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玲珑秀
第一百七十七章出府(2)
两个管事妇人带着丫头们,拿着册子从侧房里出来,进到房间,众人望到端坐桌边的连皓和江婉沐两人。她们略有些迟疑不决起来。江婉沐抬眼望到吉言微微点的头,她转头对连皓说:“三爷,我从来没有打赏过这院子里的人。到了要离开时,我想请两个管事代我打赏一些平日里尽心做事的人,多谢她们这三年里对我的服侍。”
江婉沐本不想在临离开时,还使这一出恶心连皓未来嫡妻的把戏。只是前两日,王妃让她的贴身管事妇人,特意上门来同她打招呼说:“三夫人,主子让我同细细说一次,那避子汤药你不肯用,担心伤身子,主子心里明白体谅你。只是应该说的话,还是要提前说出来为好。这王府里只会认府内的小主子们,绝对不会认外来的小主子。”
江婉沐自是听明白王妃贴心人的话里意思,她淡淡的瞧着妇人,淡淡的说:“多谢王妃的好意提点。”那妇人走后,当吉言进房间,清点余下的金豆子,她轻声提醒说:“小姐,这本是带进来打赏用的豆子,这要是再带出去自用或赏人,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当。还是好来好去的好,不如小姐打赏给院子里的人,这三年里她们大多数人,没有大小眼对过我们。”
吉言一语提醒梦中人,江婉沐之前也许不会做这事,她心里有时还是有圣母情结,觉得有人何必要为难女人。可是给王妃派来的人这么刺激一下,她觉得留下根软刺,送给她们瞧中的未来三夫人做为见面礼,也算是她这个前人对后人唯一能做的贡献。
江婉沐从吉言的手里,接过那一包金豆子,立时递给两个管事妇人面前,笑着说:“这里面的金豆子,有大有小有空心有实心,麻烦两位管事帮着发出去,当是我这个做主子,尽的最后一场的情义。”连皓听江婉沐这话,微微皱眉头示意管事妇人接下来,他当着众人的面,对江婉沐说:“婉沐,你最后的那句话我不爱听,山水总有重逢时,路总有转弯时,你与她们还会有相逢时。”
管事妇人和丫头们立时冲着江婉沐行礼,接过装满金豆子包的管事妇人,对江婉沐说:“奴婢们多谢夫人打赏。三爷说得对,日后总有相逢时。奴婢们祝愿夫人日后能有安乐平顺的日子”江婉沐一直觉得两个管事妇人都不是多事多话的人,但她没想到管事妇人这话能说到她心里去,比起大富大贵的生活,安乐平顺是女人一生最想要的生活。
江婉沐笑瞧着她说:“你们两个管事平日里最费心打理院子,本应该是我亲手打赏给你们金豆子。不过,想来我已没有多时间耽误下去,只能由你们自已的分获。你们还是快些仔细清点房间里的物件吧,我希望能在你们清点完后,放心的离开这个院子。日后不管有没有相见时,我希望你们大家都安好。”
管事妇人和丫头们当着连皓和江婉沐的面,一样又一样的对着册子上的物件。连皓瞧一眼盯着众人清点的江婉沐,眼里有着暖融融的笑意。两个管事妇人清点时,偶尔抬头都望到连皓的眼神,也瞧到江婉沐的平静神情。她们匆忙交换下惋惜的眼神,又快快的一样又一样对着房中的物件。
管事妇人和丫头们去了小会厅,听着她们在外面报物件的名称。连皓瞧着转过头的江婉沐,凑近过去笑着低声说:“婉沐,过些天,我带你去见一位夫人,她为人宽厚大方,是一位好长辈。如果你们能一见如故,也许以后有许多……。”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声音,院子里有人大声音通报“三爷,三夫人,王爷和王妃请你们前往大会厅。”
连皓和江婉沐同时站起来,管事妇人们和吉言这时进房间,吉言提起房间里的包袱,管事妇人向站起来的连皓和江婉沐说:“爷,夫人,房间物件样样齐全,我们已登记入册,也按了手印证明。”江婉沐伸手接过那册子,瞧到上面好几个手印,她把册子拿给连皓说:“三爷,这样我就能放心前往大会厅。”连皓接过匆匆瞧上一眼,拿着在手里。
连皓和江婉沐两人走出院子门,他们后面跟着提着小包袱的吉言。当院子门合上后,关住了院子人众人的眼光。江婉沐略微停下脚步,回头望住那合上的院门。她在吉言担心的眼光中,淡然笑着转回头。此去阳关大道任她行,她何必留恋旧日羊肠小道上那一点点的风景。
