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虎 第97章

作者:岁寒晚急 标签: 女强 乔装改扮 甜文 古代言情

  孟濯缨还乖乖的坐在桌子前等他,冠帽取了,发髻上戴了一支白玉簪子,实在太过乖巧。叫人一见了,便什么烦忧都弃在脑后。

  谢无咎一见她这幅模样,心下骤然明朗,从早上开始的积郁悲痛,都一点一点通明了起来。

  “这个崔倜,平日里看他庸庸碌碌,没什么才干,心思倒还真是不少。”谢无咎道。

  孟濯缨点点头:“从崔倜出现开始,他的供词、行踪,就全都是漏洞。但这些漏洞,就是为了引出他在外面,有一个外室。为了让你相信,他薄情寡义,和三姐早就没有多少情分。甚至,昨夜都是在外室处度过的。这是他故意捏造出的不在场证据。”

  崔倜的想法,倒是不难理解。

  “因为,比起他找了个外室,他杀了你姐姐,这罪名更大。灵川是他的通房,外头那个是他的外室,她们的证词,你都会半信半疑。与其如此,还不如他露出几个破绽,让你自己查出来,到这时,你便会深信不疑,以为他真的一整夜都不在家中。就算你和谢大人谢夫人会因此责怪他,但他却从杀人案中,撇清了。”

  “他故意对灵川恶形恶状,这样一来,灵川即便为他说话,也增加了可信度。再弄出一个黄章来,疯疯癫癫的转移我们的注意。你我都是心伤神乱,一时倒真让他给唬住了。”

  谢无咎道:“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灵川有孕。也错误的低估了,灵川对孩子的保护欲。灵川对肚子里的孩子格外看重,被你一吓唬,就把他给扯出来了。”

  谢无咎冷笑一声:“灵川都招了,他却咬死了,说他也不知道。还敢说我姐姐的死是个意外!如今证据确凿,容不得他不认罪了。”

  孟濯缨又提出两个疑点:“那黄章的确有羊癫疯,平日里也有些痴癫。可他有什么理由,要为崔倜背下这个杀主的天大罪名?他无父无母,和黄婆子也不算亲近,可没有什么能威胁他的。”

  “另外,灵川是崔倜的通房,既然有孕,为何先告知了主母,反而最该知道的崔倜,却并不知情呢?”

  谢无咎也不等了:“既然不明白,那就先把灵川提出来,审一审。”

  崔倜已经败露,灵川也不敢再说谎,把当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崔倜的确回家的早,申时到家,吃过晚膳以后,便关门歇息。

  灵川当日守夜,因为宋其敏一向不是个多事的,就躲了懒,去黄婆子处嗑瓜子说闲话。等第一次听到响声,灵川吓了一跳,她当下是万万不敢得罪宋其敏,唯恐自己服侍的不好,她改了主意,急忙去问。

  这一次是花盆碎了,灵川听从宋其敏的吩咐,去库房里,取了花盆回来。

  因宋其敏要自己种花,灵川又要打水服侍,因此也不敢走远,就候在外头。

  不久,就听到两声巨响,崔倜怒气冲冲的摔门出来。灵川刚要去问,崔倜脸色阴沉,一肚子邪火,也不要她去多事,抱着人就带到隔间去泻火了。

  二人细审过后,又有些出乎意料之处,正预备再去现场,谢夫人却到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通房有孕了?简直可笑!崔倜那王八羔子,真以为自己还能下出崽来?”

第114章 报复 ...

  灵川的供词大大出乎两人意料, 先是听见巨响, 然后崔倜就从里面出来了。

  时间对不上, 巨响之声,是青铜牛尊砸到铜壶上发出的。铜壶断开, 随后崔倜行凶,中间至少要有片刻的停滞。

  可照灵川所说,巨响之后,崔倜立刻就摔门出来了。

  “这之后呢?”谢无咎问。

  灵川低着头,慢慢摸着肚子:“老爷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和夫人吵了起来。老爷大为光火。看我站在门口,也不许我去查看,拉着我就去了小隔间。后来, 后来,老爷就回去了。”

  谢无咎:“所以,你们昨夜就发现, 她出事了?”

