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夜微冷
“什么?!”
陈南淮大惊,只感觉浑身的血全冲到了头顶,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足尖发呆,这几日邪了门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既昏睡着,那我还是别打扰了。”
陈南淮赶忙岔开这个话头,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些:“这么着,我先送你回去,下午再过来看他。”
“不用同我商量,你自己看着办吧。”
盈袖淡淡一笑,她刚说完这句,忽然听见一阵吵杂的惊呼声,刚扭头,就看见一只藤球径直朝她飞来,她还没来得及躲,藤球不偏不倚,砸到了她头上。
“哎呦。”
盈袖闷哼了声,连退了两步,退到了陈南淮怀里。她捂着被砸疼的头,心砰砰狂跳,惊悸的余波仍未平息。
扭头看去,从远处奔来个穿着月白色劲装的贵公子,样貌清秀,头上绑着大红抹额,靴子上粘着些泥,显然那球就是他踢来的。
“袖儿,你没事吧。”
陈南淮赶忙询问,男人愤怒极了,扭头喝骂:“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当看见来人时,陈南淮一愣,生生将怒火按捺了下去。
“呦,我没留神。”
那贵公子跑来,站在五丈之外,手挡在额上,微微抬头,唇角咧着抹嘲讽的笑,面上毫无愧疚之色,故意看着陈南淮,十分骄矜:“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陈大公子,这位就是嫂夫人吧,果真如传闻中说的,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哪。”
“他是谁。”
盈袖有些生气,砸到人还这般态度,未免太过分了,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弄得她怪难受的。
“他是长宁侯家的四公子,那个……张涛之是他亲舅舅。”
陈南淮压低声音。
盈袖立马就懂了,四公子分明就是故意的。
哎,如今她怀孕,陈南淮对她紧张得要死,今儿怕是要同这四公子过不去了。
“没事没事,想来四公子也不是有意的。”
陈南淮抱拳笑笑,手做出请的动作,显然并不想惹事。
那四公子鄙夷一笑,弹了下肩膀上的灰,拧身离去。
盈袖愣住,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她挥开陈南淮抓她腕子的手,干笑了下,问:
“那个人伤了你妻子,你难道袖手旁观?”
“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南淮微笑着侧过身子,佯装帮妻子整理被藤球砸歪的发钗,低下头,沉声道:“那小子名显是想当着众人给我没脸,你要是不依不饶计较,他把张涛之的事嚷出来怎么办?今儿是郭夫人的寿宴,咱们不好生事吧。”
“所以,你就由着自己妻子受委屈?”
盈袖反问。
她知道是这么个理,可陈南淮的反应,真让人心寒。
“你放心,过后我饶不了他。”
陈南淮拳头紧握住,急忙保证。
盈袖嗤笑了声。
忽然,她看见众人又朝这边看来。
怎么回事?
盈袖抬头瞧去,见从回廊尽头走过来个身量极高的男人,他穿华贵玄色锦袍,头上戴着玉冠,剑眉入鬓,俊朗英挺,正是左良傅。
左良傅此时眉头紧皱,俊脸生寒,什么话都没说,弯腰捡起那个藤球,朝远去的四公子喊了声:
“站着!”
那四公子闻言转身,看见叫他的是左良傅,一愣,赶忙疾走几步,恭恭敬敬地抱拳行了一礼,朗声笑道:
“小子见过大人。”
左良傅冷笑了声,扔起藤球,一脚踢了过去,力道太大,球直接砸到了四公子的脸上,他连叫都没叫出声,竟给活生生砸晕了,脸上一片鲜红,鼻子直往出留鼻血。
周内站着看热闹的贵人公子大骇,没一个敢出头,纷纷屏声敛气,生怕自己是下一个四公子。
“欺负女人,什么东西。”
左良傅剜了眼晕倒的四公子,挥挥手,让底下人将四公子抬走。
他转身,看向泪眼婆娑的盈袖,心里一阵疼,抬手,想轻抚一下她,最终叹了口气,手无力地垂下,只能笑着问她:
“夫人怎样?有没有砸疼?难受吗?”
