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夜微冷
谢子风想解释,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痴恋画中的盈袖,他有什么资格打她的丈夫?
可是,他就是恨。
当初在曹县,她一个人孤苦无依,被陈南淮肆意欺辱;
左良傅明明爱着她,可是却不敢光明正大地保护她;
亲生父亲丝毫不顾她的意愿,强迫她嫁给养子;
从小把她抚养大的兄嫂为了前程,居然给她端去脏药。
一切的一切,他无法容忍。
“我带你走!”
谢子风一把抓住盈袖的腕子,拉着她,朝大门的方向奔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本来是一章中的一半,但我觉得,应该给子风一个排面,给他一整章内容
第113章 百步香
盈袖还未反应过来, 就被谢子风拉着往前跑。
她感觉到他的手心很烫,也很黏,是陈南淮的血;
她看见他的背挺得很直, 黑发有些松散;
她听到周围传来呼喊声, 那些看热闹的人在小声议论,在讪笑, 在惊诧, 在对她指指点点;
跑得太快,盈袖差点被拖泥裙跌倒,她回头, 看见重伤的陈南淮挣扎着爬起, 踉踉跄跄地追了来;还看见左良傅终于不再那么沉稳, 愤怒地奔来……
在那瞬间, 她竟然生出个奇怪又诡异的心思。
她一直想要走出这段不正常又压抑的婚姻, 今天, 终于有这么个人扛下了所有的压力,带她离开, 可却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
忽然, 盈袖看见前面挡了数个手执长棍的侍从, 呈一字展开,全全挡住她和谢子风。
“滚开!”
谢子风用空余的手, 往开推搡那些侍从。
他不敢动粗,怕把梅姑娘丢了,害怕伤着姑娘肚子里的孩子。
“谢公子, 你放开。”
盈袖往开挣扎。
她是想离开洛阳,可现如今他们已经被围在国公府,凭借谢子风的能力, 根本没有能力带她走,贸然离去,不仅她,哥嫂都会遭到世人的唾骂。想来陈家父子,更不会轻易放过她。
“你想做什么呀,快放开,南淮,老爷,你们快来啊。”
盈袖又惊又慌,泪珠子不住地往下掉。
“盈盈姑娘,你,你别哭。”
谢子风忙安慰。
抬手,想要用袖子帮她擦泪,却发现自己的衣裳很脏,怕污了她。
此时,荣国公、陈砚松和左良傅等人皆已追上来。
国公爷又羞又愧,不住地骂:“孽障,还不快快放开陈家大奶奶,今儿是你母亲寿辰,你难道要气死她不成?”
陈砚松表现得很摸不着头脑,忽而“恍然”,笑着劝:“好侄儿,你吃醉了,你恼南淮成婚没告诉你,亦觉得大奶奶门户配不上你的兄弟,可大奶奶如今有孕,别伤害到她,放开好不好?”
说这话的同时,陈砚松默不作声地给左良傅使了个眼色。
这场子里都是人精,不用事先商量,自然知道怎么做。
只见左良傅双臂环抱住,上下打量着谢子风,重重地呵斥道:“早听闻谢三爷名士风度,好吸食五石散,想来今儿又吃多了罢,瞧这疯疯癫癫的样儿,你这么对大奶奶拉拉扯扯,叫这妇人以后怎么做人?事情要解决,得有招有数,冲动蛮干只能坏事。”
“你可闭嘴吧。”
谢子风大怒。
他哪里听不出这些人的话中有话?
这些人自诩为梅姑娘好,轻飘飘几句话,就把他打成了疯子。
可笑啊,到底谁才是疯子?谁才清醒?
“左大人,你敢站出来么?”
谢子风只觉得气血上涌,转头,又问陈砚松:“陈叔您呢,您敢认她么?”
谢子风扫过这些道貌岸然的男人,高声喝道:“说啊!”
谢子风冷笑数声,眸中鄙夷之色甚浓。
他转身,低头看着被吓得花容失色的盈袖,他从南到北,踏遍千山万水找的那个美好的梦,轻声道:
“你放心,我会救你。”
啪!
