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王妃初长成 第191章

作者:墨子白 标签: 古代言情

  回到屋里,梁宝田发现月香衣裳上被他蹭了一块脏印子,忙扯了袖子去擦,他的袖子是湿的,越擦越脏,他急得不得了,咧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月香忙安慰他,“没关系,弄脏了,洗干净就是了。”

  他扭头望他娘,“明天给我媳妇做两身新衣服,她回来了,都没有衣服换洗。”

  “好好好,”他娘迭声应着,朝自己哥哥使了个眼色。

  里长咳了一声,“阿宝,同你娘到厨房去烧点水来,阿香回来了,连口水没得。”

  替媳妇办事,梁宝田是一百个愿意,但是又舍不得离开,看着月香,有些踌躇的样子。

  他娘过来拉他,“走吧,帮娘生火去。”

  梁宝田被他娘拖得一个趔趄,眼腈还是盯着月香,月香知道他在怕什么,安抚的笑了笑,“你去吧,我不走。”

  梁宝田这才跟着他娘走了。

  把母子俩个支开,里长开门见山,“阿香姑娘这次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来之前阿香没有想太多,她就想见一见梁宝田,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可刚才见到他的瞬间,她的心一阵巨疼,半天喘不过气来。她就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他了,正常人也好,傻子也好,是他就好。

  见她不说话,里长又说,“姑娘这次不该回来的,他已经是这样了,做什么还要给他希望?你这是害了他呀。”

  月香轻声说道,“我这次回来,确实是有事,原先说好了的,今年定亲,明年成亲。眼下这样怕是不能够了……”

  里长懂她的意思,忙道,“这事姑娘不用担心,您身份摆在那里,我们万万不敢高攀了,你要是为这事跑一趟,实在没必要,阿宝你不用担心,我们慢慢劝,总有一天他会想通的。”他说着叹了一口气,“我外甥是个命苦带孩子,小时候烧坏了脑子,好不容易……哎,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啊。”他说着眼里泛了泪光,很有些唏嘘。

  “舅舅,”月香突然冲他喊了一声。

  里长一愣,“阿香姑娘你……”

  “我这次来就是想同舅舅商量,阿宝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看不见我,会一直傻等下去,我想,不如提前成亲吧。”

  里长惊得站了起来,“阿香姑娘,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这么大老远的来,难道是要诓您吗?”

  里长还是有些不信,“我以为,姑娘进了城,到了王爷身边,亲事就做不得数了,没成想,您,您是这样菩萨心肠的人啊!”

  月香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舅舅,瞧你这话说的,怎么能不作数了呢,订亲的事可不能开玩笑,除非你们不要我了。”

  “哪能呢。”里长激动起来,眼眶都红了,迭声叫,“妹子,妹子,快出来,大喜事大喜事啊!”

  阿宝他娘听到哥哥叫的这么吓人,忙跑了出来,看到平时威严冷静的哥哥几乎要老泪纵横了,嘴唇哆嗦着,“妹子,阿香说要提前成亲,这下好了,阿宝有救了!”

  阿宝娘不信,看着阿香:“这是真的?”

  阿香点点头,“是真的。早点成亲吧,成了亲,我就能照顾着他了。”

  “哎哟,我的菩萨哎!”她扑通一下跪下了。“您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哎,我那苦命的儿,何德何能,竟然能娶您这样的仙女回来,我真是……”

  月香忙扶起她,亲亲热热喊了声娘,“您别把我当外人,定了亲,咱们早就是一家人了,我这么做是为了阿宝,也是为了我自个儿,到了一块,我也不用再牵挂着他了。”

  阿宝娘手捂着脸,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呜呜的哭着。

  阿宝端了水进来,看着他娘直皱眉头,“您哭什么呀?我媳妇儿回来了,应该笑才对。”

  “阿宝说的对,咱们应该笑,”里长抬手抹了一下眼睛:“这是大喜事,咱们好好合计合计,择好了日子就成亲。”

  

第四百二十六章办嫁妆

  

  白千帆这是第一次给人办嫁妆,甭提多兴奋,带着月香月桂在苏城里到处逛,掰着手指头数,“至少得八铺八盖吧,头面要四套,豇豆红瓶两对,多宝格两对,樟木箱子,楠木匣子,还有兀凳、绣墩,针线盒、压钱箱,鸳鸯枕?喜盆,剪刀,尺子,镜子,都斗,梳篦……”

  “我的王妃,您就别数了,”月桂把她的手按下来,“瞧您这架式,跟自己嫁闺女似的,我丑话可说在头里,等我出嫁的时侯,您也得这么操办。”

  白千帆哈哈大笑,“哟,眼红了啊,你想嫁,也得有人娶啊。”

  月桂噎了一下,愤愤的道:“等着瞧,我要找就找个好的,可不会找个……”话没说完,突然哑了口,尴尬的看了一眼月香。

  月香脸色倒是很平静,“没关系,大家都知道阿宝是个傻子。”

  白千帆拿胳膊肘撞了一下月桂,“你的嫁妆减半。”

  月桂嗫嗫的,“为什么呀?”

