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夜微冷
她朝前看去,谢子风此时手里紧紧地攥着个画卷,气势汹汹地朝这边奔来,走到她面前忽然顿足,低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泪花,薄唇微张,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最后,他用卷轴指向陈南淮,咬牙怒喝:
“陈南淮,你给我转过来。”
盈袖此时紧张极了。
她记忆未完全恢复,但照现在陈、谢二人的样子来看,过去他们三人肯定发生过什么。
“南淮,他叫你呢。”
盈袖拉了下陈南淮,果然,她瞧见陈南淮脸色越发差了,仿佛被蜂蛰过似得,这男人用力捏了下她的腕子,小声斥了声:
“闭嘴!”
“陈南淮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
谢子风火气越发大了。
他一把抓住陈南淮的肩头,将男人扭转过来,正面看他。
“子,子风。”
陈南淮尴尬地笑笑,装作没事人般,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人到我府上送个信儿,咱们兄弟好久没见了,定,定要好好聊一下。”
“聊什么。”
谢子风眼圈红了,咬牙质问:
“聊你成婚了?还是聊你怎么把我骗到了越国?”
越想越恨,谢子风浑身发颤,他低头,看向茫然无措的盈袖,数月未见,她还似当日酒楼初见般貌美动人,只不过如今她不是盈盈姑娘,而是梅盈袖;不是为安葬尼姑朋友卖笑的仗义女子,而是陈家的大奶奶。
怎么会这样!
原来他从南到北找的梅盈袖,心心念念的梅盈袖,早已见过、聊过……错过。
谢子风看向陈南淮,这位挚友目光闪躲,皮笑肉不笑,极度的尴尬愧疚;
他扭头,又看向一旁立着的左良傅,这位封疆大吏倒是相当平静,只不过,拳却紧紧攥住。
当时他在越国,忽然有几个自称羽林右卫的侍卫找来,给他呈了封左良傅的亲笔信。
在信中,左良傅告诉了他盈袖的身世,还告诉他,盈袖就是他一直找寻的姑娘。她如今被兄长和父亲设计,遭陈南淮糟蹋,失去记忆后嫁给了陈南淮……
“你为什么这般对她,为什么这般对我!”
谢子风揪住陈南淮的衣襟,低声怒吼。
“这里边兴许有什么误会。”
陈南淮身子略往后仰,松开手,将盈袖放开,轻推了把她,让她躲远些。
“成婚的事,私底下我慢慢给你解释,她有了身孕,别,别伤害到她。”
才说完,陈南淮忽然感觉到一阵罡风袭来,还没反应过来,左脸就挨了重重一拳,他头当即就晕了,脚底踉跄了下,刚要跌倒,衣裳又被人抓住,右脸又挨了一下。
“子风,你听我说。”
陈南淮只觉得脸疼得厉害,口里一片腥咸,一吐,果然唾沫中带着血。
他刚准备解释,眼前一黑,谢子风又袭来,这回两手抓住他的双肩,腿狠狠地顶向他的小腹……
周围早都开始乱了,众人惊叫打人了、打人了……可谁都没敢上前制止,头一个原因,打人的是国公府的谢三爷,正儿八经的主家,谁得罪得起?再一个,瞧谢子风那揍人的架势,是下黑手了,瞧,眼睛都恨红了,把陈大少按在地上就是打,谁敢拉他谁挨揍……
“别打了。”
盈袖捂着心口劝,作为妻子,她几次想上前,都看见陈南淮挥动着胳膊,让她退后。
“姑姑,你快去叫老爷呀。”
盈袖急得直跺脚,让李良玉快去请陈砚松,随后,她赶忙呵斥海月和青枝:“还愣着作甚!赶紧去拉啊,大爷要被打死了。”
海月、青枝闻言,心里直犯怵,根本不敢上前。可若不去,回家后就等着秋后算账吧。想到此,两个大丫头咬咬牙,提心吊胆地去拉架。
“我也去。”
荷欢见状,忙要上前,谁知还没走两步,就被姑娘给拉住了。
“怎么办呀。”
盈袖红着眼,焦急万分 。
她一手护住肚子,另一手去擦眼泪,被那两个厮打在一起的男人吓得连连后退,趁着乱,盈袖压低了声音,问荷欢:
“他是不是谢子风?”
荷欢一愣,立马反应过来,姑娘是把李良玉、海月和青枝都支走,与她单独说话。
“是。”
荷欢忙答。
“他以前和我是什么关系?”