谢子风忽然被他的“梦”打了一耳光,他登时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盈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盈袖咬牙,颤声质问了句。
她用力甩开谢子风的手,慌乱地朝左右看了圈,手捂住狂跳不止的心口,连连后退。
若以前真和谢子风发生过什么,那么她要说的话,他就能听懂。
“我从没见过你,南淮也没得罪过你,你干嘛要这样做。”
盈袖在说话的时候,忙躲到陈砚松身后。
“盈盈姑娘,你先过来。”
谢子风焦急万分,他忽然记起自己手里还抓着张画,忙挥舞了下画卷:
“我给你看个东西,你就全懂了。”
正在此时,重伤的陈南淮由赵嬷嬷和海月等人搀扶着上前,急声喝道:
“谢子风,你闹够了没!”
陈南淮咬了下舌尖,钻心之痛让他更清醒了几分。
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一把将盈袖扯到身后,瞪向荣国公,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怒道:“伯父,您就看着他无故羞辱我夫妻二人么?”
“你还敢说!”
谢子风提着拳头上前,又想要教训这背信弃义的小人。
“放肆!”
荣国公大怒,再也无法包庇儿子,扬手,蒲扇大的巴掌就朝谢子风的脸打去,登时就将儿子打翻在地。
“来呀,将这孽障给我叉回去!”
荣国公虎着脸呵斥,转而抱拳,十分歉然地给陈砚松见礼。
“无妨无妨。”
陈砚松赶忙上前一步,双手包住国公爷的拳头,垂眸,瞧了眼被好几个护卫按在地上的谢子风,叹了口气,笑道:“别伤了孩子。”
说这话的同时,陈砚松回头,给身后的南淮使了个眼色。
陈南淮会意,赶忙让赵嬷嬷和丫头们扶着盈袖离开。
“小心些。”
盈袖搀扶住走不稳路的陈南淮。
她回头,看见谢子风被按在地上,正奋力挣扎,连声呼喊着“盈盈姑娘,我会救你走!”,话还没喊完,立马有个护卫往他口里塞了个麻核,同时,还有几个人用绳子将他给困了起来。
盈袖皱眉,心里有些不安了。
今儿闹了这么场难堪,她都有些怀疑,自己向谢子风求救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想到此,盈袖又看了眼左良傅。
那男人皱着眉头,盯着谢子风沉默不语,似乎在盘算什么事,发觉到似乎有人看他,他迅敏抬头,在与她对视的时候,他眼神温柔了很多,冲她点头一笑。
盈袖心里一咯噔,赶忙扭转过头,不敢再看,随着陈南淮往外走。
……
*
夜
陈府
白日里还是晴空万里,到了晚上,一朵黑云忽然遮住了朗月,不知从哪里吹来股邪风,天又开始阴郁起来,刮着带哨儿的寒风,似乎在酝酿着场雨。
屋里很亮,点了好几支蜡烛。
盈袖揉了揉鼻子,打开香料柜子,从里头取了沉水、檀香、龙脑和零陵香等物,调了个百步香。
她回头朝绣床那边看了眼,陈南淮这会儿已经换了寝衣,正面躺在床上,他皮肤白皙,脸上的青紫已经浮现了。
那赵嬷嬷坐在床边,掉着眼泪,恨得咬牙切齿:“什么了不得的公子爷,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打成这样,他荣国公一定要给哥儿一个交代,否则我就一头磕死在他家门口的石狮子上。”
海月眼睛也红了,端着药膏,帮腔:“就是,还说是大爷的好哥们呢,都说兄弟妻不可欺,他,”
许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海月赶忙闭嘴,头底下,眼睛四处乱瞅。
盈袖冷笑了声,没理会,自己取了小银隔片,将挑好的香料放上头,随后入炉点上。
正在此时,帘子被人从外头挑开,荷欢端了碗冒着热气的药进来了。
盈袖秀眉皱起,看向荷欢,用口型问了句:“办好了么。”
荷欢微微点头,抿唇笑了笑。
为不引人怀疑,荷欢忙端着药走向绣床那边,道:“这是祛瘀活血的药,大爷赶紧趁热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