  “因为你缺心眼。”白千帆停在一家卖家俱的铺子前,“走,进去瞧瞧。”

  门口小伙计见有主顾上门,立刻打着哈哈迎上来:“小姐里边看看,想买点什么?梳妆台,还是多宝格?咱们这里都是实打实的上等木,您瞧瞧这款式,最新的,这漆色,刷了三道呢。再看看这楠木匣子,多精致,苏城的小姐们都喜欢。”

  “嗯,不错,还有别的吗?”白千帆昂着头,挺着胸,跟土豪似的在铺子里指点江山:“楠木匣子,楠木多宝格各两对,嗯,美人榻不错,是什么木的?”

  小伙计喜笑颜开,“小姐真识货,这是酸枝美人榻,您瞧这下座,稳当得很,颜色也好看。”

  “嗯,要一张,八仙桌是黄花梨的吧?”

  “是是是,正宗的南海黄花梨,密实着呢,再配个嵌螺钿黄花梨炕桌怎么样,成套的花样,摆在家里也好看。”

  白千帆手一挥,大爷似的,“那就配一套吧。”

  月香看她还往前边走,有些害怕,扯住她的手臂,小声道:“我的祖宗,您买这些做什么,置办点衣物被褥就成,这些人家那边都有。”

  “人家是人家的,你的是你的,我这是给你办嫁妆呢,哪有嫌多的。”

  小伙计一听,立刻眼里放了光,“原来是办嫁妆,瞧瞧那张黄花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今年最新的款,用来做喜床再合适不过了,小夫妻睡了那床,保管早生贵子,一辈子安乐幸福。”

  月桂笑起来,“哟,你这床还管早生贵子呢!”

  小伙计脸皮厚,仗着三寸不烂之舌胡乱吹嘘:“那是,咱们这床是请姬先生打的,那可是城里手艺最好的师傅,他打的床,夫妻睡了和睦,孩子睡了健康,老人睡了,年年益寿。”

  “行了行了,别吹了,”白千帆弯着腰仔细看床板上的雕工,“瞧着是不错,要一张吧。”

  月香扯她手臂,“不要了吧,这得花多少钱啊?”

  “咱们王……老板,不缺钱。”白千帆豪爽的叫伙计,“开个单子算算,拢共多少钱?”

  小伙计先前一直以为她是未出阁的小姐,没想到边上的姑娘称她为夫人,忙嘿嘿赔笑脸,“原来是位奶奶,瞧我这眼色,对不住,我这就给您算算。”

  小伙计见她衣着光鲜,作派豪爽,想来是有钱人家的主妇,自然是算得贵,算盘子拔得噼里啪啦响,扬着声报价,“奶奶一共买了大小八件,奶奶是利落人,不问价不还价,小的就喜欢跟奶奶这样的做买卖,您不压价,小的自然不能亏着您,原价是六千七百五十七两八钱,小的给您掐头去尾,来个利吉的整数,就算六千六百两,六六大顺嘛,出嫁这事不图别的,就图个顺顺当当的。”

  月香一听,变了脸色,“这也太贵了,还是……”

  月桂没吭声,只是笑看着白千帆,这事轮不着她出面,有小王妃在呢,她们王妃曾经也是个买卖人,论起生意经来,不比小伙计差。

  果然,白千帆笑得眉眼弯弯,“您忒会说话了,别人听你这么一说,都不好意思压价了,我不同,我也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哪有不压价的,你这里的东西是不错,可咱们也得货比三家不是,要不这样,你把单子给我,我拿到别家去比比,要是你家的真实惠,我就买了。”

  小伙计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有这么货比三家的么?说了这么一大通,敢情是在逗他玩呢。

  “奶奶,您可不能这样,您都说要了呢,小的给的都是实价,没贵您一个子。您上外头打听打听咱们宝号,口碑是这个!”他竖了大姆指,“再说这货比货,外行根本瞧不出来,盖了漆,他说是黄花梨就是黄花梨了?保不成拿普通楠木坑您呢。”

  “那我怎么知道你这是黄花梨,还是普通楠木啊?”白千帆敲了敲八仙桌:“听声有点闷啊,就算是黄花梨,也不是南海的黄花梨吧。”

  小伙计汗都下来了,哭丧着脸,“奶奶您是行家,您就说什么价吧?”

  白千帆伸出一个巴掌翻了翻:“这个数。”

  “多少?”小伙计睁大了眼睛,“五千两?哎哟,奶奶真能压价,这就少了一千七百多两,我家掌柜的要是知道了,非削死我不可。”

  “那就叫你家掌柜的来。”

  “掌柜的今儿个请了假,让小的顶一天,小的好不容易碰上桩大买卖,奶奶行行好,就让我在掌柜的面前长长脸吧,五千两实在是不行。”说不行,神情却是有些紧张,这个数也可以成交,就是赚头不大,可做成了买卖,银子到手,有了周转的现钱,对生意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毕竟是这么大一笔钱啊……如果做成了,说不定他能提个二掌柜当当。

  白千帆瞟他一眼,转身往门口走,“那就算了吧,买卖做不成了。”

  小伙计眼看她要跨出门槛,一咬牙叫住她,“奶奶留步,这桩买卖小的一文钱不赚,全当同奶奶卖个交情,您下回要买家俱,一定还上小的店里来。”

  “好说好说,”白千帆一脸笑模样,“我手上没带那么多现钱,把东西备好了,叫人上府尹结账去。”

  小伙计磕磕巴巴:“上,上府尹……找,找哪位大爷?”