  灵川点点头:“老爷叫我进去, 我看见夫人躺在地上, 一地都是血。老爷吓得瘫坐在地上, 让我去试试夫人的鼻息。那时候夫人就已经没气了。”

  “谢大人,夫人没了,最伤心的不是老爷, 而是我!我让老爷报官,让老爷请大夫,可是老爷说, 人已经死了。当时就只有他在,是说也说不清楚的。更何况,谢大人还是大理寺官员,只要你一句话,不是他杀的,也变成他杀。何况,现场看起来,也的确如此。”

  “所以,你家老爷就叫你那套说词,好难证明他在三姐出事前,就去了外室萍玉处。那黄章呢?又是怎么回事?”

  灵川迟疑了一下:“老爷对他有恩,他不敢不听老爷吩咐的。”

  又在说谎!

  孟濯缨也不拆穿,二人又去审问崔倜。

  崔倜的说法,和灵川大多能对的上,他也坚持自己是无辜的。

  “你们当晚是为什么吵起来?”谢无咎问。

  崔倜道:“只是些许小事。也是我该死,那日不知怎么脾气不好,摔了东西。”

  谢无咎冷冷看着他。

  崔倜道:“我,我只是想让她托岳父,去沈相面前说说情,将我调到户部去。”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一个当官的想往上爬,想去更好的地方,这不是人之常情?偏生宋其敏冷嘲热讽,说他天生官迷,钻进钱眼里去了。

  崔倜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可又不敢拿她怎么样,如今和外地不同了,他惹不起谢中石,也惹不起谢无咎。最后,气急败坏的砸了青铜牛尊撒气。

  “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敏儿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女人啊!我怎么会想她死呢?”

  谢无咎冷笑一声:“你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还记得,事情败露后,你脱口而出,说了一句什么吗?你说,三姐都已经不反对你纳妾了,你杀她做什么?”

  崔倜急切道:“我只是急昏了头,这种话也能当真吗?!”

  “可你还说,你真要动手,早在外放之地就动手了,何必要回京城来,在我们父子眼皮底下动手!”

  崔倜大惊失色,苍白无力的反驳,只是一时失口之言。

  “谢弟,谢大人啊,孟大人啊!我早说过,此种情形,我简直无从分辨!可我的的确确不曾对敏儿动手啊!”

  谢无咎道:“院子里只有你们三人,难道是我姐姐自己活腻了,拿着铜片往后脑勺里插?”

  崔倜撞头跺脚,恨不得叫谢无咎钻进他脑子里看一眼:“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明明我也升官了,通房也有孩子了,一切都更好了,哪知道一夜之间就成了这样!谁有我冤啊!谢弟,我敢对天发誓,若是我杀了敏儿,就叫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从监牢出来,谢无咎便一直沉默不语。

  如果崔倜和灵川的证词都是真的,那么就的确有一个可能性。

  崔倜并不知情。

  甚至,他真的不是杀人犯。

  天色已晚了,哑叔过来接人。谢无咎正要让孟濯缨回去,孟濯缨却主动开口,要和谢无咎一起,去宋其敏房中,再查探一遍。

  谢无咎垂首,趁着哑叔去收拾马车,一把捏住了她的指尖。

  孟濯缨道:“这案子还有许多疑点,不如我和你再去看一看。等到明日一早,兴许这些疑点,都自然通了呢。”

  谢无咎满心的舍不得,更舍不得她这样奔波劳累:“我先送你回去吧……”

  “宋姐姐的案子还不明朗,回去了我也是东想西想。不如先去看看。”

  谢无咎自己是一块顽石,摔摔打打,浑然不怕:“你就是块宝玉,我舍不得你这样辛苦。”

  孟濯缨顿了顿,破罐子破摔:“我堂堂男子,你这样说话,肉麻不肉麻?”

  谢无咎……不肉麻的!

  这么一打岔,便说定了,先一同去崔家再查探一遍。哑叔听了这话,只得先回去了,又再三叮嘱孟濯缨,一定要早些回去。

  没想到,二人还没离开大理寺,谢夫人便过来了。

  因这桩案子,谢中石还没回家,谢无咎也没回家,谢夫人索性提着食盒过来了。

  谢无咎几口扒完了饭,问起自己母亲,三姐和崔倜感情如何。

  这崔倜当初倒是个憨厚老实的,没想到如今,又是外室又是通房。照宋其敏那性情,怎么能容得下这么个玩意儿?