连皓和江婉沐一路行来,王府里有许多的目光,隐晦曲折的小心打量着他们两人。江婉沐远远的瞧到大会厅门前,有许多的身影正焦急的望向他们的来处。江婉沐瞧见后,笑着对走至自已身侧的吉言说:“你瞧,有许多的人,盼着我今日能离开王府。”稍稍走在她们前面的连皓,听见她的话,回转头来望着江婉沐。
他一脸慎重的说:“婉沐,三年为期是三家早早约定好的日子,没有法子勉强去改变。他们不是盼着你离开王府,他们只是爱看热闹而已。我同家中人在我和你订亲前,就已早早说好,这次的亲事听他们的。我以后成亲,嫡妻的人选一定要由我本人决定。”江婉沐淡定的点头,她对连皓自定未来嫡妻的人选,持相当怀疑的态度。如果王府里的人,在他的亲事上面,真的会顺从他的心意,前一阵子这满府里道上,也不会那么的花团锦簇鸟语花香。
连皓瞧明白江婉沐眼里的怀疑,他暗自叹息的瞧着他,这一刻他不知怎么的觉得,有许多的话,未曾同她说得再仔细一些。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世子和世子夫人双双迎上前来,他们打量着连皓和江婉沐的神情。世子同连皓低声说:“人都到齐整了,就差你们两个当事人。”连皓顺手把捏在手里的册子,塞给世子说:“叫管事和丫头们清点房中物伯,耽误了时间。”
世子夫人瞧向江婉沐,瞧着她坦然自若的神情,她伸手轻扶上她的胳膊,低声说:“你日后有事,可以让人递话给我,能帮得上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江婉沐笑着点头说:“多谢。”虞细细的早逝,已让她不再相信这时代,女人之间的诚信。不过她还是笑着接受世子夫人的好意,她再多说一句:“在王府的这三年,多谢你的照应。”
在大会厅的门口,世子夫人松开江婉沐的手,她安抚的对江婉沐笑笑,迎向候在前方的世子,两人一块走到他们的位置坐下来。大会厅里布置得如同审判庭一样,老王爷夫妻和王爷夫妻坐在主位上,有两个穿着官衣的官差,立在侧旁的一张宽大的桌子旁,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和印墨。
连皓已向主位上的四人行礼时,江婉沐慢慢的走上前去,她的眼光慢慢的打量两边的人,她望到江安和父子两人坐在同一张桌旁,他们的眼神淡淡的扫过她后,父子两人低声交谈起来。而在他们旁边的那桌边坐着的两人,年纪大些的男子正皱眉瞧着她,年轻的男人,一脸好奇的盯着她看。江婉沐已意识到这便是久已闻名,从未曾见过的虞家人。
江婉沐没有时间去瞧另一侧王府人的神情,她在众目睽睽下走近主位,她向着主位上四人行礼后默言立在那里,等着听他们的吩咐话。老王爷瞧一眼江婉沐,说:“你算是一个安分的女人,出去后好好过日子。”江婉沐沉默的点点头,她紧接着听见老王妃说:“出去后,也不要丢了王府人的脸。”
江婉沐淡然抬头望着老王妃,她轻笑着说:“老王妃,你放心。出了王府,我便不是王府的人,纵使要丢脸,也只有丢我自已的脸。我有自知自明,不敢高攀王府的台阶。”连皓听江婉沐的话,转头瞧着她,轻‘哼’一声。他见到王妃要开口说话时,他笑着说:“母亲,这要一人一句好意吩咐她,她自会感激你们的好意。只是这样讲下去,我瞧磁卡今天就要留人在府里。”
王爷瞪一眼多口的儿子,劝阻脸上有些气愤的王妃,他冲着连皓和江婉沐两人摆手说:“她这三年,还算安分,我也没啥话好对她说的。行,那文书已立好,你们两个当事人去瞧瞧,觉得妥当的话,就按手印吧。”连皓示意江婉沐跟上她,他当着众人的面,凑近她的耳边说:“一会我让他们解释那些话给你听,你听仔细了再按手印。”
江婉沐稍稍退开一些,她不想让王府的众人牢记她不放。连皓上前去同官差说了那话,那两名官差打量着江婉沐,当中一人把一张文书递给她,轻声说:“是休书,大致说无子休。”江婉沐的目光匆匆掠过那文书,的确如官差所言,许多漂亮的空话后面,实质只有一条原因,因无子而休出门。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出府(3)]
