙,发挥了它平日逮老鼠练就出的灵活,躲过马蹄就往我的方向奔来。我暗叫不好,这马车主人看上去非富即贵,元宵此举无疑是引祸上身。我赶紧朝它使眼色,示意它赶紧跑。

  元宵愣了愣,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想了想,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我深感宽慰。

  谁知它竟然又跑回了那些白马的身边,冲着那匹白马狠狠下了嘴。白马痛呼一声,撒着蹄儿开跑,顿时乱了套。那马车被冲撞得东倒西歪,两名车夫惊慌失措地勒缰呵斥,却怎么也停不下来。这时候,从马车后面奔来数名红衣带刀侍卫,才勉强把场面给控制住了。

  元宵再次冲我跑来,一面跑一面发出胜利的欢叫。我扶额,知道这次麻烦大了。

  红衣带刀侍卫跟随,那是宫里人才有的待遇。那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不言而喻。我左右瞧了瞧,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藏身之处。

  都是我的错,大晚上的溜什么狗!都是我的错,没事教元宵什么睚眦必报受人欺负十倍还的道理,今儿个全报我自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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