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曚小溪
到底是谁啊!真讨厌!
卫熙气呼呼地抬头,愣住了。
又……又是四叔。
谢青玄时隔没多久,又收获了一只呆兔子。
他无奈地在心里轻叹一声,屈指轻敲呆兔子的额头,让这只傻乎乎的兔子回神。
“哎呦!”呆兔子回神瞪向他。
谢青玄眼睛飞快往屋内睃了一眼,一只手迅速覆住卫熙的嘴,在唇边竖起食指。
“嘘,小声点,若是你贺夫子知道了,可是会生气的。”他凑近了些,轻声道。
卫熙生得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不过巴掌大小,男人的手掌几乎罩住她大半张脸,只露出黑白分明,琥珀流光似的双眸。
因为靠得近,男人的发丝垂下几缕,在卫熙鼻尖擦过,留下属于主人的气味。
冷冽的,间杂着一丝阴郁的,像冬日里落下的第一场雪的味道。
卫熙耸耸鼻子,看向谢青玄,睫羽随着说话声,轻轻颤动,“我知道了。”
但传出的,只是几声模糊的“唔”声。
谢青玄眼中闪过笑意,拉着小姑娘离开。
待到离了院子,才松开小姑娘纤细的皓腕。
“你在你贺夫子门后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谢青玄半挑眉,问身前的小姑娘。
卫熙对谢青玄的说法很是不满意,她明明是因为担心夫子,所以才这样做的,怎么四叔说的好像她要图谋不轨似的!
“我是因为担心贺夫子!”卫熙鼓着脸瞪谢青玄。
谢青玄皱眉,“她怎么了?”
贺家不是已经平反了吗?她还被封为了清莲夫人。
“贺夫子看起来很伤心。”卫熙轻叹道。
谢青玄看向她,拢起眉,“伤心?她有什么好伤心的,贺家已经平反,还比之前更为荣耀。”
“不知道,可我知道,夫子就是很难过,虽然她是笑着的,但我感觉她就像哭一样。”卫熙语气坚定地说道。
谢青玄思索了下,隐约猜到贺瑶为何而哭,但他心里不以为然,抬眸看向卫熙,轻笑道:“哦,那你猜猜看,她为什么难过?”
卫熙咬住唇,揪着衣角,低头苦思。
两人站在一棵大树下,大树枝叶茂盛,投下一片绿荫,遮住两人。
然而阳光霸道又强烈,穿透绿叶间的缝隙,在卫熙脸上留下几道刺眼的光。
谢青玄看了眼垂头苦思的小姑娘,顿了下,身子偏了些,将那刺目的阳光挡在身后。
好半天,低头的小姑娘才抬起头,看着他,认真道:“我觉得是因为想起了她的家人,毕竟,就算现在贺家已经平反,但贺夫子的家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谢青玄“嗯”了声,微微颔首。
“明明贺家是无罪的,可就因为旁人的几句话,皇上就给定了罪,这未免太不公平了。”卫熙皱着鼻子,小声抱怨。
谢青玄闻言,垂下视线,看向卫熙,轻声道:“这便是人人都想要权力的原因。”
“唔。”卫熙抬头,似懂非懂地对上谢青玄的双眼。
“只有手握权力才能掌握自己的生死,才能护得住自己的东西,将想要的东西抓到手心。”谢青玄眉眼浅笑,语气缓缓。
卫熙懵懂地点头,心中闪过一种莫名的思绪,却怎么也抓不住。
☆、一点就透小县主
卫熙再次去宫里上学的时候,发现有好几个人没来, 就连徐太傅也比往常更为严肃。
她向徐太傅问安后, 往自己的座位去。
她旁边就是宁无双,看到宁无双时, 她还惊讶了下。
她原以为宁无双不会来上课了,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只是看着很是阴郁沉默的模样, 不复以往那般骄横之态。
卫熙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墙角,发现那里空着。
孙眷兰没来。
又看了看低着头, 眉眼看不清晰的宁无双, 心里好像有点明白谢青玄昨日说的话了。
威远侯府虽遭问罪, 威远侯身上的官职都一下撸了个干净,但是其爵位还在, 若非其谋反,便是皇上也不能轻易削掉, 是以宁无双才能继续坐在这儿。
且宫中的宁贵妃虽因此事受了牵连, 降为嫔, 但她深受皇上宠爱多年, 未必没有手段复宠,到时威远侯府也可随着起复。
但孙眷兰则是没有机会坐在这儿了。
她家本是寒门出身, 尽管为官身已有三代,但底蕴依旧不足,且无有力的后继之人,如今孙大人被牵扯进这事里,尽管涉及的不大, 但正值皇上对贺家心生愧疚之时,她家中又无人可靠,是以恐怕再难翻身。
课堂之上,没有人说话,平时偶尔的低低窃语都消失不见,只见书页翻动的声音,沉闷异常。
许是徐太傅也没有心情讲课,今日放学便提前了。
众人纷纷走出教室,卫熙也刚要出去,却被徐太傅叫住。
“昭安县主留一会儿,老夫有话与你说。”徐太傅视线投向一只脚刚要迈出门的卫熙说道。
周围小姐的视线一下扫了过来,卫熙默默地收回脚,转过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我这次的作业完成很好的!”