江婉沐面对这样一份杀人不见血文书,她视若无睹面前的文书,和那打开的红色印泥盒子。江婉沐抬眼望向办事的官爷,见到他们两人纷纷闪过自已的眼神。她挺直身子转头去打量连皓,见到他皱眉瞧着那份休书,他的神色里有着犹豫不决。
江婉沐的心,渐渐的沉下去,连皓要是这般默不作声认可这份休书,那么此事便成定局。她未来的日子,纵使彻底脱离王府的眼界,只要有风吹草动传进王府人的耳朵里,他们未必肯放过她。她未来成亲生子,以王府人的性情,绝对不会容忍她用现实还他们巴掌的行为。
江婉沐只要想到她未来,要带着孩子小心翼翼躲藏在人后面委屈的活着,她这一口闷气就再也无法忍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吟诵一遍,‘小不忍则乱大谋,这话,平静下澎湃的情绪。她想着那刀已悬挂在她的头顶,这仲头和缩头都免不了这一刀。她微微闭上眼,再睁开眼睛时,眼神清明果断的定下来,不如说破这事,迎下这痛快的一刀。
连皓侧目望到江婉沐眼里的绝然,他抢先对两位官爷沉沉的说:“我要换掉这份休妻文书,我选合离文书。还有上面不许以无子作为理由,想来你们会有更好的理由,用在合离文书上面。”江婉沐听到连皓这句话,在心里暗自放松一口气。不用和王府的人撕破脸面,就这般和平解决问题,对她来说是最安稳的一条路。
两位官爷听连皓的话,眼光却往主位上张望。老王爷夫妻听后互相对看一眼,两人没有多的表示。王爷正要抬头说话,王妃已抢先开口笑着说:“江家小姐入我王府三年,一直未曾有子,我觉得无子这条妥”江婉沐听这话转身去瞧王妃,见到她脸上执着的神色。她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意,王妃这是想硬生生的逼死她。
连皓的叹息声音,在江婉沐耳边响起。江婉沐忍不住回头打量他,见到他眼里明显失望的神情,他笑眯眯的冲着王妃说:“母亲,无子那理由不妥。我和婉沐成亲三年,头两年多的时间,除去成亲那夜外。我们从来没有居过一室,这是王府里的众人皆知的事实。近来我们相处良好,才偶尔会居在一室。
而我一个月里大多数的日子,在城外营地居住。只有不多的日子,才会回到王府住。这样短的时间里,她如何能用有孕,来证明她能生育的事,所以无子这条绝对不能用上。再说,我还担心如果真要用这理由,传到外面人给人知后,十有的人,会认为王府的人以势压人。”
王爷听连皓这话,明显恼怒的瞪着他,张口训斥他说:“三儿,你休得胡言乱语,文书上随意用上的一条理由,你瞧着不妥换了便是。”王妃深深的瞧一眼江婉沐,望到那女子沉着的一张侧脸。她在王爷的暗示下,展开笑颜嗔怪的冲着连皓说:“你这孩子,这样的大事上面,也任性由着自已来。算了,我知你从小就心善,听得几句软话,唉,算了,我由着你去行事。”
江婉沐稍稍转身侧目,瞧到王妃面上是笑逐颜开的模样,她那放在凳子边的手,却暗自抖动了好几下。江婉沐在王妃的目光盯向她时,已习惯性的低垂起眉眼,她用头顶迎接王妃蕴含杀意的锐气眼神。连皓听王妃的话,双眼瞧向老王妃,见到她摇头又点头后,连皓眼里浮现出笑意,对王妃遥遥行礼说:“多谢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的成全。”
王爷望到老王妃点头后,又瞧到老王爷欣慰眼神,他转头对着有些愤愤不平的王妃轻语:“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事由他去吧。”王妃默默无言的低头,王爷向着两位官爷探寻的眼神,开口说:“请你们另立合离文书。”江婉沐眉眼微微弯起来,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连皓瞅一眼坐下来的两位官爷,在心里同样暗松一口气。
两位官爷双双开始起笔立起合离书,当他们把前面的场面话写完后,在主要原因上面停下笔,两人同时抬头望向桌前的连皓,问:“三爷,你觉得用什么样的原因好?”连皓瞧着低垂眉眼的江婉沐,稍稍有些为难起来,什么样的理由,都有不妥当的地方。江婉沐听着他们的询问话,这时她抬起眼,干脆利落的说:“能不能以双方性情不合为理由?”
