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白
“蝇头小楷。”
“什么意思?”
“就是写的字特别小,象苍蝇头似的。”
她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蝇头,我还以为是老鹰的鹰。”
月桂:“……”
第四百三十章主动示好
今天还是一样,楚王说忙,在那边用饭,就不过来了。白千帆哀哀的叹了一口气,望着桌上的菜,提不起精神来。
月桂问,“王妃,您倒底做了什么让王爷生气,他这回可气大发了,一连几天连饭都不过来吃。”
那事白千帆真是没脸提,低头垂眼不吭声。
她越不说,月桂越好奇,细声细气的劝,“您说给奴婢听听,说不定奴婢能帮您呢。”
白千帆闷闷的道,“你帮不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了,有些事当事人不好出面,就得有人从中调和,说吧,你做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倒底什么事?”
“就,就看了喜乐小雀雀的事告诉他了。”
月桂:“……你看过喜乐的小,小……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没问过我。”
月桂叉着腰,一副要暴走的样子,“当初我怎么跟你说的,扮小子可以,自己得注意分寸,喜乐怎么说也七八岁了吧,那么大的小子,你怎么也不知道避嫌,还敢看他的……哎,真是气死我了!”
白千帆很奇怪,“你的反应怎么跟王爷一样?”
“王爷不气才怪,你啊你啊……”一气起来,月桂也忘了身份规矩,还象在乌水镇一样,拿手指着她,一脸的怒其不争。
白千帆含着一口饭菜,睁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十分无辜的看着她,像极了她养的小兔崽。
月桂突然泄了气,“是我的错,我没有教好你,回头我找王爷请罪去。”
白千帆嚼着饭菜,含糊不清的说,“姐姐别去,小心王爷一气之下踹你心窝子。”
月桂也是随口一说,真的要她为了这事去找王爷请罪,那不能够,傻子才去撞山头呢,可她就算不去,保不定王爷也会把这事算到她身上来,这样一想,她有些急了,“王妃,这事确实是您不对,哪个男人听了都得生气,何况是咱们王爷,如今您和王爷这样僵着不是办法,越拖得久,越坏事儿,你不搭理我,我不搭理你,这心就会越离越远啊,别忘了后院里还住着一位呢,您可不能把王爷推远了。”
白千帆觉得月桂的话说的在理,她倒不是担心皇甫珠儿,而是觉得老这么僵持下去确实不是办法,她更不希望和墨容澉的心真的越离越远。
她问,“我该怎么做呢,我到跟前去他也不理我呀。”
月桂说,“这事是您的不对,您应该主动些。”
“我还不够主动吗?我都到衙门里去了,在他跟前站了一会,他也不搭理我。”
月桂瞟了他一眼,“您是成了亲的,我是没成亲的,这事您还问我来。”牵个小手亲个嘴什么的不就结了么。
她红着脸转到一边去,白千帆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嗯,月桂姐姐思春了。
吃完饭,白千帆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杯茶,望着外头漆黑的夜发呆,月桂几次到她身边张望,她都没反应。
见那杯茶已经凉了,月桂想替她换掉,刚伸手过去,白千帆突然将茶盅往桌上一墩,吓了她一跳,不等她问话,白千帆提着裙子疾走了出去。
边上的小丫头忙要跟上去掌灯,被月桂拉住:“不要紧,王妃看得见路。”她知道白千帆干什么去了,边上跟了人,说不定她会不好意思的。
白千帆一口气走到院门口,探头往里张望,整个院落灯火通明,看来不止楚王一个人在这里忙活,她吁了一口气,觉得有点紧张,大概是岁数长了,主动示好这种事让她有些难为情,不象从前,在他怀里撒个娇,什么事都能揭过去。
她定了定心神,慢慢走了过去,门口的守卫向她行礼问好,她微微一笑,压了压手,示意别闹出动静。
墨容澉坐在书案前正在看贸易通关口的条例,余光瞟到她进来,心一跳,脸上却是风平浪静,只是那纸上的字渐渐一个个都不认得了。
生了几天闷气,冷落了她,可吃苦头的是自己,每天夜里躺在她身边,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受罪,白天他在衙门里,忙起来不觉得,一旦停下来,眼前就是她的影子,几次想拔脚回去看她,又硬生生忍住。她来过一次,在边上站了一会子,腆着脸跟他说话,他不冷不热的应着,倒要看她怎么做?结果她什么都没做,转身又走了。
他气得不行,又后悔得不行,要是自己主动一点,兴许这僵局就打破了。可他是个爷们,别的事好说,那种事他犯隔应,晾着她也是想让她长点记性。
她走过来,自自然然打着招呼,“很忙啊?”
“嗯,有点。”
“很累啊?”
“嗯。”他心里想,要是她聪明就应该接下去说:那我替你锤锤肩吧。
但她说的是:“累就歇一会吧,事情哪是做得完的。”
“没办法,建国之初,很多东西要赶出来。”
白千帆有些苦恼,墨容澉还是跟上次一样,不咸不淡的态度,她该怎么办呢。
这时,一个小官员拿着一叠文书进来,“王爷,这是下官们起草的建都章目,请王爷过目。”
“太子看过了吗?”
