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芨
“阿韫的母亲听说你经常头疼,正好她早年跟神医学过推拿,我就请她来给嫂子试试。”
池大夫人笑着施礼:“臣妇只是略通,还望太后娘娘不要嫌弃。”
太后微怔,很快明白过来,笑着吩咐:“好,好。”
大长公主吩咐:“汪嬷嬷,叫他们退下吧。”
汪嬷嬷领会,当即把人都赶出去了。
殿门关上,太后低声问:“阿凤,你是怀疑……”
大长公主收了笑:“先查一查。”
论医术,大夫人不算精通,可她是死士出身,下毒刺杀的手段了如指掌。
她号了号太后的脉,又在屋里翻翻找找,最后停下来,唤道:“阿韫,你来看看。”
池韫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佛珠。
“你闻闻,是不是有一股味?”
池韫低头闻了闻,只觉得檀香味太浓,什么也闻不出来。
要是楼晏在就好了,他那个狗鼻子,沾上一点都能闻出来。
太后诧异:“这佛珠有问题?”
大夫人点点头:“这珠子浸了药,您有礼佛的习惯,一天不知道捻多少遍,就慢慢中毒了。”
太后的眼晴红了,半天骂出一句:“这个狗贼!”
她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容她多活几年。
大长公主面露怒色,恨不得立时拔剑冲到康王府去。
池韫语气幽幽:“如果娘娘和义母不在了,谁还会追究五十年前的旧案呢?釜底抽薪,不外如是。”
康王世子已经脱出去了,可那药是五十年前埋的,即便没有证据,若是揪着不放,就会时时提醒世人。
太后恨极:“一群喂不饱的狼!”
“嫂子别生气了。”大长公主控制住怒火,“你若是气坏了身子,才叫他们得逞!”
“是啊,娘娘,越是这样,越要保重自己。”
两人好一阵安慰,才叫太后稳住情绪。
“义母,这解药能配吗?”池韫问。
大夫人答道:“能,回头我写个方子。”
池韫点点头,说道:“娘娘,你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继续装病。”
太后一边拭泪一边应下:“你放心,哀家知道怎么做。”
商量了一会儿,太后留她们用过膳,这才出宫。
马车上,大长公主闷闷许久,说道:“阿韫,那一家子恶心人的东西,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了。”
池韫答道:“那就让他们消失吧。”
她说得轻松,倒让大长公主笑出声:“你知道这有多难吗?”
池韫脸上未见笑意,点头:“知道。康王府根基已深,想拔除不容易。何况先帝已经没有亲生子嗣了,他们便是血脉最近的一支。”
“那你还说……”
大长公主心情复杂,她想报仇不是一天两天,可太难了啊!
“难就慢慢来,”池韫说,“滴水穿石,这何尝不难?我们要心存希望。”
大长公主失笑:“你这丫头,尽会说好听话。”
不管如何,她心情变好了一些,仔细思索了一会儿,道:“阿韫,你上次说的对,嫡支血脉断绝,只剩下我和皇嫂两个寡妇,朝臣们怎么会帮我们呢?帮了我们,又由谁来上位?我想,我们还缺一个有分量的帮手。”
池韫看着她:“义母的意思是……”
大长公主问:“你觉得平王府怎么样?”
池韫想了想,眉头不由蹙起。
大长公主明白了:“觉得不好?”
池韫直言不讳:“平王爷向来公正,平王世子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好的,可平王世孙……”
他们跟萧达的恩怨起始,还要算到平王世孙头上。
当初在平王别院,就是因为平王世孙的挑拨,才会跟萧廉结仇。后来,他们跟萧家掐得要死要活,平王世孙反而置身事外。虽然没证据证明,平王世孙是故意的,可池韫本能地不喜欢他。
大长公主头疼:“除了他家,也没有别人了。”
池韫唏嘘。可不是吗?一个王朝延续了两百年,难免出现许多败家子。帝室嫡支已经很好了,无论先帝还是先太子,都是英才,可惜就这么绝嗣了。
她这么一说,大长公主也觉得不可靠了,叹着气说:“再想想,本宫回去再想想……”
回去后,池韫把这件事告诉楼晏,问他:“我觉得义母想的不无道理,你说呢?”
