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白
“王爷,”白千帆突然开口,“明儿个若积了雪,咱们在府里堆雪人吧。”
“好。”墨容澉应了一声,突然停了下来。
白千帆有些奇怪,回头看他,“王爷怎么停下了?”
小小一张脸扬着,乌沉沉的眼眸里似有流光闪过,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飘起来,飞雪落下,纷扬着滑过她的脸颊,他就这么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进心里去。
多年以后,他还记得这个晚上,记得她此时的模样。
他抬起她的下巴,头缓慢的垂下去,声音低哑:“亲一下,好不好?”
她有一瞬的惊怯,但很快露出羞涩的笑意,朝他嘟起嘴来。
那一刻,墨容澉的心彻底安定下来了,他不再惧怕杜长风或是别的男人将她带走,没有谁可以带走她,她是他的了。
他在心底满足的喟叹,含着花骨朵一样的粉唇辗转反侧的缠绵……
宁九和贾桐停在远处,默然的看着。
宁九永远是面无表情,贾桐吸了吸鼻子,有些羡慕,有些感动,“咱们王爷胆子真大,大街上就敢亲嘴,换作是我,嘿嘿嘿……”
宁九瞟他一眼,“换作是你怎么样?”
贾桐呵呵呵,“我要这么干,绿荷肯定打得我满头是包。”
宁九破天荒的笑了一声,“你倒有自知之明。”
这个吻仿佛是一把有魔法的钥匙,为白千帆打开了一道神奇的大门,以往墨容澉亲她,她只觉得恐慌,害怕得连呼吸都顿住,现在,却带给她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很甜,很甜,很甜……甜到她觉得这象一场梦,透着不真实。
可是她很喜欢,喜欢他这样亲她,等到分开的时侯,她还追上去,在墨容澉嘴唇上舔了一下。
墨容澉戏谑的看着她,“甜吗?”
她笑眯眯的答,“甜!”
这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可墨容澉就爱她这跳脱的性子,如获至宝,忍不住又吻了下去。
漫天飞雪下,这一幕美好得象一幅画,简直让人妒忌。
贾桐喃喃道:“他们还要亲多久?我都快要冷死了。”
宁九道:“死了不要紧,回去让绿荷亲你一口,你立马就能活过来。”
贾桐有些得意的笑,“小九儿,你别光说我,我至少有绿荷,你若冻死了,谁亲你?”
宁九不语,目光停留在前面那对相拥亲吻的人身上,久久才说了一句,“宁缺毋滥。”
贾桐问,“什么意思?”
宁九还是不说话,他原先是打定主意终身不娶,追随楚王爷一辈子,但如今看到这么美好的画面,他有些动心了,只是他的那个她,又在哪里呢……
第三百一十章和王爷花烛夜的可不只我一个
情窦初开的小丫头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感情,托着腮,痴痴的看着灯下的楚王爷。真好看啊,那两道浓眉又长又直,斜斜的*鬓角,眼帘垂着,睫毛比她的还浓密,鼻梁那么高,再往下是一张悍红的唇。
白千帆盯着那红唇看了半响,脸腾的红了,她想起那个让她失了魂的吻,真真是魂飞魄散一样,仿佛飞到了天上,坐在了云端里,又仿佛掉进了海里,在水中荡漾,还象把她搁在火上,烤得吱吱响,尽管过程惊心动魄,过后却只剩了甜,一直甜到现在。
墨容澉看的是一封南疆营地送来的军报,目光扫了几遍,却不知道上边写了什么,他留意的只有白千帆那痴傻的样子。
他脸上绷着,心里却暗暗鄙夷自己,又不是毛头小伙,被小丫头这么一看,怎么慌乱成这般模样?那颗心蹦跶得都快要跳出来了。
想要定下心来认真看,还是不行,他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嘴角勾起一抹傲娇的笑意,“我就这么好看?”
若换了别人,一定是很娇羞的不肯承认,可白千帆一根肠子通到底,很认真的点头,“好看,王爷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爷儿们。”
她正儿八经给了这么高的评价,墨容澉反倒不好意思了,胡乱的把公文收起来,“很晚了,去歇着吧。”
他尽量神情自若,用商量的语气说,“让贾桐送你回去?”