这是天下离缘人最温和的借口,两位官爷自是千万个愿意,可是眼前这位任性的爷不点头,他们还是不敢落笔。连皓听后望着江婉沐平静的眼神,对两位官爷说:“那就用这一条足够,旁的虚话不必往上面写。”文书立就,两位官爷互相对下文书内容,两人捧着文书去给王爷过目。大会厅里的人,一直很安静的等着这事情的完结。
王爷首肯后,两位官爷把两张文书放在连皓和江婉沐面前,面对江婉沐这位官爷,特意把按手印的地方指给江婉沐看,他还好心的低声同她说:“江小姐,除去一条性情不合外,这文书里面的话,都是劝告双方结善缘的好话。三爷是好人,你放心的按下合离书上的指印吧。”江婉沐顺着他的指示,在自已面前这张文书上面,女方的名下重娜的按下红拇指印。
连皓听着当差的官爷已直言叫江婉沐为‘小姐,时,他觉得手中的笔重于泰山,这一落下去,仿佛有些人事再也回不来。他稍稍举起的笔,又缓慢的放下去,直到他瞧到江婉沐已按下的指印,他的心紧缩的抽了一下。他转眼望到老王妃慈爱的双目,瞧到王妃的满怀希望的眼神,再转头望到连昂轻点的头,他伸手看捉紧手中的笔,快快的在自已面前的文书上面写下自已的名字,紧跟着按下红拇指印。
两位官爷交换双方当事人面前的文书,江婉沐望到连皓的签名,她手伸到印泥盒中,在官爷的指点下再快快的按下一个红拇指印。男女双方当事人的签名完成后,他们退让一旁去等着双方家长认可这份合离书。王爷和江安和两人上前来,他们分别在两张文书上面签名和按指印,再各自拿着文书走向各家的当事人。
王爷把文书交给连皓,他瞧着儿子眼里深深的矛盾神色,他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肩。王爷转头望向那个云淡风轻的女子,瞧着她淡定的接过江安和手里的文书把文书小心的折叠放入怀中。王爷打量江婉沐好几眼后,他一语未发的坐回原位。江安和这时笑着转头对连皓说:“三爷心善。”连皓向着他轻点头。
江安和在众人的注目下,他上下打量江婉沐好几眼,才冷漠的开口说:“你母亲说你手里有虞家别院,你以后就安分的住在那里吧。”江婉沐抬眼瞧他,望到他眼里的陌生,她便如同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视若无睹的移开眼神。连皓在一旁瞧着渐渐恼羞成怒的江安和,在他发作前赶紧开口说:“江大人,婉沐离开王府后,会住在我名下城外别院里面。”
江安和听连皓的话后,他双目炯炯盯着江婉沐瞧到她的脸上未曾有反对的表情。江安和一脸鄙薄神情瞧着江婉沐,说:“有什么样的生母,便有什么样的女儿。真是同样不知羞的性子。”江婉沐听江安和这话,第一次正眼望着他,一脸肃色的说:“江大人她被你害得年纪轻轻早逝,她被你害得众叛亲离,你连她死后都不愿意放过她吗?说实话这天下最没有资格提起她的人就是你。”
江安和对江婉沐举起了手,他的手在半路上被连皓捉住。连皓神情不快的瞧着他,沉声说:“江大人,这还在王府呢?你要教女儿回去教。”江婉沐听连皓这话忍俊不禁笑出来,她对连皓轻摇头说:“三爷,这话错了。在江家答应三年为期的亲事时,江家人心里眼里便没有我这个人。我在王府安分三年,江大人在合离书上签名后,我和江家最后的关系也没有了。”
两位官爷准备要走,此时听得江婉沐这番话,加快收拾桌面的动作。连皓放下江安和的手,江婉沐瞪着他的那只手,摇头说:“江大人,你的胆子真小,竟然连实话都不敢听吗?你这一辈子负了多少女人,我想你数也数不清。她不过是错付一腔痴心,结果误了自已,还拖累了我,到现在你还要诋毁她。江大人,你们不认我,我也不想与你们有牵扯。如此这样多么的好,你不用在我面前扮正人君人,我也不屑在你面前佯装成孝女,我们就此别过。”
江婉沐从怔忡的立在那里的江安和身边走过,吉言这时提着包袱,快步的走到她的身边。江婉沐走过去停在虞家人面前,她冲着两位男子开口问:“虞家人吗?”年纪大的男子,神色飘渺的打量她,仿佛透过她瞧着另一人,最终他还是失望的移开眼,轻吟:“你长得不象她,瞧着这性情也明显的不象她。”年轻的男子拉拉失态的年长男子的衣袖,提醒他说:“父亲,姑姑已走了许多年。”
第一百七十九章 出府(4)