“太子殿下说,一切由王爷定夺,关于定都,他觉得上游的金陵或者更为妥当些,毕竟是前朝古都,有底蕴,地方也大,原先就有旧殿,太子的意思是,在旧址上往西扩展一倍,现在动土,加紧点,明年应该可以落成,到时侯迁都即可。金陵靠着扬水河,扬水河并入澜江,咱们把水师放在眼皮子底下,既可以保护皇城,又可以牵制北方的铁骑营……”
墨容澉认真的听着,余光却是注意着白千帆,她半低着头,焉焉的样子,大概见他在忙,又会象上次那样走掉吧……嗳?悄悄塞进他手掌来的手指头是怎么回事……
他的心卟通卟通乱跳起来,不动声色的一把扣紧,咽了咽喉咙,这才转头看她,两人对上视线,笑容象花朵一样在脸上绽放开来。
小官员看着情意绵绵的楚王爷和王妃,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他说了这么多,王爷是听到了,还是听到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就在这里,离我近些
抓住了,就不想再松开,墨容澉把人打发出去,抓起那根调皮的手指头打趣道,“这是做什么?”
“我敲门呢,”白千帆红着脸说:“看你开不开门。”
“我要是不开呢?”
“我就继续敲,敲到你开为止。”
墨容澉心里蓦然一悸,抱着她亲了一口:“咱们回去吧。”
“事忙完了吗?”
“事情哪是做得完的,明儿个再做。”他吻了她的额头,又亲她的鼻尖,声音低哑得听不真切,“咱们回去歇着吧。”
但凡楚王爷说歇着都是反话,白千帆被他弄得大半宿歇不了,团着身子不肯打开,头埋在枕头里:“行了吧,明儿个你还要忙呢,别起不来床。”
墨容澉趴在她汗浸浸的背上,慢慢往里挤,哑着声哄她:“最后一次,我保证。”
事实证明楚王的保证都被狗吃了,也怪不得他,晾了好些天了,他卯着劲要一次性补回来!
于是第二天,两个人很晚都没能起得来床,太阳照到了床边,从幔账下露出一线金色的细边来。
一夜混战,白千帆不知怎么睡到外边来了,她趴在床边,睁着眼睛看那道细细的金边,懒洋洋不想动,身后,一只热烫的大手抚上了她光裸的脊梁,初醒的男人声音里带着睡意,很有些慵懒的魅惑。
“心肝儿……”他凑过来含她的耳垂。
白千帆一点也没被他迷惑到,愤愤的道:“以后再信你,我就不姓白。”
男人大笑,“你早就不姓白了,成了亲,你冠了我的姓氏,你现在叫墨容氏。”
两人在床上黏黏糊糊了好一会儿才起来,白千帆看了看天上的日头,说,“都快中午了,吃过饭再上衙门里去吧。”
“好,我听你的。”楚王爷手里拿了一把牛角梳,轻轻替他的小王妃梳头,“太久没梳了,不知道手艺还在不在?”
白千帆说,“我都及笄了,您还给我梳元宝髻,不合规矩。”
“在我这里,只有好看,没有规矩。”楚王爷喜滋滋的盘弄着她的头发,“我就喜欢看你梳元宝髻,忒漂亮。”
已经梳上去很久的流海放下来,浓密的一层遮住了眉毛,显得脸更小了,又回到从前那个小丫头的样子了。
白千帆歪着头打量镜中的自己,笑嘻嘻道:“我这样出去,人家还以为我是没出阁的小姑娘呢。”
楚王爷手一滞,看着梳到一半的发式,有些犹豫,他可不想让人以为白千帆是没成亲的小姑娘,可半途而废不是他的性格,一咬牙还是继续,梳好了,一边插上一支珠花,桃红色的花映在乌黑的发髻边,好看又透着娇媚。
“今天要做什么?”他拿梳子把她的碎发压一压,问道。
“我想写字。”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想重新学习写字。”她从镜子里望着他,认真的说,“这次我保证坚持下去,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他把手搭在她肩上,弯下腰来,笑着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这茬来?”
白千帆垂着眼,有些沮丧的道:“我是楚王妃,写不好字没的让人笑话。”
“谁敢笑话你?”楚王爷眉目一冷:“爷踹他心窝子!”
“学好了字,我能帮上忙,你就不用去找别人了。”
楚王愣了一下,这里头信息量挺大啊,“帮什么忙?我找谁了?”
白千帆期期艾艾,微红了脸:“你不是让珠儿姐姐抄经文祈福么?”
“那是太子的意思,在我耳边唠叨半天,刚好一出门看到珠儿,就跟她说了,”他把脸贴上来,“怎么,让你不痛快了?”
“那倒没有,我就是想能帮上你的忙,也做点正经事。”
“千帆,”他低声说,“你不必为了我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自己,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现在知道那些都是必要的,为了我自己,我也想学。”
“好,你想学,我教你。”
“我想学蝇头小楷。”
墨容澉忍不住笑,“能把字写好就不易了,还蝇头小楷……”
“小看我,”白千帆鼓着腮帮子,“等着瞧,我一定能写好。”
横竖离吃饭还有点时间,墨容澉让月桂摆了纸笔,这就开始教起来,白千帆以前学过,她记性好,大都还记得,自己一边写,一边念道:“横要平,起头有角,收尾有峰,竖要直,粗头细尾巴……”
墨容澉站在一旁静静看着,阳光从窗格里透进来,满室明媚,案台前,小丫头全神贯注的写着字,一笔一划,抬着胳膊,小心翼翼划着,那份认真劲,看了能让人肃然起敬。
梳的还是元宝髻,小脸还是一团粉嫩,但那明妍的眉眼,那份沉静的气质,倒底是不同了,他很有些骄傲,他的小姑娘长大了呢。
他绕到后边,轻轻搂住细腰,贴在她耳边说,“下午跟我去衙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