  谢夫人冷笑一声:“你姐姐早不把他当一回事了。”

  谢无咎这才知道,宋其敏回来的第一天,就跪在谢夫人面前,说是要休夫。

  “我知道敏儿的性情,再想想,他们外放四五年,敏儿都没有孩子,心知她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当时就要你父亲做主,让他们和离罢了。可你姐姐说,她还有两桩事要料理,了结了这两件事,和这姓崔的就互不相欠,桥归桥,路归路了。”

  谢夫人后悔不已:“她自小是个有主意的,和你一样磨人的家伙!我就信了她的话,早知如此,不如当时就接了她回家里来,哪里还有如今的事。”

  谢夫人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突然说了一句:“那时候,京畿府姓曲那小子,整日牛皮糖一样黏在你姐姐身边。早知道,就把你姐姐嫁给他,也不用出京,就留在我身边可好。也怪我,成天跟你姐姐说,曲勿用长的太丑,万一生了个女儿随他怎么办……”

  谢无咎闷闷道:“和母亲有什么关系?曲勿用那个蠢蛋,人家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倒好,整天就会跟牛一样哼哼哼!”

  谢夫人一拍桌子:“嘴笨心善啊!都怪我啊!”

  这母子二人一时越想越伤心,谢夫人说到后来,全怪在自己身上。谢无咎连忙劝了她几句,把他这娘亲可拉扯回来。

  “母亲,三姐有没有跟您说,崔倜这几年待她如何?”

  “这倒没有。不过,我倒是听她一时失口,说起她的孩子。”

  谢无咎猛地站起来:“姐姐有过孩子?”

  谢夫人摇摇头:“我问过了,那时候,是崔倜外放路上,发现有的。偏偏崔家那个老母,好好的京城不待,生怕儿媳压在儿子头上,死活要跟着去。半路上就病了,不能走了。崔倜生来平庸,好容易得的一个空缺,怕误了日子,急的不成。你姐姐就提出,让崔倜先走,她和崔母找个安静的庄子养病。”

  没想到,崔母的病没养好,就这么走了。而宋其敏一路劳累,刚怀上的孩子,也没能保住。

  说到孩子,谢夫人就听说,那通房有孕了,一脸惊愕,随后幸灾乐祸的笑了:

  “呵,胡说八道,这个,你三姐倒是斩钉截铁的告诉过我,崔倜那玩意儿,早就生不出孩子了。迟早断子绝孙。”

  男人的问题啊,可看崔倜的样子,完全不知道啊。

  谢无咎心头一动,让唐秀去监牢里,给崔倜捏了一下脉。

  唐秀速度极快,还顺手送了他一对极其对称的熊猫眼。

  “还真是。他身子像是早就被掏空了,看起来龙精虎猛,实际上啊,是假把式。这货啊,生不出孩子来的。”

  孟濯缨和谢无咎同时问:“那是否药物所致?”

  唐秀点点头:“一般男人不能生呢,那玩意儿也不能成。可他呢,自己没什么感觉,甚至会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威猛,这不是药是什么?这什么人干的啊,药够毒的啊!”

  孟濯缨和谢无咎面面相觑。能做这件事的,除了宋其敏,也不会有别人了。

  谢夫人也是顿了半晌,才拍了一把唐秀的脑门:“你个倒霉孩子,当着我们小世子的面儿,说些什么玩意儿!”

  唐秀:……

  孟濯缨很快就想通了:“那黄章找死的行为,就能解释的通了。灵川肚子里的孩子,多半就是他的。灵川还做着母凭子贵的美梦,误导黄章,让他以为夫人是自己害死的。黄章为了保护妻儿,就被迫认罪。既能保护灵川,将来自己的孩子,还能做官家子嗣,继承崔家家财。偏偏,崔倜这个自作聪明的,还以为黄章真的是为了报所谓的恩。”

  谢无咎沉默之后:“三姐所说的,没了结的两桩事,其中一桩,就是给崔倜,大张旗鼓的纳妾,是吗?……所以,三姐是明知道,这孩子不是崔倜的,还故意要给他把小妾纳回来?”

  当着亲娘的面,谢无咎没敢说出口:三姐,真够毒的。

  风采不减当年啊!

第115章 过失杀 ...

  谢夫人临时过来, 谢无咎见母亲伤心不已, 只得先陪同她回去。

  夜里, 却是辗转反侧,实难入眠。他翻来覆去烙炊饼一样在床上滚了片刻, 终于坐起来,轻手轻脚的出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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