江婉沐瞧着年长男子脸上明显的怀念之情,心里暗自叹息着想,虞细细到底是个有福气的人,到了这时节,她的家里还有人念着她。而自己这十八年来,自从知事后,身上就背负着不负责任不着调生父生母的债,只能独自叹息着过日子。这般委曲求全的日子,她不希望有重来的一天。
江婉沐打心眼里觉得走出王府,自己可以过上那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日子。她日后的日子,一定能把每一天都过得阳光灿烂。不过,江婉沐的脸上,还是忍不住流露出羡慕之情。她这一辈子,大约是真的无缘有血脉相通的亲人。想来虞细细终究是没有白来这人世一遭,毕竟她的亲人,被她重重的伤害后,还能不记前怨,发自内心的思念她。
江婉沐瞧着虞家年长男子的神情,转头望着沉郁着一张脸坐回来的江安和。她的小心眼里立时舒畅起来,瞧着虞家人冷若冰霜待着江家人,就知他们心里暗恨江家有拐骗嫡女。这被江家人屈辱的恨意,已刻在虞家人骨子里面。虞家和江家势必难分难解的暗自斗殴下去,瞧着这架势,三代之内都没有相亲相爱的机会。
江婉沐对身侧的吉言点点头,瞧着她的手伸进包袱里面,她接过吉言递过来的包裹,伸手轻轻捏下包裹,她能感觉到上面渗出少许的暖意。江婉沐自知自己的身份,在虞家也是极其不受人待见的角色,她没那份闲心去攀附不要她的亲人。在余生里,大家各自安好,想来是虞家人对她善意的表达。虞家年轻男子安抚父亲,见到江婉沐手里拿着一个鼓鼓的小包裹。
江婉沐瞧着伤怀中年长的男子,她把手中的包裹,直接递给年轻男子,在他愕然的眼神下,放置在他面前的桌上。江婉沐诚意的冲着两位虞家人行礼,说:“这是虞家别院的地契,还有别院这些年的收益,请两们爷查收仔细。婉沐多谢虞家这些年,没有找我追要别院。”年长的男子听她这话,眼神盯着她摇头说:“虞家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回收,你还是收着,以后也好有个依靠。”
年轻男人打量一眼放在他面前的包裹,他知道虞家别院是当日他的祖母,背着众人私下给姑姑虞细细的陪嫁。这些年里,家里人明面上不敢对这事情直言,暗地里却多了不少的谈论。不过,他现在听他父亲如此说,觉得也是这个理。他瞧着眼前这个明显无缘的表妹,转头瞧到旁边桌上江家的人冷漠,顿感到这个表妹也是一个可怜人。
他伸手把那包裹往前推推,劝戒说:“你收回去吧。你出王府后,还是要有些进帐可以用。”年长男子自是听到连皓的话,他轻叹息着说:“你生母已走错的路,你不能再走进去。你没有去处,我做主了,这别院依旧送你。” 江婉沐瞧到面前这两人的诚意,可她的眼前却闪过虞姨娘那张哭泣的脸,还有那痛恨入骨的话:“如果不生你多好,这临走,你都要到我面前碍眼。”
江婉沐把那包裹推前去,轻摇头说:“虞姨娘走时,说过虞家的东西,要回到虞家去。她不过是一时心软,把这个暂时交付给我。别院从到我手里那年开始,每年的收益,我都没有挪用过,这里面有送收益过来的人,自写的帐目。我进王府后,两家陪房曾暂住过虞家别院,这份收留之情,我多谢了。故人已去,我不想让她在地底下,还惦记着留在我手里的别院,没有交还回虞家的事。”
江婉沐的话说到这份上,虞家两位男子只有收下那个包裹。年长男子瞧着江婉沐,眼神里有着变幻莫测的神情。江婉沐只是淡淡的笑着,转头示意吉言再拿出东西。当江婉沐接过吉言手里的一卷东西,她还是直接放到虞家人坐着的桌面上,她淡淡开口说:“虞姨娘走后,我在江家能平安的长大,嫁进王府能平安的出府,都要多谢虞家人暗地里的关注。
我出了王府后,与江家再也无任何的关系,虞家想来也是无法接受我的存在。这是我送给虞家人的礼物,感谢你们这些年的关注。日后,想来大家不会再见,纵使再见也是陌路人。这份礼物,只是买我一个心安。如果你们无法接受,可以丢弃也可以转买。还有,我已经长大,有健康双手双脚,我一定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连皓这时走过来,恰巧听到江婉沐这番话,他打量好几眼虞家人,见到那两人脸上矛盾神情。他在心里暗忖想着‘没有想到江婉沐生父和生母两边的亲缘,都是如此的淡薄,难怪她的性子是那般清淡。’他笑着接过话说:“婉沐,天色不中了,你出府后,早早办完事,别在城内逗留太久,还是早些回到别院休息。”