  白千帆歪头想了想,以前这种事都找郝平贯,现在郝平贯没在,王爷跟前没个管事的人,那就……“找宁九,楚王身边的宁侍卫,别弄错了。”说完冲他摆摆手,“回见您勒!”

  一口京片子,府尹,楚王身边的宁大人,这位奶奶莫非是……小伙计卟通一声冲门口跪下了,哎哟我滴娘额,今儿个开了眼界,瞧见真佛了,这不是楚王妃还有谁?

  

第四百二十七章迎亲

  

  白千帆买家具的那家铺子,叫宝鼎阁,在家具行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掌柜的晚上回来,听伙计说起这事,气得把他狠狠数落了一通。

  “楚王妃是什么人啊?那是南边的皇后。皇后娘娘凤驾光临,是咱们的荣幸,你居然敢抬价,城里多少富户哭着喊着想往上边送东西,都寻不到门路,你倒好,不但抬价,还敢要钱!”

  越说越气,抬脚就踹,“跟着我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点眼力都没有,你干什么吃的?”

  被掌柜的又打又骂,小伙计也不觉得委屈,确实是自己走了眼,一般的人家哪有给丫环办这么体面嫁妆的啊!

  楚王妃定下的货,第二天一早就送到了府尹,送到走人,绝不提钱的事。送货的不提,收货的也没问。

  白千帆倒是一直记挂着这事儿,见货送到了,小伙计没有上门收钱,见天就问宁九,有没有人上门找他要债?回复一率是没有。她又跑到大门口去问,门上的守卫也是摇头,她觉得那个小伙计的记性不是一般的差,要是谁欠她五千两银子,她肯定做梦都记得。

  楚王打趣她,“平时一个子当两个子花,难得这次大手笔,光是家具就花出去五千两,还不算头面首饰那些,富户家嫁女也如此吧。”

  白千帆眼睛一斜,“心疼了?”

  “我是心疼你。”他把她抱在腿上,抬着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瞧瞧,这两天都跑瘦了。”白千帆噗嗤一笑,“这样就瘦了,我吃那么多都白吃了。你别舍不得,月香也不容易,到底夫君不是正常人,我怕她今后艰难,手里攥着点东西,有底气,到什么时候都不怕。”

  当初听到月香的决定时,墨容澉也有些意外,凭月香和白千帆的交情,将来嫁个有品级的官员,也不是不可能的,没想到她最后挑了一个傻子,按照平常人的眼光来看,这就是一个火坑,是一辈子的苦难。

  但他也知道。到底是不是火坑?是不是苦难?只有自己心里明白,当初人人都说白千帆傻,可他还不是一头扎了进去,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他记得太子第一次看到白千帆的时候那古怪的表情,大概很这诧异象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一个傻丫头?可她真的傻吗?或许有点,可这点傻气正是她难能可贵的地方,自己舍不得花钱,给丫鬟办嫁妆倒是大手笔,他爱的就是这样的傻子!

  等了两日还是没人来收钱,白千帆派人把钱送过去,可事情变得有点蹊跷,对方居然说什么也不肯收。

  她很纳闷,这是正经买卖呀,货送出来了,怎么不肯收钱呢?

  楚王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八成知道你是谁了,楚王妃买东西谁敢收钱,都当是孝敬您了。”

  “那不成,”白千帆说:“一码归一码,我可不是仗势的人,没的坏了我的名声。”她简直有点气呼呼,按着桌面站起来,“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

  “我陪你去。”楚王如今有点条件反射,一听说她要出门就想跟着。

  “不行,你一去呼啦啦跪一片,我想找个说理的人都没有。”

  “你去了,难道他们就不跪?”

  白千帆想想也是,一屁股又坐下来,托着腮一脸沮丧。

  最后墨容澉打发宁九去了,宁侍卫那个冰山脸,谁见谁怕,把他派出去,没有办不成的事儿!果然,宁九麻溜的走一趟,事情就办得妥妥的。

  六月初九是黄道吉日,月香从府尹出嫁,不说十里红妆,也是浩浩荡荡,在苏城里转了一圈,出东门,往乌水镇去。

  原本是不让新郎来接亲的,毕竟是个傻子,坐在马上没个样子,怕被人指指点点,月香面子上不好看。

  但走到半道,迎面过来一支队伍,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当中一匹高头大马,马头披红戴彩,上面坐了一个精神气爽的新郎倌,大红花戴在胸前,官帽上插着翎羽,一身红艳艳的喜服,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