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曚小溪
卫熙回到家,用完晚饭,突然想起手里还有一张请帖,顿时大惊,连忙就要送去。
但出门前心里那点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迈出的脚顿了顿,收了回来。
“樱红,我去一趟四叔那里。”卫熙捏紧了请帖,小跑着出去。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父王和哥哥不在家,娘刚出门应酬完,很累了,她还是去问四叔吧。
樱红又一次被甩掉,已经习惯了,且在府里又没有危险,于是只叫了个小丫头跟上去,自己算着时间再过去。
谢青玄这几日好似很忙,总是出门,这么晚了,才刚回来。
卫熙正好和他在院门前遇到。
谢青玄不同以往,穿着一身紧袖锦衣,尽显其劲瘦的腰身,头发全束起,鬓边微湿。
“怎么又过来了?”他黑眸望向卫熙。
卫熙扫过他被夕露染湿的鬓边,眨眨眼,问道:“四叔刚从外面回来吗?”
谢青玄知道和小姑娘一时半会说不清,于是点点头,往屋里走。
卫熙非常自觉地跟上。
“说吧,什么事?”谢青玄示意卫熙坐下。
卫熙看了谢青玄一会儿,见他还没有要去换衣服的意思,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一下,于是看着谢青玄,认真地道:“四叔,您去后面换身衣裳吧,这身衣裳沾了湿气,万一生病了就不好了。”
“您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是小心些。”
谢青玄听着的小姑娘淳淳絮语,可疑地停顿了下,才抬起头正色道:“你说的是,我进去换身衣裳,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差点崩人设的谢青玄转身进了内室。
卫熙这回倒是记起正事了,她轻捶了下额头,拿出请帖。
她往内室望望,见人还未出来,便收回视线,将请帖放到案上,捧着脸盯着看。
“回神。”
桌案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眼前出现一个白皙的指节,卫熙顿时回神,抬起头。
“你盯着这个做什么?”谢青玄手指轻点在请帖上,撩起眼皮,看向卫熙。
卫熙眼神滑过他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指,回道:“这是徐太傅让我转交给贺夫子的请帖,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送去……”
白皙的手指瞬间出现在额前,下一瞬敲上额头。
“还好你没送去。”
卫熙捂着额头不满地看向谢青玄。
谢青玄眉微挑,道:“傻丫头,你今日要是将请帖送去了,你贺夫子可就真的生气了。”
“为什么?”卫熙不解。
“娘说徐太傅曾经指点过贺夫子,他们两家的关系一向很好,我帮徐太傅送请帖,贺夫子怎么会生气呢。”
谢青玄决定好好教一教这不谙世事的小县主,总是这般长不大,将来可怎么是好,
“你也说了,这是曾经。”谢青玄语气平淡,“贺家出事之时,徐太傅虽未踩上一脚,却也是冷眼旁观,两家之前那般要好,他这样行为,你贺夫子心中自然怨怼,更不愿与他往来。”
卫熙微微睁大眼睛,道:“徐太傅当真没为贺家说过话?”
谢青玄“嗤笑”一声,“不然呢?人都是自私的,他与贺家交好,皇上心里难免不怀疑他,他当然怕把自己也搭进去。”
卫熙闻言,心里有些复杂,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就是感觉有点烦躁。
“你难道就没怀疑,为何他不自己送去或者是让人送去,偏偏叫你去送?”谢青玄又道。
“徐太傅说,他是男子不方便亲自去,派其他人去又显得有些怠慢,所以拜托我去。”卫熙轻咬着唇道。
谢青玄嘴角弯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对着卫熙轻笑道:“傻丫头,那是他在哄你呢。”
“他不方便去,难道不能让他家小辈去吗?”
“分明是知道,若是他家去送这请帖,恐怕你贺夫子大门都不会让他进,这才哄骗你去。”
卫熙又气又恼,将那请帖一下扔到地上,“太傅怎么能这样!”
谢青玄继续教导,“他也没真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你不必如此气愤,将请帖还与他就是了。”
“他……他待人心不诚!不仅不念旧情,不帮贺夫子就罢了,如今见贺家风光了,便又想恢复关系,还要利用我!枉为人师!”
