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求之不得
“多久了?”陶妈妈缓缓伸手。
苏锦轻声道,“小一会儿……”
话音刚落,腹中似是又微微一提,陶妈妈笑笑,“是小主人在踢夫人呢!”
苏锦方才半是惊喜半是紧张的心才放下,陶妈妈笑道,“只要不踢得很急,夫人便可放心,这往后每日里,都会动一动,便是同夫人母子灵犀了……”
苏锦莞尔,伸手抚了抚腹间。
这般难熬的夜晚,也似是因为这一阵互动变得并不漫长而难熬。
苏锦何时入睡的,自己也并不知晓。
入睡的时候,手也一直护在腹间,才似是心中安稳。
……
柏炎从宫中出来,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昨日秦王之事,柏炎始料未及。
哪能这么巧合从秦王府中搜出巫蛊之术,秦王本是想以死证明清明,最后反倒冤屈并未洗清,还落了一个大不敬之罪。
叶浙惯来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好人缘,在京中诸多世家中,叶浙是最不会与人为敌的一个。
柏炎也未想到,昨夜秦王之死触了叶浙逆鳞。
叶浙在殿中不卑不亢,据理力争,是为了护下秦王的家人。
叶浙同秦王私交不深,叶浙会如此激烈反抗,应是对东宫起了怨念,唇亡齿寒,连秦王这等与世无争只挂个名号都会被东宫算计,更何况这京中手握实权的世家。
柏炎不能妄动,是因为许家的缘故。
但叶浙并无旁的牵连,亦不怕旁人污蔑。
最后,叶浙忤逆东宫下了狱,但其余诸如顾家,南阳王府,李相等人都据理力争站在一处立场,最后到柏炎殿中出声,殿中众人纷纷跟随,才算为此事一锤定音。
东宫不得不为了平息众怒,放弃了处置秦王家眷。
叶浙一人下狱,换回了秦王府家眷安稳。
兵行险著,柏炎实则为叶浙捏了一把汗。
但同时,也让东宫对自己的忌惮更多了几分。
东宫反扑的手段应该很快会冲着他来,但他不能眼看叶浙搭进去……
今日殿中,他也是才看清楚一个事实——东宫会忌惮他,是因为眼下这时局,朝中众人相信还能倚仗的,似是只有他,所以今日他在殿中开口,才会云集响应。
法不责众,今日盼着他站出来的,不止叶浙一个。
他站出来时,似是群臣才有了底气。
柏炎再次想起谨州时,老师的一番话。
——“平阳侯府最鼎盛的时候,你父兄却先后战死沙场,你可想过其中蹊跷?”
——“如今这朝廷已是满目疮痍,气数已尽,有能力者皆可取之。手握重兵者,皆可乱世逐鹿……”
乱世逐鹿……
马车中,柏炎眸色微沉。
东宫已是不会放过他,放过柏家与许家。
如今叶家也连同拉下了水。
东宫手段阴狠残暴,朝中众臣心中都有数,是敢怒不敢言。
今日秦王之死便是一个爆发,也让他看清,苟且不一定能偷生,朝中愿意站在他一方的大有人在。
柏炎心中似是蛊惑。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殊死一搏。
柏炎攥紧掌心。
忽得,马车猛然一顿,应是撞上了东西。
柏子涧跳下马车,柏炎亦伸手撩起帘栊,见似是有推着推车的小贩被马车撞了,柏子涧正在查看,那人抬眸,柏炎目光却愣住。
那人看了看他,有气无力道,“我家中尚有一幼子,我这要是被撞死了,如何是好?”
柏子涧脑袋疼。
柏炎却道,“送他回家中。”
柏子涧诧异。
柏炎却放下帘栊。
柏子涧扶那人上马车,那人说了家中的位置,放下帘栊,柏炎一动不动看他。
“见过侯爷。”那人全然换了副语气,先前被撞是真的,但没撞出毛病也是真的。
柏炎面无表情,“肖世子又想做什么?”