楼晏瞅了她一眼,目光含笑。
池韫怔了怔:“难道你早有准备?”
楼晏说:“当然,能跟皇权对抗的,只有皇权。让一个臣子来做,就成谋朝篡位了。我也想过平王府,盯了好几年了,总觉得不太安心。”
“为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直觉。”
楼晏的直觉向来很准,池韫也跟着担忧起来。
……
隔日,皇帝去清宁宫请安,太后看着他拭泪。
皇帝忙问:“母后,您怎么了?是不是朕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没有,你是个好孩子。”太后握着他的手说,“哀家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病得久了,总想起许多往事,昨夜还梦到了先帝和阿谨。”
皇帝松了口气,柔声安慰:“母后别难过,父皇和哥哥在天之灵,必定希望您开开心心的。”
“你说的是,可哀家……”太后又掩面哭了起来。
皇帝向来口拙,除了将这些话翻来覆去地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最后,还是汪嬷嬷开口了:“说起来,先帝的忌日快到了,陛下今年可要祭祀皇陵?”
皇帝如梦初醒,说道:“这是当然。父皇托梦,说不定就是想见见母后。不如今年的祭礼办得隆重一些,如何?”
太后看着他:“这是不是太为难你了?”
皇帝忙道:“怎么会为难?朕也很想念父皇和太子哥哥。等会儿朕就叫礼部的人来,我们去皇陵祭祀。”
第468章 祭陵
先帝祭辰属于四小祭之一,往年只要遣官行礼便可,今年皇帝要亲往,京中好一阵忙乱。
皇帝太后都要去,宗室不能不去吧?百官也得陪祭吧?这一动,就不是小事了。
政事堂里有人抱怨:“这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去祭祀?这几个月事情可太多了,好歹等秋后啊!”
“听说太后病了,想念先帝,陛下就应允了。”
“原来是这样,可这太耽误事了……”
常庸恰巧出了值房,听到这些话,斥了一句:“休得胡言,你们这是指责陛下行事不妥吗?”
官吏们立时住了口,喏喏称是。
其实常庸也嫌烦,皇帝一年到头就忙那些事,政事堂可不一样,压着全国的政务,他都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
如果只是皇帝异想天开,他早劝回去了。可是关系到太后,思来想去,到底没开这个口。
说起来,太后才过半百,年纪不算太大。可经了四年前那一遭,老了十岁不止,还总是病病歪歪的,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常庸心一软就同意了。
希望太后能够放下,安安生生度过晚年吧。
康王那边得到消息,没说什么,只叫人准备。
而康王世子,跟楼晏见面的时候,抱怨连连。
“你说老六这是什么意思?如今才七月,就算亲去祭陵,也秋后去啊!我这伤才好,身子虚着,到时候一跪一整天,也太遭罪了。他该不会就打着这主意吧?”
“……”楼晏道,“听说是太后梦见了先帝,陛下一片孝心,才要去祭陵。”
康王世子不以为然:“他就是爱装样子,太后为什么会病,他心里难道不清楚?若真是一片孝心,干脆退位不就好了?”
这话惹得楼晏一笑。
倒也是这个理。
“世子忍忍吧,这些话万万不要漏出去。王爷现下对陛下很满意,您说多了,反而不好。”
康王世子心里明白,只是不甘心。
“他什么也不会,听说连奏折都是别人代批的,真不知道父王哪里满意。”
楼晏意味深长:“陛下有这一项长处,就很好了。”
长处?听话?康王世子陷入沉思。
楼晏不打扰他,慢慢地饮了一会儿茶,直到他恨恨地捶了下桌子,才道:“今时不同往日,当初不在其位,王爷需要帮手,当然希望您越能干越好。可眼下,您做得越多,王爷越是不喜,世子千万记住。”
康王世子阴着脸,心情很不好:“知道了。”
楼晏起身:“我先走了,世子爷稍坐。”
“嗯。”
康王世子一个人越想越气,冷笑不止。
说穿了,不就是父王权欲重,想找个听话的傀儡吗?所以老六越是不会,他越是满意,对他反而处处看不顺眼。
以前的自己,可太天真了,以为自己会是父王的接替者。呵呵,哪个大权在握的帝王,不是一直掌权到老死?父王虽不是帝王,可他如今的心态,想来与帝王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