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团子
他小心的窥探着她的形容,见她沉着脸抿嘴不语,心想,她大抵是心里有气,就像白夜说的那样,毕竟在王府时,自己将她赶走过两回。
这么一想,魏千珩方才还感觉委屈气愤的心,又理亏起来,方才被关在门外的事瞬间忘得一干二净,看向长歌的眸光愧疚又火热起来,落座后,更是悄悄在桌子底下抓住了长歌的手。
长歌早已被他瞧得面红耳赤,如今碰到他的手,让她触电般全身一颤。
初心与白夜就坐在两人对面,长歌怕被两人看见,难为情的要甩开他,魏千珩咳嗽了一声,报复似的在长歌手掌里轻轻一挠,长歌瞬间乖乖不敢动了。
她假装低头喝汤,将绯红的脸埋到碗里。
可还是被乐儿发现了。
乐儿一直警惕的观察着魏千珩的一举一动,见他又欺负阿娘,气呼呼的抱着小木碗插到了两人中间坐下,成功阻断了魏千珩不安分的手。
魏千珩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像极了自己的小阎王,挟了块红烧肉放到他碗里。
他本想讨好儿子,乐儿不买帐,将肉还到他碗里,自己另自挟了一块,侧眸嫌弃的看着他,表示不接受他的贿赂收买!
魏千珩哑然,不禁想,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讨人厌……
但儿子就是儿子,亲生的没办法,魏千珩前一刻还是讨厌乐儿成了自己与孩子他娘中间的拦路石,下一刻看着儿子吧唧吧唧的埋头乖乖吃饭的可爱样子,小嘴一翘一翘的,魏千珩心软得要化了,简直爱到没完,捡起乐儿嘴边掉下的饭顺手就放进自己嘴里,全程看着儿子傻笑。
对面的白夜看到魏千珩此举,简直目瞪口呆!
这……这还是自家那个冷血无情的太子殿下吗?
无视白夜的惊悚表情,魏千珩继续不死心的帮乐儿挟菜,又一次次被乐儿嫌弃退回,可他还是乐此不疲……
在乐儿的监视下,魏千珩没有再‘欺负’长歌,改为骚扰乐儿,让乐儿不胜其烦,忍不住拿眼睛瞪他。
可即便不被乐儿待见,这顿饭却是魏千珩这五年间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妻儿就在眼前的感觉真好,魏千珩再也不用费尽苦心的去寻找,他的心里无比的充实,爱不释手的看着乐儿,再看着乐儿身边的孩子他娘,深邃的眸子里隐隐跳动着火热,那怕不吃饭,他都饱了……
可恰恰相反的是,坐在他们对面的初心与白夜却是坐立难安,看着魏千珩无处安放的火热劲,两人只能假装眼瞎,埋头吃自己的饭。
长歌也假装看不到魏千珩的眸光,吃过饭后,让初心给魏千珩与白夜安排屋子歇息,自己领着乐儿逃也似的回房间歇晌去了。
‘轰隆’一道雷声响过,晌午后果然下起雨来,刚刚睡着的乐儿在长歌怀里惊跳了一下,长歌安抚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几下,他又沉沉睡过去了。
长歌却睡不着,想着魏千珩的事,心里很乱。
说实在的,今天在集市上看到魏千珩出现的那一刻,她的心中是欢喜激动的,尔后看到魏千珩背着乐儿回家,那温馨的场景更是让她欣慰。
可一想她身体的隐患,她心里又焦虑悲痛起来。
看魏千珩的架势,她知道,这次寻到她和儿子后,他一定不会再任由她和乐儿与他分离的,可是,他如今贵为太子,身边已有王妃,而她是他之前休出门的弃妃,她若是带着乐儿跟他回去,将以何身分自处?
她也知道,依着他对自己与乐儿的愧疚,他一定会想办法将最好的弥补给自己和乐儿。
如此一来,却是会得罪叶家,可他才刚刚登上太子一位,根基不稳,并不是与叶家翻脸的时候。
何况,自己根本不值得他这样做——自己说不定很快就会命归黄泉,又何必再给他徒增烦恼……
而且,魏帝这一次也实属反常,明知她身体的状态,还将自己的下落告诉给魏千珩,他不是一向反对自己与魏千珩在一起的吗?
