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越从欢
江将军眼皮颤了几下,没忍住,一脚蹬上去,何玉燕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了。
砰砰撞在树上,弹飞下江吟婳的脚下。
那双带血的手,颤巍巍地扯了扯江吟婳的裙角,嘴角流血,眼里流泪,可怜地祈求着。
“小姐,我……咳咳,我知道你最心软了,你救救我,好不好?我比你年长七岁,一直都是看着你长大的…”
脑海里迅速闪现过儿时的画面,多年前,何伯父拉着个小姐姐朝她走来,递给她一块芙蓉糕的场景,还带她去逛街、爬山…
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何玉燕有了心事,变得沉默寡言,两个人也不再像儿时要好。
见江吟婳似乎沉默了,何玉燕眼里闪过一抹惊喜,连忙哭着。
“小姐,救救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知道的,我十多年只做错这一件错事,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江吟婳手指无意地蜷了几下,终是弯下腰,拿出丝绢,替她擦擦嘴角的鲜血。
何玉燕见她如此,觉得江吟婳会帮自己说好话求情,而江将军最爱听她的话。
可江吟婳声音温软如三月春风,见她臻首娥眉,有些怜惜,缓缓道。
“玉燕姐,错了就是错了,即使你在京外,但日后有一切困难,我仍会帮你。”
“什么?!”何玉燕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拳头捏紧,哭的更厉害了,却见江吟婳替她把脸擦干净,便扶着她站起。
“去吧。”
江吟婳咬牙,深呼口气,错了便是错了,就该承担责任,饶是她心有悲怜,也不会求情的。
在众人都没想到时,何玉燕眼里迸射凶横的光芒,朝着江吟婳扑去,抓起发间的簪子,抵住江吟婳雪白的天鹅颈。
许是何玉燕过于紧张,娇嫩的雪肌被簪子一刺,便见血,丝丝缕缕地涌出,惊得江将军和慎之等人立马上前几步。
“都不准过来!”
何玉燕哭肿了眼睛,赤红着脸,泪水越滚越多,几近到了癫狂。
“王妃是皇亲贵胄,你胆敢伤她,便是抄家灭族的罪!”
何迹上前一步,拔剑,周遭的暗卫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江吟婳感受到脖子上的刺痛,也没想过,何玉燕竟会态度大变,还会挟持自己。
李乾徵斟茶的动作,停了。
“何玉燕!你若敢伤我婳儿,本将军必定不会饶你!”
江将军额前的青筋根根暴起,他捧在手心十九年的宝贝女儿,今天若是有个闪失,百年之后该怎么和她娘交代!
“将军!”何玉燕哭着笑,笑着哭,已经疯了的模样,“我知晓这院内有无数明枪暗箭对着我,可……”
她簪子的尖头,更刺进脖颈皮肉一分,痛的江吟婳闷两声,温湿的血流到锁骨,染红了大氅,看起来触目惊心。
何玉燕将刺进脖子的簪子稳住,嘶吼道:“你们若是轻举妄动,我只需轻轻一推,小姐必死无疑!”
江吟婳手心冒着冷汗,生死一线间,美眸朱唇,惨白的可怕。
如泼墨般的满头乌发,任风吹的四处张扬,越发衬的她姿容绝色,世上尤物,又因那眉宇间流露出的丝丝惧意,显得别样娇柔。
叫不远处端坐的李乾徵,忍不住豁然起身,沉冷阴鸷的气场,令众人都小心翼翼起来。
他不说话,但却让何玉燕的手发抖,明白这园中最可怕的人是谁。
“我、我不会放了她!我若被赶出去,还不如让我就地自戕!还不如拉个垫背的!”何玉燕高度紧张,颤着嗓音,看向江将军, “将军,我先带着你女儿去地下等你,既然得不到你,就夺走你最珍贵的。但你放心,我也在下面照顾好她…”
李乾徵朝前走一步,与江吟婳水盈盈的目光对视,血流不断,见她吃痛,从眼角落下几滴泪水,万千心绪裹挟在眼中,忐忑紧张害怕。
他轻轻点头,示意她安心。
“你、你不是要正妻之位吗?本将军给你!”江将军多少次死里逃生,都没有这会儿那么害怕,他放低姿态,“一切都好商量的。”
何玉燕脸上有过狂喜,随后暗了眸子,“骗子!我身后已无退路,就算我放了江吟婳,你也会处置……”
不知何时,负手而立的李乾徵指尖多了块薄如蝉翼的刀片,滑破冬日凛冽的空气,与飘落的大雪,那捏着金簪的大掌,便登时被削断!