卫熙在心里想着是不是她昨天因为玩得太晚而随意糊弄的作业,被徐太傅发现了?不会是要留她下来骂她吧?
旁边的小姐听到卫熙的话,顿时没了兴趣,三两成群的走了。
待所有人都走尽后,徐太傅走到卫熙面前,从袖里掏出一个红色烫金的请柬。
卫熙瞧见,立马安心了大半。
是了,三日后便是徐太傅的嫡长孙的生辰,可是为什么给她呢,不是应该给父王或者直接送去静安郡王府吗?
不管了,既然徐太傅给她了,她就接着吧。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转交给父王贺母亲的。”卫熙笑着伸手去接徐太傅手中的请帖。
不料却扑了个空。
她愣了下,看向徐太傅,疑惑道:“怎么了?这个请帖不是给我们家的吗?”
徐太傅只手握拳清咳两声,眼神看向别处,道:“静安郡王府的请帖已经送去了,这个……是给清莲夫人的。”
卫熙脸上空白了一瞬,清莲夫人?那是谁?随即,她又恍然大悟,哦,是贺夫子啊。
“您直接送去贺府就可以了,贺夫子今日便回去了。”卫熙以为徐太傅不知道贺夫子已经回了贺府,于是提醒道。
徐太傅闻言,脸上难得闪过一丝尴尬,声音却不显,只道:“清莲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一介女子,老夫登门有些不妥,另派人去又恐怠慢,还是请你代为转交吧。”
卫熙听着这话,总感觉哪里奇怪,可又说不出哪儿奇怪,但这只是一件小事,徐太傅说了,她答应就是了。
“好,太傅放心,我一定会转交给贺夫子的。”卫熙弯着眼接过请帖。
徐太傅悄悄吁出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点笑意,道:“那就多谢了。”
卫熙向他告辞,抬步往外走。
出宫的路上,已没有人,空荡荡的。
卫熙转过一座小门,正要出宫。
谁知,转角突然出现一个人,将她吓了一大跳。
待看清人后,她皱起眉,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来人的距离。
“宁无双,你在这儿干嘛?”卫熙出言道。
宁无双脸上蔓延着阴郁,眼神阴沉得可怕,看得卫熙不由得心紧了一下。
早知道刚才就让人等她一会儿好了,宁无双肯定是将他们家的事情记到我头上了,本来我俩就两看生厌,这下她还不知怎么恨我呢。
“卫熙,徐太傅与你说什么了?”宁无双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明亮,带着点沙哑,像是蜘蛛的触手爬过光洁墙壁的声音。
卫熙心里一边警惕,一边答道:“没什么。”
这句话不知触到了宁无双哪根神经,她眼神顿时狠厉,上前抓住卫熙的手腕,道:“告诉我?!”
那个老头与贺家一向交好,而贺家那个女人还是卫熙的夫子,肯定是那老头想要帮着贺家再踩她家一脚!
宁无双这几日,经历了大起大落,家中突逢生变,周围人的态度和父母的责怪,已压得她喘不过起来,神经都因此变得格外敏感,想法也是颠三倒四。
卫熙见她精神有些不对,心渐渐紧起,顾不得等人过来,瞅准机会。
一把推开宁无双!拎着裙子飞快地往宫外跑。
宁无双一愣,反应过来,愤怒地想追上去,但目光触到屋顶的琉璃瓦,心一下冷静下来。
她死咬着唇,指尖狠狠掐着手心,眼睛泛红。
不行,这是在宫里,不能再让人有机会攻讦姑姑和他们家了。
总会有机会的,卫熙,要不是你当日咄咄相逼,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卫熙没有回头,一路跑回马车,喘着气坐下。
樱红见状,连忙替她倒了杯茶,一下一下地给她顺着气,“县主这是怎么了,怎的喘得这般厉害。”
卫熙握着茶杯,茶杯随着她的喘气一下下的波动,她小口小口地喝着。
茶杯里的水渐渐少了,卫熙的喘气声也渐渐消失。
有点干涸的唇瓣重新变得光泽水润,卫熙抬头看向樱红,道:“没事,只是刚才遇到宁无双了,她现在变得吓人得紧,我就赶紧跑出来了。”
樱红闻言,紧皱起眉,道:“县主做的对,宁大小姐家里突然生变,她又不是那般软和的性子,如今的性子想必更加古怪,县主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卫熙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