是,我很难受。
盈袖低下头,一句话都没说。
不知为何,她一看见他,心里的委屈瞬间爆发,就想哭,就像迷了路的孩子,终于见到了亲人。
她屈膝给左良傅见了一礼,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稳些,可声音的哽咽却出卖了她。
“我,我没事。”
左良傅狠狠剜了眼一旁脸色很难看的陈南淮。他垂眸,目光落在了盈袖的肚子上,凄然一笑,问:
“听说夫人有喜了,我,本官,你,你还好吗?好像瘦了些。”
“她很好。”
陈南淮挡在盈袖身前:“不劳大人费心了。”
“我没事的。”
盈袖往后躲了两步,用袖子抹掉眼泪,笑道:“有些害口,吃不下东西,可我努力在吃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左良傅担心。
在那一瞬间,三个人谁都没说话,眼里都含着复杂之色,各怀心事。
“那个……她身子不舒服,我……草民就先带她回去了。”
陈南淮率先打破尴尬,要拉着盈袖离开。
盈袖再次躲开。
她知道这会儿众目睽睽,不能哭,也不能说什么,否则将来指不定被人怎么传呢,可……心里难受。
“我们今儿傍晚要动身去曹县。”
盈袖低头,轻声道:“哥哥寄来了家书,说小二嫂有了身孕,母亲近来身子不好,我,我怕嫂子一个人忙不过来,想回去看看。”
左良傅叹了口气。
其实探子早都来报,说近几日陈南淮在拾掇行李,要带大奶奶回曹县散心。
若没猜错,袖儿已经生了和陈南淮和离的念头,只是势单力薄,非得至亲兄嫂在跟前撑腰,她才能提,所以才想回曹县。
“曹县苦寒,动荡不安,你真要去?”
左良傅上前一步,试图挽留。
“我已经决定了。”
盈袖颔首,忽然,她抬头,径直看向左良傅,道:“不过在去曹县之前,我相公说先改道去一趟龙虎驿。”
不知为何,她觉得把这事给左良傅说一下,会比较好。
“你说这些做什么,他一外人。”
陈南淮实在忍无可忍,怒几乎从眼中溢了出来,他瞥了眼左良傅,一把抓住盈袖的腕子,不由分说地带她往出走。
谁知没走几步,忽然从背后传来一声男人的怒喝声:
“陈南淮,你给我站住!”
陈南淮如同被雷击中般,登时愣住,他感觉头懵懵的,呼吸短粗,心狂跳。
因为叫他的不是别人,是谢子风!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妃挺可怜的。
第112章 清风依旧
陈南淮一时间不知道进退,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抓住盈袖的手往前走,没成想左良傅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把他给挡住, 他想回头, 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谢子风。
“有人叫你呢。”
盈袖拉了下杵在原地的陈南淮,谁知发现他这会儿脸色极差, 眼神飘忽闪躲, 耳根子发红,苦着张脸,很是奇怪。
来人是谁?
盈袖扭头朝后瞧去, 心咯噔一下。
不远处的回廊尽头, 站着个瘦高的男子。
瞧着和陈南淮年纪相仿, 样貌清俊, 高鼻薄唇, 目光坦荡而坚毅, 他身上的黑色武士劲装有点脏,左边的窄袖磨得发亮, 头发和靴子上似有奔波的尘土。
大抵常年在外, 这个男子晒得有些黑, 可这却更为他添了几许硬朗的行伍气和不羁的潇洒。
盈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手扶住头, 方才被砸到的地方很疼,怎么感觉这个男人很面善,而且莫名闻见股酒味, 仿佛和他以前一起喝过酒……
“羊羔酒。”
盈袖垂眸,喃喃说了这三个字。
头越来越疼,她仿佛想起些东西, 酒楼、尼姑、银票……还有谢子风!
对了,他叫谢子风。
盈袖大喜,这么久,她终于完完整整记起了一个名字。
“他是谁呀”
盈袖轻轻摇着陈南淮的,做出茫然无知之样。果然,这男人欲言又止,眼中焦虑和逃避之色越发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