森森白骨混在一地鲜血中,断手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刺入江吟婳脖子的簪子也哐当掉在地上。
纤柔身段软飘飘地倒下,江吟婳深吸的一口气,终于慢慢舒了出来,落入怀抱中,嗅着扑面而来的清冷凉意,她对上了那双漆黑深邃的丹凤眼,与以往不同的是——
那仿佛洞穿万事万物的锐利眸光中,此时竟起了波澜,渐现柔色,温柔地把她拦腰抱起。
昏迷前的最后一瞬,江吟婳嗓音微弱发颤:“是…你…”
她认出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向不理会男女之事的徵王
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
思虑最多的便是权谋之事
可有一天,他觉得自己病了
这病还挺奇怪,见那女人皱眉就生气…
…………
2020年来了。
大家新年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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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理智自持
等江吟婳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了。
她摸了摸将脖子缠了一层层的绷带,刚刚掀开被子下床,便瞧见慎之急忙赶过来。
“小姐!你慢点,我扶着您!”
江吟婳摆摆手:“我伤的是脖子,又不是腿,要扶着作甚?”
“您昏迷之后是不知道,那簪子啊就差点点的距离,就真要了您……”的命,这两字太不吉利,慎之捂住嘴巴,不说了。
江吟婳也懂她的意思,这一提,才惊觉昨日危险,竟是在鬼门关走了遭。
若昨天不是李乾徵,只怕自己已经……
想到这儿,江吟婳猛地忆起一些记忆碎片,打开门,迈着急步子,正好看到李乾徵也在院子里。
两人四目相对。
今日,李乾徵一袭白衣长袍,玉身长立,虽气质如往常般依旧孤冷,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可那通体全白,却平添了几分文雅,像冬日里的劲松。
江吟婳水漾大眼,温和动人,福了福身:“谢谢王爷两次相救。”
两次?
李乾徵眼里有些欣慰,看来这小女子,发觉那日在后花园救下她的人是自己了。
他明明眉梢一挑,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却点头不语,转身离开。
江吟婳见那人要离开,心咚地声跳快了,竟跨前一步,情不自禁地喊道:“等下!”
李乾徵脚步慢了些,不回头,就听见身后急匆匆的脚步,也停下来了。
江吟婳十指尖尖交叠,拧着丝帕,脸上多了抹可疑的绯红,她思忖了下,没脑子地问了句。
“您、您大早上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问题……
李乾徵扬眉,无言地瞧了眼天边翻涌的云海,拂过冬梅的微风吹的他衣袂飘飘。
江吟婳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他不说话,她心跳似乎就越快了。
小会儿过去,她杏眸中竟升起雀跃的细碎星光。
李乾徵琢磨了会儿,他素来说话滴水不漏,此时居然词穷,冷不丁地来句:“无事,本王走错了。”
何迹在旁,忍不住开口,被徵王眼一扫,立马闭嘴,在心里默默吐槽,明明是王爷一大早就来这里等着了。
还叫无事,走错了?
李乾徵冷哼一声,何迹便觉得脖子很凉快,悻悻地低头跟在身后。
江吟婳丝毫没有察觉这主仆二人的奇怪,她还以为李乾徵是关心她伤势才来这里的。
两人顿时双双沉默,且,气氛有些微妙。
这种微妙,是二十四年来,李乾徵从来没感受到的,会让他一向过分沉静的心,出现丝波澜。
他剑眉蹙起,深拧出个川字。
他向来以理智自持,万事万物都可以置身事外,可昨天到今天,却屡次有心绪不受控制的迹象。
这是为什么?
“昨日……”
终于,江吟婳开口了,软糯柔和的声音,淡淡响起,她踱步去正面看李乾徵,粉嫩的樱唇起起合合,晃的他喉结上下滚动。
李乾徵赶紧把锁定的目光移开,猛然惊醒般,他太不喜欢这样起伏过大的心绪了。
“昨日,如果没有王爷在,我现在只怕…”
李乾徵幽幽眸光,瞧着那双含水似的杏眸,温柔的像阳春三月的江南 ,明媚动人。
他便觉得要说出的冷话,生生噎在喉咙处,心一横,沉沉道。
“你挂着徵王妃的名头,本王自然会救你。不要多想了。”
音毕,李乾徵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姐!”
一声尖叫,慎之手中端着的茶点打碎在地!
江吟婳怎么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重?
慢慢地,只能看到一条小缝隙,趔趄几步,视线越发模糊。
李乾徵本来不打算停下的,走着走着,听到身后杂乱的声音,还是回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