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付与疏
“油嘴滑舌。”
翊安瞪他眼,嘴上功夫愈发精湛,就是不肯说实话。
齐棪不置可否,只在她背上轻拍两下。
她哪里晓得,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翊安眸子微眯,不依不饶地追问:“方才到底在想什么?瞧着不高兴。”
“我在想,”齐棪边说边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目光期待地问:“我在想,殿下还未向我表明过心意,有些委屈。”
翊安殷艳艳的唇微挑,明知故问:“什么心意?”
齐棪俯下身去,满目深情:“华华,你都没说过喜欢我。”
虽说两世以来,他深知翊安心里有他,不会比自己对她的情意浅。
但她好像,确实从未正儿八经地对他说过情话。
偶有几句,也是演出来的。
便是在情到浓处时,他说了教她动容的话,她也只是抱住他,从不会回应。
齐棪演若无其事演得太像,以至于翊安不知,他此时此刻心悸仍在。
很想听她说话安抚自己。
哪怕是哄他也行。
翊安眨了眨眼睛,风情万种地一笑,手在锦被下掐上他的腰:“时辰不早了,该起了。”
既然他不肯坦白,故意说旁的事情打岔,她又何必配合。
再加上这个姿势不雅,再撩拨下去,保不住他又来了兴致。
晨间还是不招惹他的好。
毕竟他有前科。
齐棪今日不用早朝,然听竹卫那里有一堆的事情,还需要他去处理。
她借此寻了个话头:“那群盗贼狡猾,你如何抓到的?上回守株待兔没守到,我见你脸色难看,指挥使大人也不容易。”
“脸色难看,不是因为人没抓到,是怀疑有人通风报信。”
“现在抓到了,还怀疑吗?”
“嗯,在查。”他垂下鸦睫。
翊安的避之不答,让他心里空落落的,暗暗失望。
若放在平日,他自会豁达地排解。
翊安从来口是心非,他知道她心里有自己便好,不说就不说。
然而昨夜做了噩梦,尚未能平复,哪里能想开呢。
梦里还是那个场景,他在街上看见她的马车,高高兴兴上前打招呼,她连面都不肯露。
接着便是他被免职后,她甚至不曾安慰他。
反而为躲他的牢骚,每日都在氿仙阁。
他追到氿仙阁去,还没开口,翊安便醉醺醺地质问他:“我只有这一处可诉心事的地方,你也看不惯吗?每日在府里等你来吵架,你才满意?”
他那时绝望地想,他们怎会走到这般境地,明明他不是那个意思。
故而今早是带着满心的恐惧醒来。
转身看见翊安恬静的睡颜时,才找到寄托。
又是欢喜,又是难过。
替这辈子的他们欢喜,替上辈子的他们难过。
翊安推开他,下床穿衣。
齐棪闷闷地低头说:“殿下有些日子没去氿仙阁了。”
他不想翊安去。
可正如梦里一般,翊安若有话不便对自己说,颜辞镜那里,是她难得可以倾诉的地方。
若真想去,便去吧。
大不了自己偷偷喝两口醋。
翊安古怪地回头看他,失笑道:“你想我去啊?”
“殿下顺着自己的心就是,何必顾及我。”他淡淡地说。
明明是被梦境惊醒,想体谅她一二。
偏偏他自己情绪低落,好话被说得像赌气。
他说完便知不妙,一时却不知道怎么改,木讷地沉默起来。
翊安被他莫名其妙地一噎,随即沉了脸色,出去唤人伺候。
齐棪颓然地捂住脸,怎么回事,一场梦给他梦糊涂了。
怎么把前世的怪腔怪调和心口不一带了回来,又乱说话,上辈子为此吃了大亏还不够。
何必提颜辞镜惹她,她这些天有意不去,正是为了自己,他还不识好歹。
翊安真该回来骂他两句,免得他继续糊涂。
她却不肯骂。
早膳时,翊安不理他,齐棪搭话,她只当没听见。
翊安很久没对他冷过脸,猛然如此,他有些手足无措。
直到豫西嬷嬷投来疑惑的眼神,让齐棪心里阴霾一散。
对啊。
前世他就是太蠢,不会哄人,常常说错话。
每回见她对自己不冷不淡,便忍不住挑衅。
重活一世,他怎能被那些噩梦左右,既说错话,补救就是。
齐棪露出一个诚恳的笑,柔声说:“我方才犯糊涂,还请殿下见谅。”
翊安摇头,冷淡讥讽道:“驸马句句说得对,我确实冷落故友许久,该去看看。”
“嬷嬷,替我备套男装。”
她吩咐完回了内室。
齐棪低声求助:“怎么办?”
豫西嬷嬷擦肩而过时,亦低声回:“哄。”
一字抵万金。
齐棪晓得自己理应大度,不就去个氿仙阁嘛,喝喝酒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他心里既不高兴,翊安也不高兴,那还大度什么。
让大度见鬼去吧。
哄!
齐棪回到内室,豫西嬷嬷已将衣物放置在桌上,给了他一个眼神。
翊安在妆镜前梳头,预备改成男子的发饰。
“嬷嬷出去,我与殿下有事要谈。”齐棪温文尔雅道。
“是。”豫西嬷嬷一刻不耽误,连忙带上门走了。
“殿下?”
翊安“哼”了声,起身,凶巴巴道:“我没话跟你谈,我要换衣服,你出去。”
齐棪笑了,她哪里是真生气,就等他来呢。
“昨夜既没睡好,不如睡个回笼觉吧。”
“我顺着自己的心,得去。”
齐棪两步走到她跟前,将人往怀里一圈,“我胡说八道的。”
何止胡说八道,简直是犯疯病,大早上的找不痛快。
翊安越想越气,推他,“我要换衣裳,着急出门,你走开。”
齐棪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碰她的衣带,“我伺候你换衣裳。”
第49章 羊羔
齐棪神清气爽地面带微笑,光风霁月般地挺直背,抬腿进了安事厅。
“王爷。”连舜钦神情古怪地看他一眼,没敢问,跟在他身后,“您要的案卷都在桌上放着。”
“有劳。”
后脚进来的花燃亦是诧异万分,盯着齐棪脖子上围着的方巾,“王爷围着做什么?”
连舜钦立刻竖起耳朵。
花燃常年带着方巾,是因为脖颈间有块大红色的胎记,自小便遮着。
王爷这猛不丁地围一块,可疑至极。
齐棪十分镇定地笑了笑,低头翻着桌上的案卷:“看花大人围着好看,走到哪都招姑娘的眼,本王今日也试试。”
“您也想招姑娘的眼?”连舜钦惊惶地问了句。
齐棪瞧出他的意思:放过人家姑娘吧,你家里那位谁惹得起,丢命的事。
他暗暗地想,翊安才不是那样为难人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