他一眼认出这人是肖玄的心腹。
早前一路回京,没见过十次,也有八。九次。
肖玄心腹道,“世子说,国丧之际,朝中休沐七日,想约侯爷后日去容光寺撞钟祈福,有要事相商。”
柏炎冷声,“我同他没有什么要事好商量。”
肖玄心腹道,“我家世子说了,他有耐心等侯爷,侯爷眼下腹背受敌,正缺盟友,我家世子算一个。”
柏炎轻嗤,“肖世子不是东宫的盟友吗?”
肖玄心腹依葫芦画瓢,“我家世子从未说过他是东宫盟友。”
柏炎抬眸看他。
肖玄心腹继续道,“世子来苍月,是同苍月交好,至于苍月是谁当权,不重要,他也不关心,只是如今的东宫已然疯了,今日杀一个,明日杀一个,应当隔不了不久就会被人杀了,世子这一趟很可能会白跑,所以有些不甘心……”
此话一听便是肖玄语气。
柏炎轻笑,“肖世子野心未免太大了些,苍月朝中之事也敢染指……”
肖玄心腹顿了顿,朝柏炎道,“世子说,如果侯爷说到这句,便嘱咐不同侯爷说了,直接跳车。”
柏炎微怔。
有人已破窗跳了出去。
柏子涧一惊,马车赶紧停下,柏炎轻哂,“长风来的,就没一个脑子正常的吗?”
“侯爷!”柏子涧撩起帘栊,本想向他请示。
柏炎却沉声道,“走吧,死不了。”
柏子涧喉间咽了咽。
……
马车继续往府中驶去。
柏炎想起肖玄早前在宫中的话——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平阳侯,说不定有一日你我利益一致……
他是厌恶死了同他利益一致。
后日后,容光寺祈福……
柏炎噤声。
国丧之后,朝中休沐七日,京中官邸虽不需披麻戴孝,却都要身着素衣。后日去容光寺祈福,也是为天家送行,这个时候,朝中大多官员都会自发去寺庙中,离京中最近的名寺便是容光寺,从京中过去要半日路程。
便是届时在容光寺遇见,也情理之中。
肖玄果真深谙苍月国中的风俗,滴水不漏。
柏炎微微敛眸。
******
等回苑中,大约辰时左右。
陶妈妈和青苗等人在苑中笑着说话,他入内,都朝他俯身,“侯爷!”
昨日国丧,已有人通知过,府中上下皆着得素衣,陶妈妈等人也不例外。
“夫人醒了吗?”柏炎问。
陶妈妈和青苗,白巧,玉琢几人都笑了笑,柏炎纳闷。
陶妈妈道,“还未醒,昨夜夫人胎动了,兴奋了好些时候,眼下还睡着。”
胎动?柏炎微楞。
陶妈妈会错了意,以为他不知何意,遂解释道,“小主人踢了夫人好几脚,力气很大。”
柏炎脸上的笑意似是藏不住一般,快步就往屋中去。
青苗,白巧和玉琢几人纷纷笑作一团。
柏炎入内,小丫鬟接过他递过来的大麾挂上,他径直往屋中去。
屋中,地龙正暖,苏锦侧身躺着,身上盖着锦被,一只手搭在腹间,是下意识做保护状。
她睡得很香,脸上似是还带着笑意,他不忍吵醒她。
寻了床边处落座,缓缓伸手抚上他腹间,但胎动又不是时时都有,他有些笑沮丧,可这沮丧很快就被心底的欣喜掩盖过去。
他们的孩子,还有几月就会降生了。
他和她的孩子。
他从未觉得有眼下这一刻这般欣喜,孩子在她腹中的互动,昭示着生命即将开始。
他无与伦比期盼着孩子的降生,同时,亦微微沉了眸色。
他要赶在孩子出生前,解决掉京中的乌烟瘴气。
柏炎的欣喜脸色微微缓了下来,伸手轻轻抚上苏锦额头,“小阿锦,这些时日辛苦你了,哥哥都知道……”
柏炎俯身,轻轻吻上她额头,忽觉脚下毛茸茸的一团似是在蹭。
柏炎起身,见是早前罗晓送瑞盈那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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