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衣不急
江南虽然下了一夜的雨,丝毫没有什么影响,多余的水顺着街巷的走势,流到水河里,水河的水位没有一丁点上涨,晨光照到青石台上的时候,路已经干了大半,人群熙攘,街上的小贩陆续出摊。
郁肆去了上次买糖葫芦的地方,他的手艺虽然不佳,但是那个小贩挑来的山楂果子是真的好,他亲口尝过,即使不做成糖葫芦,也能让人吃得很满意,确实不赖。
三串,一串五个,一共十五个,一个都不能多。
郁肆挑好了几个又红又大的,递过去给小贩摊主称斤。
郁肆长相绝纶,万里挑一,卖山楂的小贩摊主对他有很深的印象,见到他来,笑眯眯招呼,“郎君又给你家娘子买山楂啊?你来的真巧,我也才来没多久,你还真是疼你家娘子,这么早就来了,世上像你这么好的男人少见喽。”
郁肆点点头,没和他过多寒暄。
小贩摊主称好了,笑眯眯又给他抓了几个,“一共十六文,新开张,求个彩头,多送郎君几个。”
郁肆看着他抓了好几个,他可不想多要,拒绝说道,“不用了。”
他不觉得自己很疼尤酌,他吝啬得很,小娘皮求来的三串,日后是要付大利息的。
他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忽而旁边的食铺冲出来一对男女主,瞧起来新婚燕尔,两人都还年轻,男人手里还捏着筷子,显然是忙着追女子出来,忘记放回去了,他愁眉苦脸,正在辩解,“小玉,你听我解释,我和她真的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吗小玉。”
被唤作小玉的女子,将头瞥向一边,“你不要再骗我了,你要是真的对我好,为什么从来不对我说你喜欢我,想要娶我,从里都是我跟你要什么你才给我买,那个锦娘,她与你在一起时,她都不需说,你每月送日日送,你对我压根就不上心,就是在戏弄我,我等了你这么久,你连个答复都不给我,我要再和你不明不白的厮混在一起,莫说对不起我自己,也对不起我爹娘。”
女人说完就要走,男子连忙抓住她的手,摇头说不是,“小玉,我与锦娘不过是逢场作戏,你还要我怎样做才肯相信我,我的心都快掏给你了,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这句话才显得特别郑重啊,我如何轻易说得出口,我准备好了我一定会说,我一定要娶你的,小玉,别离开我,没有你,我不能活的。”
“这些话我平时不说,我做了这么多,我以为你能明白。”
女人起先很是气恼,后面听到男子表爱的心意,也没有走了,她的脸很红,半是含羞半是喜,笑问,“真的吗?”
男人说当然是真的,还是有半句假话就遭到五雷轰顶。
女子捂住他的嘴说,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她相信他。
两人又说了几句,和好如初,重新走回了食铺。
郁肆看得发懵,他的改变他能感受到,他不说的话,尤酌能明白吗。
“喜欢,一定要说出来?”
小贩摊主,将山楂装好递过去,“是啊,郎君若是不说,她又怎么会明白呢,女人的心思啊最难明白了,喜欢瞎想,还喜欢瞎吃味。”
郁肆结果山楂,抱着往回走,他走到一半,又折返,“你这里的山楂,我全要了。”
......
向真和清默一早便回来郁肆在江南买的宅子。
原以为公子不在,两人在正堂寻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人,欲要去酒坊找赵依,这时候郁肆从厨房出来了,他手里端着一盆洗干净红通通的山楂。
向真连忙过去,要替他端洗。
郁肆说不用,他自己来。
两人在旁边干站着,郁肆将山楂一个一个洗得很干净,很认真,他的手骨节泡在水里,白净修长,一颗颗山楂都成了红艳的衬托。
向真和清默就这么看着郁肆洗了山楂,削竹签,又在竹签上刻东西。
亲自烧火熬糖汁儿,素来最爱干净的公子,他的白衫沾了泥灰,手指缝陷入了山楂的泥,他完全不在意,满心满眼都是在冒咕噜沸腾的糖汁儿,生怕糖汁儿的颜色不够好看。
向真和清默在旁边守着,看着他亲自做完这些......
他的动作笨拙,模样又热忱。
赵依直接走后门回的医馆,她知道尤坛回来了,这小子,还得让他认真想想,时间久了,再大的坎都能被磨平。
尤酌还在睡觉。
冯其庸一早就在医馆对面的油条铺子坐着等了。
赵依一开门,他连忙围上来,“郎中,我来吃药。”
赵依也没赶他,叫他先坐着等,把冯其庸的药放到药罐子里点火熬着。
今日天气放晴,可以晒药材了。
冯其庸看向昨日的珠帘后面,尤酌还在睡,赵依进去看了看她一会,看到桌上放着的小吃。
摸摸粥碗,还热,没走多久。
怀了身子就是要多休息,她也不叫尤酌,任由她睡。
冯其庸对被褥里的人感兴趣,他走到后院,美名其曰帮忙赵依晒药材,试着打探消息,“郎中,你家侄女患了什么病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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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尤酌以前来过医馆, 她尚未婚配,还没有指人家,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探口风,想要她的生辰八字, 甚至她没去梁京城的时候, 那段时日好几家的媒婆都要快将医馆的门槛踏破了, 来说媒的人比看病的人还要多。
赵依对尤酌生的招人的小模样, 还是有几分明白的, 不说是倾国倾城, 最起码的娇俏可人。
“怎么?”赵依反问。
冯其庸丝毫不觉得自己问得唐突, 他甚至觉得自己屈尊降贵看上郎中侄女, 是她天生的福气, 是她的好运气, 毕竟他可是丞相府的公子,梁京的驸马爷, 有权有势,脸皮也很不错。
“实不相瞒, 我对郎中的侄女很感兴趣。”冯其庸直言不讳, 他昨夜回去之后,想到珠帘之后的身影,这道身影和之前郁肆房内小通房的身影重合。
他想着挺翘的身影,竟然有了活力。
后来的事情,简直令他欣喜若狂,他渴望的终于来了。
久违的,他一直都在恐慌的,觉得出问题的。
他原来不是不举,只是对着合善与类似合善的人久没了精神气儿。
郁肆的通房他得不到, 也不能碰,不过是个江南小郎中的侄女,他一定要抢到手。
就是不知道郎中侄女与尤酌的滋味,谁的更妙一些。
又来一个,赵依扒拉着手中的药材。
“对我侄女感兴趣的人很多。”个个比你强,后面这句话,赵依没说出来,就拿尤坛与郁肆来对比,他二人谁不比冯其庸强,不比冯其庸洁身自好。
就这样的人,配尤酌,他配吗。
“我是认真的。”
赵依转过来跟他说,“你不是问我侄女患了什么病吗,我告诉你,她患上了一种罕见的急症,整张嘴巴都溃烂了,外面虽然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是一张口就能闻到异味,且会传染,这样你也能忍?”