他其实有点小心眼,平日里都是他找各种借口或者用强硬的态度把她留下来,如今她开了窍,他反而拿起了架子。
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受了冷落。抱着他的手臂,笑嘻嘻的说,“今晚我跟你睡。”
他心里乐开了花,嘴里却说,“跟我说也行,半夜里可别踢着我。”
她赶紧说,“不会不会,踢着了,我要心疼的。”
这样的话应该由他来说才对,却从她嘴里蹦了出来了,他觉的好笑,有些感慨,有了这句话,他这段时间受的折磨和痛苦,通通可以忽略不计了,小伏低做惯了,不免有一种翻身做主人的感觉,通身都觉得舒畅。
再怎么跳脱,毕竟是个大姑娘,意识到了男女之别,白千帆到了床上突然害羞起来,不敢正眼瞧墨容澉,小心翼翼朝里躺着。
墨容澉笑话她,“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你忘了,咱们成亲的头天晚上就在一张床上睡过了。”
白千帆扭捏的搓着手指头,呵呵笑,“你不说我倒忘了,以为翻墙出去了,没想到翻到你屋里了。”
墨容澉躺下来,一把将她抄进怀里,亲昵的吻了吻她的鼻尖,“这就是缘份,虽然咱们没有洞房,也算是一起渡过花烛夜了。”
白千帆扁扁嘴,“和王爷花烛夜的可不只我一个。”
“哟,先前干什么去了?”墨容澉揪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这会子才来吃味。我可没同她们花烛夜,不是都叫你给搅和了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白千帆踌躇了一下问,“若不是我搅和了,王爷会和她们洞房吗?”
墨容澉沉默下来,将她往怀里紧了紧,下巴抵在她额头上,半响才道:“不会。”不是为了让她宽心,是真的不会,哪怕躺在一张床上,哪怕理智驱使他去做了什么,但心不愿意,他无法自欺欺人。
抱在一起难免心猿意马,墨容澉试探的在她手臂上摸了摸,见她没有反对,悄悄从宽大的衣袖里摸进去,摸到满手的腻滑,他的心“卟卟”跳起来,手上的力度便不知不觉加重。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才好。
突然,白千帆啊了一声,“好疼。”
墨容澉手一松,回过神来,放松了力度,“弄疼你了?”
白千帆把胳膊从被子里拿出来,“原先就有些疼的。”
墨容澉坐起来,就着床头的灯仔细检查她的胳膊,突然眉头一拧,脸色变得很难看,“谁打你了?”
白千帆也坐了起来,看着手臂上那一小团乌印,想了想说,“我规矩学不好,孔嬷嬷用戒尺打的。”
墨容澉眼睛微眯,声音很沉,“她还打你哪了?”
“还有腿上,”白千帆把裤子卷来,指着一小团乌青给他看,“孔嬷嬷眼睛真毒,每次都打同一个地方,轻轻碰一下不怎么疼,用力才疼。”
墨容澉盯着那团乌青,目光冷凝,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似的,“这个老虔婆!”
他扬着声叫,“来人!”
绮红在外间,听到声音,赶紧披了衣裳进来,“爷,您有什么吩咐?”
“点四盏琉璃灯,准备银刀,小碗,湿帕子,高梁酒,软绢纱,金创药,另外叫宁九来见我。”
绮红心一惊,大半夜的王爷要这东西做什么,难不成他受伤了?她不敢迟疑,应了一声,急匆匆出去准备。
白千帆见墨容澉一脸凝重的样子,不觉奇怪:“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墨容澉没好气的瞟她一眼,“该聪明的时侯不聪明,要不是发现得早,小命丢了都不知道。”这种手段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后宫的女人杀人不见血,手段之阴损毒辣,连他都觉得可怕。
白千帆看着胳膊上的乌青:“……不会吧,这点淤青过两天就好了,怎么会要命,王爷您太大惊小怪了。”
他一点都没有大惊小怪,宫里老道的嬷嬷打人有手法,轻重力度位置都拿捏得不差分毫,只打一个地方,皮面上显出一点子乌青,触上去并不觉得疼,里头却早已经烂透了,但积日不溃,久而久之变成紫黯色,到那时皮肉俱烂,渐至通体青黯,而肉腐坏迟,故名缓疽。缓疽急者,一年杀人;缓者,数年而殆。
趁现在还来得及,拿银刀剖开烂肉,挤出溃脓上点药便是了。
他怕吓着她,没有细说其中缘故,但心里的恨意却是排山倒海,那些欺负了白千帆的人,他定要她们不得善终,唯独瑞太妃,他无可奈何,再怎么作恶,那也是他的生母,虽然动不了她,但杀鸡给猴看,以儆效尤却是可以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剐肉疗伤
这个下雪的晚上,很多人无心睡眠,墨容澉是一个,瑞太妃是一个,连承德殿里的皇帝也是,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还是坐了起来,唤人送茶进来。
值夜的宫女立刻打起精神送了茶进去,皇帝靠在床头,心不在焉的接过茶盅,低头喝了一口,被烫着了,勃然大怒,狠狠将茶盅摔在地上。墨色可鉴的地砖上,雪白的瓷片碎了一片,茶水茶叶泼出去老远。
皇帝震怒,宫女立刻跪倒在地,浑身颤抖不休:“奴婢有罪!”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门外有人探头,却没敢进去,皇上扬声唤人,“拖出去给朕重重的打!”