盈袖低声问了句,她哭得好不凄惨,尖叫着不要打了。
“奴真不知道。”
荷欢都快急哭,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和姑娘单独说几句话,却一点有用的都说不出来。
她环住盈袖,把姑娘护在身后,急得语无伦次了都。
“奴对曹县的事知道的很少,真的,怎么办,怎么办。”
“别急。”
盈袖作出泫然欲倒之样,她虽然记起的事很少,但能从方才谢子风质问陈南淮的话分析出来,能让一对发小挚友撕破脸,那么他们三人肯定发生过什么,而且过错方在陈南淮。
瞧,这会儿谢子风已经把陈南淮快揍晕了,远处行来好几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为首的是个年过五旬的男人,穿着喜庆的暗红纹锦袍,生的威武,目光坚毅,一看就是沙场的老将,想来就是荣国公;
紧跟在荣国公身后的那个斯文英俊的男人,是陈砚松。
“谢子风人品如何?”
盈袖忙问。
“绝佳!”
荷欢斩钉截铁地答:“忠义良善的君子。”
“你听着。”
盈袖捂住口鼻,佯装哭,低声道:“你把我的处境写下来,偷偷塞给谢子风,告诉他,陈南淮如今看我看得紧,让他无论想什么法子,都要与我见一面,求他,千万帮我恢复记忆。”
话音刚落,盈袖就看见荣国府和陈砚松等人奔了过来。
陈砚松率先跑到她跟前,目中满是焦急,上下打量着她,手抬起想要碰她,眼珠子左右转动了番,顾忌着众目睽睽,手又落下,还是往常那般不苟言笑的样子,问了句:
“大奶奶你没事吧。”
“我,我。”
盈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软软地摇着头,身子倚在荷欢身上,手颤巍巍地指着已经快被打晕的陈南淮:
“南淮,老爷,快救南淮。”
“你照顾好自己。”
陈砚松皱眉,拧身朝儿子奔去。
“是。”
盈袖应了声。
她捂着心口,朝前看去。
场面基本已经控制住了,荣国公一把拽起谢子风,什么话没说,从家奴手里夺过大棍,避开要害,重重地朝儿子臀打去,瞬间将行凶的儿子给打趴在地,翻了几个滚儿才停下。
“不孝的孽障,竟敢在你母亲寿辰之日行凶。”
荣国公立在陈南淮身前,用棍子指着儿子,喝道:“究竟什么缘由,让你对淮儿下此狠手,你眼里还有长辈么?”
谢子风咬牙,恶狠狠地盯着满脸满身是伤的陈南淮,手紧紧地攥住那幅画,一句话都不说。
“滚!”
荣国公怒喝了声,将大棍扔给家奴,他忙转身,蹲下去瞧陈南淮,看见南淮被揍得鼻青脸肿,而砚松老弟脸色十分难看,抱着儿子,气得胸脯一起一伏。
荣国公心里也生出好大的疑惑,按理,子风不是个冲动易怒的人,怎么会对发小大打出手?这里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管发生什么,到底是自己儿子当着众人的面,把南淮给揍了。
荣国公心里歉疚极了,俯下身,柔声问:
“淮儿,你感觉如何?”
“侄,侄儿没事。”
陈南淮已经有些迷糊了,强咧出个笑,看向不远处正在哭的盈袖,道:
“别哭,我,我没事。”
盈袖呼吸一滞,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陈南淮这算是恶有恶报么?
她扭头,看向左良傅,愕然发现左良傅此时双臂环抱住,冷冷地看着此时发生的一切,唇角含着抹令人发寒的笑,许是察觉到有人看他,这男人眉头微皱,抬眼朝她看来,在看她的时候,他眼中的寒冰瞬间融化,笑的温柔。
盈袖忙低下头,避开他炽热的目光。
她觉得,作为妻子,此时应该去看看丈夫怎样了吧。
想到此,盈袖忙朝陈南淮走去。
谁知刚走到陈南淮跟前,眼前忽然一黑,那个谢子风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攥着卷轴,挡在她身前。
“你是谢公子?”
盈袖歪头,疑惑地问了句。
按照常理,她此时应该很生气。
“你为什么要打我丈夫,他得罪你了么?”
“他……”
谢子风怒极,扭头,瞪着地上那个即便被打伤,仍俊美无比的陈南淮。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