江家和虞家人听连皓这番话,脸上神情五彩缤纷。江婉沐没有闲心去瞧王府人的神情,她抬眼瞧着连皓,语带双关的点头说:“多谢三爷提醒。是我告辞时间到了。”她说完这话,转身向主位上的四人行礼,宣告般的说:“老王爷,老王妃,王爷,王妃,当日我从王府的正门堂而皇之的进来,今日我同样要从正门堂堂正正的走出去。”
江婉沐说完这话,没有多去瞧主位上四人的神情,而是招呼吉言说:“不早了,我们早些出王府。”江婉沐没有再回头瞧向厅内人的神情,她和吉言从静默的大会厅里,挺身出了厅门。连皓紧跟着追出几步,听到连昂在他身后传来声音:“皓,我有事要同你商谈。”连皓不得不转过身去,走向连昂的身边。
虞家人行事历来慎密,这时年青的那位,已当众打开江婉沐送的礼物,随着缓缓展开的字幅,望到那上面只写着廖廖几个大字,字里行间流露出洒脱超然却是少见。虞家你子同时大声赞道:“好字。”这称赞声音一出,引得江家父子远远的望过来。连轩这时赶紧走近来,他瞧着虞家你子手里的字幅,立时转头瞧向连皓,那眼里的愤然控诉神色,引得连昂赶紧拉扯着连皓凑过来观赏。
连昂仔细瞧着那字副,连忙掩饰眼里的神情,他和连轩一样用那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瞧向连皓。连轩这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沉声对连皓说:“皓,这样好的字,给你重金购买下来,你怎能顺手送给一个不知珍惜的女人?”连皓听后一脸冤枉神色瞧着他,摇头说:“二哥,你明明知道我不会买这些东西,我从前买来送给你们的字画。你们掌眼后,都说我白白的浪费金子。”
王爷这时踱过来,他自是望到虞家父子手里的字副,也听着那年轻的虞家少爷问:“我听二位爷的话,这字副不是王府之物?那我们虞家可以安心收下这份谢礼。”王爷近来对这些字画也相当有兴趣,自是瞧到虞家父子手里的字副。他打量连皓的神情,笑着说:“那是江小姐送你们的礼物,你们自是放心的收下。”虞家父子欣喜莫名的告辞离开,江家父子一脸垂头丧气的紧跟其后离开王府。
大会厅内有些有眼色的人,笑着随后告辞离开,留下来的是同老王妃的王妃亲近的人。老王爷早早约了老友见面,这时赶着出了门。老王妃辛苦了一早上,劳心劳力这时要回去躺躺歇息。王爷父子有正事要商谈,直接把招待客人的事情,交给王妃和世子妃两人。他们父子四人神色严肃的进了书房,许久后,王府里书房门打开,父子四人神色轻松的出来。
江婉沐和吉言出了王府的正门,吉言行走几步后,还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头望几眼,说:“小姐,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们可以从正门出王府。” 江婉沐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她转头瞧向立在王府门前的侍卫,转回头走多几步,她对一脸兴奋表情的吉言说:“吉言,从今天开始,你人前人后都叫我小懒吧,我自由了,总算可以做回自己。”
吉言听说连连点头,叫着:“小懒小姐。”听得江婉沐真皱眉,她伸手轻捏吉言的脸,坏坏的冲着她笑着说:“你下次还要把‘小姐’两字冲着我叫,我就趁着你还没正式嫁给我哥哥,多欺负你几下。乖,来,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吉言觉得这一刻的江婉沐,有着明显的生气。而江婉沐觉得少了江家压在她的头顶,这天空湛蓝得让人欢喜。
没有王府的阴影,江婉沐觉得空气清新许多,她一直挂牵着虞家别院,也与虞家交割得清楚明白,人情债务也算勉勉强强偿清。江婉沐第一次觉得夏天的阳光,是如此的明媚招人爱。从前她总觉得王府高高而冷漠的院墙,此时瞧在她眼里也成为最美的一道风景。
第一百八十章 消失(1)