越想越乱,再和着窗外哗啦啦的下雨声,更是让长歌心神不安,她不禁又想到了离去多时,却一直杳无音讯煜炎来。
没人不怕死的,长歌同样如此,所以回云州后,她一直在盼着煜炎的消息,希望他顺利找到雪莲平安回来。
可煜炎却了北地后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让她心里莫名的不安,连带着对自己的未来也越发的渺茫无望起来……
就在此时,房门被推开,雨声大起来,冲刺着她的耳膜,一下子将她从混乱的思绪里拉回过来。。
她抬眸一看,心弦提起——却是魏千珩淋着雨过来了。
一进门,魏千珩眸光瞬间就捕捉到了床上的长歌,眸光里有火焰在跳跃。
他随手扣上房门,将哗啦啦雨声关在门外,屋内光线暗下,也再次安静下来。
长歌没想到他会突然进来,慌忙吃力的要坐起身子,心里害怕的想,他终是兴师问罪来了。
可是她已有了六个月的身子,身子笨拙,不等她撑起身子坐起,魏千珩长腿一迈已朝着床边大步走来,头一低,不等长歌反应过来,带着雨气的冷冽双唇就朝着她压了下来。
双唇轻碰的那一瞬间,长歌身子一软,无力的跌回床榻间。
魏千珩双手撑在她身侧,身子跟着上了床,直吻得长歌透不过气来。
而魏千珩更是激动得全身发颤,脑子里关于神秘女人的朦胧记忆,在这一刻,如春雷惊动下的万物生灵,全部苏醒过来了——
从王府第一晚的神秘,到玉川山上的刺激,再到长公主府那一晚的疯狂,直到景仁宫里深情,都清晰的在他的脑子里呈现。
甚至那日清秋楼下的水池里,小黑奴帮他渡气,还有梅园里他醉酒悲痛之下的发生的一切,都一一在他的眼前重温,让魏千珩忆景生情,情难自禁……
长歌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又羞又慌。
她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魏千珩确实是来兴师问罪的,问她为何要对他隐瞒这么多事,问她为何要将他赶到门外……
可是,这满肚子的话,在看到长歌的那一刻,兴师问罪的方式就悄然发生了变化,他摒弃一切,只想循着心里最真实的本能来做……
但他还是保存着理智,顾忌着长歌的身子,那怕再渴望终是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只是亲吻着她的双唇,舍不得松开。
可即便如此,长歌也感觉吃不消了,魏千珩密集的亲吻让她几乎快透不过气来,也怕惊动一边的乐儿,不由轻轻求饶道:“殿下,你饶了我罢……”
床榻不大,睡长歌与乐儿尚有剩余,可一加上魏千珩,床立刻变得拥挤起来。
魏千珩伸手替乐儿盖好被子,然后再看向脸颊红透的长歌,嘶哑着嗓子咬牙问:“你骗了我那么多次,岂能轻易饶过你?”
长歌一时语塞,撇开头不敢直视他热切的眸子,羞涩又无奈道:“终归是我欺骗了殿下,殿下想做如何处罚,我都毫无怨言……”
魏千珩俯视着她,久久没有移开眼睛。
从第一次在景仁宫里见到她,这一路走来,他们相识相知近十年光景,他仿佛与她已过了一辈子,又仿佛还是与她初识时的模样,一切都变了,一切又一如当年。
这么多年,她的样子没有变,还是一如当年的灵动美丽,可魏千珩还是从她苍白的脸色,甚至是她眸光里的伤痛,看到她这些年所经历的悲苦。
魏千珩伸手轻轻抚上她隆起的肚子,想着这五年,她带着孩子在此生活,为了乐儿的病症担忧,自己也饱受余毒残害的痛苦,更是为了替乐儿治病,费尽心机回到身边,顿时愧疚不已,终是不舍得让她再忐忑不安,开口将心里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长歌,是我对不起你……当年我不知道你回府找我,也不知道你怀了乐儿,更是不知道你重回王府找我的原因……白白让你受了这么苦,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护好你……”
“所以我不顾一切要找到你,我要好好弥补你与乐儿……”
长歌眼泪漫出眼眶,她苦涩笑道:“在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磨难后,殿下何需再说这些?我与殿下之间,已算不清谁亏欠谁了……”
魏千珩疼惜的将她拥入怀里,动容道:“对,我与你之间,早已算不清了……如此,过往的一切,我们都不要再提,我们只需记住,往后余生,不论再发生何事,我们都要在一起——我们一家四口再不分离!”
闻言,长歌眼泪流得更凶,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伤痛,崩溃大哭道:“殿下,只怕长歌要让你失望了……我陪不了殿下走更远的路,也无法看着乐儿与腹中的孩子长大成人……我命不久矣,或许最多就是三个月的性命,所以求殿下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魏千珩全身一震,神情震惊的看着长歌。
他原以为长歌不知道盅虫僵死一事,自是也不知道她自己性命堪忧一事,所以他还想瞒着她,以免她惊慌难过。
却不曾想,她自己竟是知情的。
魏千珩终是明白了她为何要再次带着乐儿偷偷离开自己,甚至和煜炎用借坟来让自己死心,顿时心如刀割。
他不敢想象,她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时,是何等的恐惧害怕,却还处处替他着想,费心的瞒下他,以免他再次伤心。
眼眶里不觉也蓄满了泪水,魏千珩心疼的看着长歌,笑道:“你不会死的,在我离京之前,青鸾已捎来回信,她与煜炎在北地找到了雪莲,已在回来的路上,想必不久就能等到他们了!”