皇帝是仁君,对身边的人向来和蔼,但他也不是不发脾气,他说重重的打,就是打死为止,宫女一听就急了,也顾不得在内庭不得喧哗,扯着嗓子哭叫着:“皇上饶命,饶了奴婢这回吧,皇上饶命啊……”
大总管高升海匆匆赶来,对边上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太监立刻把哭闹的宫女拖了出去。
“皇上,”高升海躬着身子,小心翼翼观察他,“奴才再让人奉茶来。”
皇帝沉默不语,半响摆摆手,“不必了,”顿了一下,又说,“把秋灵放了吧,过了年她就要出宫了,别在这个当口为难她。”
“皇上宅心仁厚,不愧为当今明君,”高升海堆着一脸笑,打量他一眼,说,“皇上可是为皇后的凤体忧心?”
皇帝叹了一口气,“到了冬天,皇后的身子骨越发不好了,朕确实忧心啊。”
帝后是少年夫妻,十四岁成亲,感情非同寻常,按照惯例,一月当中,留给皇后侍寝的日子只有初一十五两天,可皇帝不管那些,除了几个份位高的妃子,下边的嫔妃几乎都是守活寡,给她们享受荣华富贵,为的是让她们的父兄替他看牢江山,同她们是断没有什么夫妻情份的。他大半的时间都睡在皇后的宫中,或是接皇后到他寝宫来睡。
皇后身份尊贵,虽独宠中宫,底下的人也不敢嚼舌头,原本帝后就是结发夫妻,夫妻恩爱是人伦是美德。皇后长年生病,在*上未免力不从心,皇帝不但对她不离不弃,反而更加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但凡听闻皇后病情加重,他便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皇后夜间大概是吹了风,被送回凤鸣宫的时侯,脸色很不好。皇帝命人请医正来看了,服了药丸方才好了一些,皇帝没有象往常一样留下来,嘱吩了凤鸣宫的总管刘福几句,便回了承德殿。
当时高升海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假山的事,他也在场,别人或许没注意,但皇帝龙渊起他就伴在身边,撞见楚王和皇后的一瞬间,他分明看到皇帝眼里有一道冷光转瞬而逝。
因为皇帝常召楚王到南书房议事,皇后也经常在那里,叔嫂间很是熟络,半道遇上了说几句话,倒也没什么,只是为什么偏要到假山那里去,还是在那样一个时间,这不能不让人起疑心。
“皇上,以老奴之见,皇后娘娘虽久病成苛,但娘娘是大福之人,必定会没事的。”
皇帝默了一下,问,“什么时辰了?”
“皇上,已经丑时了,您再睡会吧。”
皇帝沉吟片刻,“明日一早,你到璋合殿传楚王过来。”
“皇上,楚王已经出宫了。”
皇帝一愣,“出宫了?什么时侯?”
“您送娘娘回凤鸣宫不久,楚王爷就带着楚王妃出宫回府去了,大约是亥时五刻。”
“三刻不是宫门下匙了吗?他们怎么出得去?”
“这个……”高升海呵了身子,没敢作答。
他不答,皇帝也知道,宫里的禁军归楚王管,他要进要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宫门下了匙,若没有急事,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敢擅自叫人开门,怕带坏了规矩,楚王倒好,进出如无人之境。
他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朕再睡会。”
高升海迟疑着问,“皇上,明儿一早是不是打发人去楚王府请楚王……”
“不必了,朕想起来,那事也不着急,横竖他明儿个要上朝,到时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