楚萧这日正是休沐日,一大早上,夫妻两人同去请安,大家说过一阵话后。楚杨氏笑着同楚父楚母说:“父亲,母亲,趁着夫君今日有空闲,我们陪着你们在城内转转。”楚父和楚母听得佳媳这话,瞧得儿子脸上的欣然,老夫妻两人心中自是甜上三分。楚父打量一眼儿子儿媳,摇头说:“你们的孝心我领了。萧儿休沐,老夫可还要老骥伏枥为皇上尽心。”
楚父言谈中有着自鸣得意,他同年龄的人,有许多做臣子的人,在新皇登上皇位后。有些人认不清现实,或者是小瞧了新皇,渐渐的沉下去。有的人则是想着他们在前皇在时的风光,无意中怠慢新皇,被皇上弃之不用。楚父一直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而皇上的确是英明之君,懂得识人任用。
楚父申明后,楚母算得上相当开朗的人,只要儿子日子过得好,她从来不会乱塞人入儿子的房中,何况面前这个儿媳的行事,一向相当的如她的意,她笑着摇头说:“你们夫妻自去吧,记得一会七郎和九郎醒后,让人送到我边来。”楚母对孙儿孙女们都相当的疼爱,从来不许幼小的孙儿们早早来请安,只想着让他们多睡一会,多长些肉身子康健些。
楚萧夫妻就这般轻松的出了府,他们乘坐的马车穿行过东街,又转过西城,楚杨氏瞧着这样的出行,没有多少的新鲜劲。让车夫听着她的吩咐,从西城半路上转过一个大弯,慢慢的行驶到距离王府不远处的道路边。楚萧这时掀起薄纱的窗子,瞧到早已安排好的马车,还停在对面的马路上。
楚萧回头对楚杨氏轻声说:“小懒,还没有出王府。”楚杨氏有些担心的往窗外张望着。楚萧开口吩咐伴在马车旁的楚杵说:“夫人身子有些不爽,你同车夫说,停下来歇息一会。”一直跟着车旁的楚杵,听楚萧这话立时慌乱起来,大声冲着车夫说:“停下来,夫人身子不爽。”走在马车旁的路人,都听到楚杵的吆喝声音,他们不由自主往薄纱遮蔽的窗子处打量着。
车内楚杨氏相当不高兴的训斥着:“你行事这般的慌张,一会给我去城外别院关几天,想明白了行事,才许你再进府。”楚杵与坐在窗边的楚萧快快的交换了下眼神,他露出惴惴不安的神色,低头说:“是,夫人,小人太过无礼,尊夫人的吩咐。”路人听到车内的高贵妇人的话,见到那位精干的侍从认错的表情,他们快快从车旁经过,就怕不小心冲撞车内的贵人。
楚杵说完这话,相当自学的往前面走去,直接低头沉默的坐在车架上面。车内楚萧夫妻交换了担心的眼神,楚萧转头望向王府,他望到转角处行来的江婉沐和吉言,他的手被楚杨氏兴奋的用力捉住,听着她说:“原来小懒笑起来,是如此的洒脱如此的美。夫君,我们去接小懒。”楚萧盯着那处细瞧着,突然他的神色严肃起来,他大声吩咐说:“走。”
马车动起来,楚杨氏一脸不甘心的遥望着远处,那个笑逐颜开的女子。她收回目光,瞧向车内的楚萧说:“夫君,我们是她仅有的可以相信可靠的人,我们一定要护她平安。”楚萧听她的话后,伸手轻拍她的手,安抚的说:“我知道,我刚刚瞧到她的身后,跟着好几条王府的尾巴。我们为了她将来的好,现在都不能出面认她,只能等着我们先安排的人,一次又一次的转换着马车,甩掉那些尾巴后,我们夫妻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江婉沐和吉言两人出府后,行过一程转过一个弯后,望到王府外边接壤的道路上,渐渐多起来的马车和行人,有的马车还停靠在路边,车夫懒散的坐着休憩。江婉沐和吉言两人再一次回头,望向身后王府的院墙,两人同时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江婉沐的脸上,这时盛放着灿烂耀眼的笑容,吉言笑眯眯的打量着路边停靠着的马车和三五成群的行人。
“天热啊,懒得招揽生意啊。”路边的一个车夫,懒散的半靠在车夫位上。他前后的车夫听到他的话后,当中一个年轻的轩夫嘻笑开来说:“老兄,我瞧你一个早上就躺在这路边,瞧着你这架式,别管你家中老娘有没有饭吃,你自个早些回家睡觉吧。”那车夫竟然脸上未曾有羞愧神色,他接口说:“我懒得起身,至少要等一单送上门的生意,这样我老娘今天才有饭吃。”
他这话惹得江婉沐和吉言打量他两眼,江婉沐伸手捏吉言两下。吉言一脸不耐烦的走过去,瞧着那车夫说:“那有送上门的生意,你会不会接?”那男子听到吉言的话声,他一下子跳起来,打量下吉言手里的包袱,他面对她们两人行礼说:“接,这位姐姐的活,我一定要接下来。只是夫人和姐姐这要去哪里?”