原来,青鸾带着燕卫日夜程赶到北地后,在卫洪烈的帮助下,顺利救出了煜炎,也找到了解毒灵药雪莲,写了信回京城给魏千珩与魏镜渊报平安。
闻方,长歌眸光一亮,惊喜的问魏千珩:“真的吗?煜大哥真的找到雪莲了?”
说罢,不等魏千珩回答,她又担心道:“青鸾怎么去了北地?可是煜大哥出事了?”
魏千珩轻笑道:“鬼医先前确实出了点事,百草写了信给沈致求助,青鸾主动要去北地寻他,所以我与端王给她派了手下,和她一起去寻鬼医——如今都过去了,他们顺利找到雪莲,已在返程的路上了。”
长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欢喜的眼泪缺堤般的往下落——
没人知道她在得知自己生下孩子就要命归黄泉时的恐惧与绝望,她表面假装坚强,不过是不想让煜炎他们为自己担心,可内心,她却从那一刻起,陷入了可怕绝望的深渊里,感觉每一步,都是走在通往黄泉的路上……
而如今煜炎与妹妹为她寻到了雪莲,不论最后雪莲能否成功解了她身上的余毒,至少,她多了一份希望,一份盼头……
魏千珩替她抹了眼泪,“所以从这一刻开始,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心的养胎,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长歌不禁欢喜的笑了,可转念想到他如今的身份,不由嗔道:“你如今是一国太子了,那能天天跟着我窝在这里?”
“除非你跟乐儿随我一起回京,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魏千珩神情异常的坚定,决然道:“我是为了你才当上这个太子的,你若不回去,我就陪你在这里住一辈子,让父皇再另立太子就好!”
长歌终是恍悟过来这一次魏帝的反常,原来竟是拿自己的下落同魏千珩做的交易,逼着他当上了太子。
如此,自己不陪他回京是不可能的了,只是……
长歌想到心中之前的担忧,还有初心的身份和对魏帝的仇恨,甚至是自己鹞女的身份,不由迟疑道:“我答应你重回京城去,只是如今我身子重,再赶车已不便,只能在此生下孩子,再返回京城!”
魏千珩也正是如此打算,长歌怀着孩子,舟车劳顿太过辛苦,也有凶险,于是点头应下。
长歌见他应下,又接着道:“但你不必在此守着我,你刚刚当上太子,根基不稳,且事务烦多,所以你还是先回京城去,我这里你不要担心。”
一听她又要赶自己走,魏千珩虽然知道她是为自己考虑,可心里还是不乐意,冷下脸不乐意道:“我堪堪到这里不到十二个时辰,你已连赶了我好几次——生乐儿时我不在你身边,这一胎,我势必要守着你一起。”
“而京城里的事务你也不用担心,父皇尚且应付得来,其他一些事,我在此也可以处理好,譬如——”
说到这里,魏千珩眸光转寒,语气也冷了下来,看得长歌心弦揪紧,不由担心道:“殿下要处理何事?”
魏千珩神情凝重,冷冷道:“叶家之事!”
长歌已猜到了,迟疑道:“可是关于……叶王妃孩子一事?”
魏千珩勾唇嘲讽一笑,不置可否,却突然问长歌:“你可知道那晚在京兆尹侧巷里,打晕你的人是谁?”
长歌没料到他突然问这个,不由怔住了。
但她直觉,魏千珩似乎是知道的。
她正要问他,一旁边的乐儿却突然醒了过来,爬起身吃惊的看着床上多出的某人,还有阿娘脸上未干的泪痕,顿时火冒三丈,一脚踢在了某人的两腿间……
第090章 凭我喜欢你就足够了!
乐儿一觉醒来,看到了挤在床上的魏千珩,心里好生气,顿时爬起身,毫不客气的朝着魏千珩踢去。
好巧不巧,正中魏千珩的双腿间。
魏千珩中招,一声痛苦的闷哼,从床上‘扑嗵’一声滚到地上去了。
长歌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去看,却见魏千珩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发白,额头上滴下冷汗来。
乐儿也跳下床来,看着地上的魏千珩,心里有点害怕,但面上还是出言警告道:“我说过,你要是再欺负阿娘,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机敏的拿起床边的小木剑,将长歌护到身后,一副护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