冯其庸,“......”他倒退两步,似乎有些不甘心,“不能治好吗?”
赵依看到他以为害怕变掉的脸色,摇了摇头,“治不了。”
“只能慢慢养。”
“若是我将我的侄女许配给你,三年五载之内,你们都不行房。”
“为何?”冯其庸急急问道,他怎么要什么都要不到,要什么时候都这么难,不是受到人为的束缚,就是受到不可控因素的制衡。
赵依马上就明白了,敢情面前这个胆子更大,他竟然是要玩玩就行,敢把这样龌龊的主意打到她家娇花的身上,简直欠收拾。
对付这样的人,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留在世上也是祸害别人。
“因为她精神不济,全身绵软无力,重要的我刚才不是说了,会传染。”
赵依挑了一味儿绝育的药材,这味药她收集而来,至今没有用过,一直存放着,如今也算是终于派上用武之地了。
她过去给冯其庸的药罐添火的功夫,往里面加了这味药。
冯其庸一时无话,他看看医馆里睡着的人,怎么会这样。
合善一早就往医馆里面赶,没见到人,她没喊人直接就进来了,站在医馆内往后看,那道立着的身影,不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吗,他竟然在医馆。
合善越发证实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正确的。
其庸他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否则他不可能会出现在医馆,看他和神依婆的关系,两人绝不可能是今天认识的。
合善理了理衣裳,碰碰头上插满头的珠钗,打算走进去和二人打招呼,她走到一半忽然听到冯其庸问,“假如我愿意等的话,郎中愿意给我这次机会吗。”
什么机会?合善停住脚步,躲在门后偷听。
之前两人在外面说话,尤酌在睡梦中也能听见,只是听不清,她觉得吵,就把脑袋又躲了进去,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本来就生得小巧,在床榻上也看不出来里面窝藏着一个人,只有一团揉得乱糟糟拱起来的被褥。
合善挨在旁边,也没有发现尤酌在被褥底下,她心里骂通天的小妖女就在她的旁边,睡得安稳香甜。
尤酌梦到了酸酸甜甜,又好看又好吃的糖葫芦,一棵树上都是糖葫芦,她挥舞着双手要飞上去。
谁知道忽然出现了两个讨厌鬼,是郁肆的随从拦住了她,在梦中她毫无还手之力,他二人分别制止她的两只手,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郁肆把长满糖葫芦的树给砍掉了,他把糖葫芦装到袋子里,用来威胁恐吓她。
想要糖葫芦都得给他生孩子,一串糖葫芦一个孩子,他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一颗糖葫芦一个孩子,随后两个随从不见了,糖葫芦也不见了,满地都是哇哇大哭的小孩子,数都数不清,哭来哭去,拖着她的裤腿说她要喂奶,尤酌陷入铺天盖地的恐惧当中。
她说她不要生,她讨厌小孩子。
尤酌捂着被褥发抖,合善凝神静气竟然也没有发现身边那塌被褥的异常。
冯其庸与赵依的对话还在进行着。
“我家侄儿已经定亲了。”
看来这病有得治,不然定亲的人肯定会来退亲的。
“订了亲也可以退,我也不是等不起。”
这么厚脸皮,赵依也不管了,死缠烂打的桃花还是留给郁肆来治,顺道刺激刺激他也好,要让他知道,她家的娇花即使是怀了身子,那也是很抢手的,多少人等着接盘呢。
“药好了。”浓重的药味飘散在后院里,赵依不想回他,叫他过去喝药。
冯其庸面露喜悦,没拒绝就表示有机会是不是,她把药倒在碗里放凉,顺道在赵依面前献殷勤,替她晒药材,搬东西,有了这么一个送上门来的苦力,赵依的力气都省了,她也不客气,使唤他做这些抬那些。
合善在门口听得牙齿都快咬碎。
冯其庸!他来江南竟然不是为了她!而是因为神依婆的侄女,还想要娶她!他难道忘了自己已经是个有妇之夫,竟然敢无视她的存在,去向别的女人求欢。
亏得她处处为他着想,事到如今他还是被外面的野花野草迷住了心神。
她倒要看看神依婆的侄女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小妖女。
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儿,竟然能够让冯其庸罔顾父君的旨意,来到江南偷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