卫熙脑子转得极快,不用谢青玄点明,其他事情便已明了。
谢青玄听她如此说,心中不禁喟叹。
看来还是要多教教,这不,一点就透。
就是还有些天真,不过也不妨碍,小姑娘有点天真才可爱。
他见小姑娘还是气得脸通红,又轻笑着摇摇头,低声轻哄。
☆、蹦哒的蚂蚱
“公子,事情可处理好了, 可需要属下帮忙?”承影低声对谢青玄道。
谢青玄抬眼看他, 道:“不用,你处理好帮着世子处理好威远侯府的事就好。”
昨日青山寺的主持给谢青玄送了封信, 叫他今日去找他。
谢青玄平日嘴里对这主持不甚尊重,但心里还是很看重他的, 于是得了信,一大早就出了门, 直到不久前才回来。
至于, 在院门前遇到卫熙, 卫熙问他去哪儿时,他没有回答, 转移了话题,而是因为事情不好与卫熙说。
青山寺的主持叫谢青玄过去, 一共说了两件事。
一是, 听说了威远侯府的事, 问谢青玄要不要帮忙。他在建平浸淫了几十年, 且青山寺常与皇家勋贵来往,知道的东西和手中的人脉, 也是不可小觑的。
谢青玄自然是拒绝了,以他的骄傲,是不屑于去求助他人的,主持显然明白他的性子,轻叹一口气, 没有再多说。
而第二件事则令谢青玄皱起眉。
“静安郡王妃的二小姐,前日不知怎么失踪了,他们派人找了好几天,才再后山的林子里找到她,但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主持沉声道。
谢青玄沉吟片刻,抬眼对主持道:“此事要看紧些,不能走漏风声,威远侯府这几日一直在上下蹦跶,不能让他们找到任何一个能转移视线或是针对静安郡王府的点。”
主持叹息一声,点点头,“我明白。”
“只是死的到底是静安郡王府的人,虽然送到这儿来,已是被遗弃的意思,但既然人没了,总要叫他们知道,不然日后翻起此事,知道是你瞒下的消息,怕是会生嫌隙。”
主持处处为谢青玄着想,历来皇帝大事得成,总会疑心功臣,一点小事到时就会无限放大,成为臣子的催命符。
谢青玄此时为了静安郡王府着想,瞒下此事,日后难免不会保证新帝多想。
“我知道,此事我会告知静安郡王世子。”谢青玄自然明白其中之意,看着主持说道。
主持接着又嘱咐两句,两人开始闲谈,如关系甚好的子侄后辈般。
建平这几日,各类消息传个不断,民众们八卦得十分高兴,饭前饭后又多了许多谈资。
“诶,你们听说没,最近被圣上降罪的威远侯府家,听说是受了静安郡王府的陷害!”
“不会吧,静安郡王和世子都很和善啊,且他们府上还经常施善,不是这样人吧。”
“嗨,有的是人看着好得不行,实则烂透了的,这种事情也说不准。老王家的那个入赘的女婿不就是吗,看着人模狗样的,老王走后,他还不是整日打骂王丫头。”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八卦,慢慢的,话题歪到了“隔壁老刘家的鸡被偷了,不知道是谁干的”,“前头巷子柳家的女儿要说亲了。”
引得最先提起话题的那人的不满,那人不耐地抿抿嘴唇,再次将话题扯回“正途”。
“我跟你们说,我听我在静安郡王府做厨娘的远房表嫂说,静安郡王府当初想求娶威远侯府的嫡长女,谁知威远侯府竟拒绝了。”
这类风流轶事,民众最是喜欢,不一会儿,就流传出了,“威远侯府之所以会被皇上如此降罪,就是因为静安郡王府求亲未成,怀恨在心,乘机火上浇油。”
流言越传越广,没几天全建平都知道了这事儿。
这日,静安郡王妃从外头赴宴回来,气得摔了一套最喜欢的彩瓷盏。
正巧,卫熙来请安,见状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您怎么这么生气?”
一旁的牡丹迅速地给卫熙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卫熙没明白,疑惑的看向她。
果不其然,又是一声脆响,桌上摆着的青白梅瓶飞到地上,变成一小堆碎片。
听得卫熙心都不由抖了下,迟钝地明白过来,默默地离静安郡王妃远了些。
“那些人说的什么混话!不知谁哪个王八传出来的,叫我知道,定要当着他的面好好问问,谁许他这样乱说话!”静安郡王妃贵妇一般的姿态几近扭曲,恨不得破口大骂,无奈自小的教育实在让她说不出粗俗的话,王八是她能说出的最粗俗的词了,足以见她有多么气愤。
卫熙见她娘这么生气,眼睛一转就要走。
她也不想被她娘的怒气波及到,还是早点溜了好。
谁知,静安郡王妃的眼尾已经扫了过来。
“你要走就大大方方的走,这样鬼祟的做什么!”
卫熙脚步一顿,心知今日是走不了,还不如赶紧替她娘消了气实在。
她转过身,扬起笑,对静安郡王妃道:“我刚刚是见娘生气了,所以想去外面摘朵花来哄您开心,给您个惊喜。”
卫熙随口编着瞎话,走到静安郡王妃身边拉着她的袖子撒娇。
静安郡王妃很是吃她这套,嗔她一眼,心里的气也消了些。
卫熙朝一旁的牡丹使了个眼色,牡丹点头,转身端来茶水点心。
娘俩个坐在塌上,就着茶水点心说着话。
“您不是去秦、王府赴宴了吗?怎么气冲冲的回来了?”
静安郡王妃一听到这个就生气,冷笑道:“不知道那些人从哪听来的话,竟说起你哥哥婚事的闲话来,还把他威远侯府被降罪的事算到我们头上。”
“哥哥的婚事?!我怎么不知道!”卫熙顿时睁大眼睛,小嘴微微张开。
静安郡王妃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道:“你当然不知道了,你个小孩子家的,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卫熙虽然不满但也没理由抱怨,毕竟静安郡王妃说的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