吉言见江婉沐点头后,她白了车夫一眼,说:“我们可是常出来的人,你要想我们第二回坐你的车,这车马费就说一个实在价。”
车夫连连点头说:“是,到了目的地,我一定要的是实在价,我还想下回还能接夫人和姐姐的活。”他这时已跳下车帮,抢先一步放下车马凳子,伸高手掀起车门帘。
吉言见他的这种体贴举动,面上的神色略微好看一些,她对江婉沐说:“小姐瞧着他是懒了些,不过是有孝心的人。为了他家中的老娘,我们坐他的车吧。” 江婉沐笑着点头,她的目光快快的掠过那个男子,瞧到他眉眼间的肃色。她勉强忍下回头打量的心思,在吉言抢先一步上了车后,她头也不回的跟着上了车。
江婉沐在与那车夫擦身而过的瞬间,听到那男子快快的声音:“小懒小姐,你的身后有几起王府的人,紧跟着你不放松。大人早早安排我守在外面,他和夫人现在不方便露面。” 江婉沐听后只是快快的点头,瞧上去就像弯腰上车时的低头动作。她坐在车内,对车旁还候着的车夫说:“去东街唯二布店,你安稳些送我们去。”那车夫听后上了车前,他大声音吆喝着:“好喱,去东街。”
马车行驶进车流中,吉言抱紧手中的包袱,她紧张的凑近江婉沐的耳边,低声说:“小懒,是不是有不妥当的地方?” 江婉沐听吉言改了称呼,有些赞赏的望着她说:“嗯,瞧你现丰叫得多自然啊,以后就这般叫我。刚刚那人说,我们的身后有王府的人跟着,要甩掉他们才能直接出城。天色还早,我去东街一趟,撞上这么好的机会,正好去那里办些事情。”
马车在东街有间书肆旁边的唯玩弄布店门停下来,车夫安置好马车,笑眯眯地跑过来放下马凳子,吉言扶着江婉沐下车,江婉沐直接进到布店里面,吉言在路边数着角银给车夫,她听到车夫低语说:“一会另有人来接小懒小姐。”吉言递角银给他时,说:“嗯,知道。”车夫笑嘻嘻的接过她手里的银子,大声说:“多谢姐姐的打赏。”马车快快的驶开去,吉言进到唯二布店时,江婉沐已经没有在店里面。
吉言自个在布店里仔细的瞧着多彩的布料,没有多久,江婉沐从店里面走出来,笑着对她身后的妇人说:“多谢夫人愿意成全我,这些正是我要找的东西。”吉言迎上去,接过江婉沐手里的东西,放进包袱里面。两人出了布店,见到路边停着一辆空马车,吉言上前去打听价钱,那男子转头瞧了一眼江婉沐,对吉言说:“我一会还有旁的事要做,你们要是去南街,那我还可以为你们走上这一趟。”
吉言一脸为难的神色,瞧向江婉沐,见到她微微点头后,便同车夫说:“我们正好要去南街。”马车行驶至南街,下车时,车夫借着放下马车凳时,非常快的说:“这家点心店后面有后门。”吉言把手里的角银递给车夫,车夫走后,江婉沐瞧着点心店的门,转头笑着对吉言说:“我们进去买些爱吃的点心。”
王府跟来的人,瞧着江婉沐和吉言进到点心店里面。他们这些人,一向对女子的吃食没有兴趣,他们各自隐藏在暗处,候着那贪吃的两人出来。许久又许久,进去的人,出来一批又一批,而那两人进去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有反应机灵的人,立时冲进店里面,笑着向掌柜寻问,听得那掌柜的妇人笑着说:“哦,你说的那位夫从的丫头,她们打包了好多的点心。那位妇人说早上用多了水,我带着她们去了后面,她们两人顺便从后门出去回家了。”
王府跟来的人,彼此多少有些面熟,此时深觉得有些不对劲。当中有的人,笑着跟掌柜的妇人往店里面后面走去,而另外的人赶紧去王府向各自的主子报信。江婉沐和吉言这时早已坐在停在后门的马车,马车一路往西奔去。在半路上,车流堵塞停滞不前时,她们坐的马车,被另一辆马车擦身靠近。楚萧夫妻正是利用靠拢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们两人过渡到自家的车中。
第一百八十一章 消失(2)
楚萧夫妻瞧着上车的江婉沐和吉言两人笑着,两人都稍稍轻松下来,楚杨氏伸手紧紧拉扯住江婉沐。江婉沐正要笑着同楚萧夫妻问好,楚萧抬起手阻止她,低声说:“小懒,一定要彻底的甩开跟在你们身后的王府人,现在只是暂时的甩开他们的跟随。他们太过小看你,对你没有太多的防备心。一会他们醒悟过来,很快便能寻到踪迹。”
我原本以为王府的人,对一颗无关重要的弃子,是不会有太多的关注。没想到他们行事的确周密,竟然让三批人跟在你的身后。我和你义嫂两人太过打眼,我们不能亲自送你出城。不过,三年扣,京城风平浪静后,我们夫妻两人至中南接你回京城。到时候,我们要你以我楚萧义妹的身份,堂堂正正的立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