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 第68章

作者:小夜微冷 标签: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听见这咒骂,陈南淮终于愿意坐起,没恼,反而阴恻恻地笑了下,轻轻拊掌:“骂的可真悦耳。”

  随后,陈南淮给一旁立着的护卫使了个眼色。

  立马,两个孔武有力的护卫凶赫赫地走上前来,强行将张涛之按在地上,抓住张涛之的头发,拖着,将男人从百善的胯.下推了过去,如此反复了两三次。

  周遭的护卫瞧见这笑话,纷纷喝彩大笑,还有人吹口哨。

  “啊!”

  张涛之痛苦地惨叫,此时脸窘得通红,写满了绝望。

  听见这声音,陈南淮笑了。

  他不喜欢听别人提老爷,更不喜欢听别人提袁氏。

  “陈南淮!”

  张涛之双拳砸地,口里发出绝望愤怒的悲鸣声。

  忽然,这男人用力推开钳制他的护卫,瞅准了青石台阶,咬牙,一头碰了上去。

  只听咚地一声闷响,张涛之软软地瘫倒在地,细瞧去,他头上多出个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窟窿,这男人已经神志不清了,可饶是如此,仍怒瞪着陈南淮,眼里恨得流出血泪,胳膊微抬,手伸向陈南淮,最终口里咕哝了声,正面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哎呦!”

  一旁立着的三个大掌柜急得连忙奔上前,去查验张涛之的伤势,一探脉,众人惊恐地互望了眼,死了……

  “怎样?”

  陈南淮噌地一声站起来,立在台阶上,皱着眉头。

  其实,他不过是威吓几句,没成想这小子气性这么大,竟寻了无常。

  “没气儿了。”

  隆兴钱庄掌柜蹲在地上,重重地叹了口气,颇为埋怨:“大爷,您,您未免也太……”

  “我怎么了。”

  陈南淮冷笑了声,一甩袖子:“是他自己畏罪自尽,也是他自己要来给我赔礼道歉,和我有什么相干。”

  说到这儿,陈南淮面色有些阴沉,朝愣住的百善招招手,使了个眼色,暗示百善处置了随张涛之一起来的小厮。

  “假账是你们仨做的,提议教训张涛之也是你们给我出的主意,又干我什么事。”

  陈南淮冷眼扫了圈底下的三个大掌柜,隐在袖中的手有些抖,他也是没想到,张涛之会这么有种。

  “对了,我还要问你们,是谁告诉他我在义庄的,又是谁提点他要给我送明珠的。我可不管了,祸是你们仨闯出的,你们看着弥补去。”

  ……

  站在小门外的盈袖瞧见这一切,早都骇得不行,痴愣在原地。

  她知道陈南淮阴险,没想到竟坏到了骨子里,活生生把人家给逼死了。事后非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大袖一甩,把错儿全都推给别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男人!

  盈袖只感觉后脊背发凉,虽离得远,那死人的血腥味儿却被风吹过来,弄得她想吐又不敢吐。

  就在此时,盈袖感觉好像有人看她。

  抬眼瞧去,愕然发现陈南淮正冲她微笑,朝她招了招手,大步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两句哈。

  有读者提出,担心我是不是要洗白小陈。没有哈,有些人,底子太好了(太帅),一言一行很会讨女孩子欢心。譬如陆令容,这可是个“任是无情也动人”主儿,也知道表哥靠不住,可也动心了,没法子。

第56章 慌乱

  盈袖有些慌, 赶忙折回灵堂,跪在蒲团上,还像先前那般, 一张一张地烧纸钱。

  她听见身后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危险的龙涎香之味紧逼而来,不多时, 就瞧见地上多出个黑影, 与她的影子相重叠。

  “你冷么?手怎么在抖。”

  陈南淮垂眸瞧了眼盈袖,唇角噙着抹浅笑。

  他走上前去,拈了支香, 在白蜡烛上点燃了, 插到香炉里。

  男人稍稍挥手, 灵堂里念经的和尚立马会意, 低着头退了出去。

  “小师父命好啊, 有你这样的朋友惦念着。”

  陈南淮双手合十, 微微弯腰,冲灵柩见了一礼。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 从案桌上拿了几张纸钱, 搓成卷儿, 慢慢地烧着,两眼盯着铜盆里的那团灰烬, 冷不丁问了句:

  “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离得远,并没有听到。”

  盈袖尽量稳住,低着头, 锲而不舍地烧纸钱。

  “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陈南淮笑着问。

  “刚走过去,也没有看到。”

  盈袖淡淡地回。

  “哦。”

  陈南淮莞尔,抻着胳膊, 从案桌上拿来一支白蜡烛,倾斜着,往正燃烧的纸钱上滴,笑道: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

  盈袖没言语。

  “我最讨厌你装聋作哑。”

  陈南淮摊开左手,将蜡油往那个牙印儿上滴,淡漠道:“一问摇头三不知,不知道不清楚不说话,好没趣儿。”

  陈南淮瞧着白色蜡油将牙印盖住了,嗤笑了声:“若有一天你见着老爷子,他问你,福满楼东家是怎么死的,你如何回他?”

  “不清楚。”

  盈袖摇摇头。

  她并不想参与到陈家的任何事,也不想和陈南淮有任何瓜葛。

  “答的好。”

  陈南淮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枚银簪。

  簪子做成了玉兰花状,尾部衔了串小指头般大小的珍珠。

  他将蜡烛丢进铜盆里,转身,将簪子斜插.入女孩的发里。

  “嗯。”

  盈袖只感觉头皮一痛,下意识往后躲了些,谁知被他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挺好看的。”

  陈南淮细细端量女孩,瞧了好久,这才放开。

  这两日,她清减了些,人也憔悴,但却更美了。

  “中午的时候,阴阳师父回来了,说给小师父看了几个好地方,青益山北面,还有慈云庵的后山。”

  陈南淮笑着问:“你想将她葬在什么地方?”

  “公子觉得哪里好?”

  盈袖亦笑着问。

  她抬手,将银簪往出弄了些,手指插.进发中,找到发疼的地方,轻揉了下,垂眸一看,指头粘了些血。

  尽管心里怒极,女孩还是硬生生忍了下去,她不想成为第二个张涛之。

  “那就慈云庵后山吧,小师父也算回家了。”

  陈南淮将身上披着的大氅脱下,盖在盈袖身上。

  这两日,抓捕朝廷暗桩进行的异常顺利,顺藤摸瓜,查出十来个人,重刑逼供,又挖出不少,可偏生找不到贼头左良傅和慈云庵主持竹灯。

  大抵……左良傅也就这么点本事,先利用表妹挑起他和高亦雄相斗,被他破了局;紧接着又阉割了高亦雄,嫁祸给他,再次被他识穿。

  兴许,左良傅无计可施,早都离了曹县吧。

  他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

  算了,左右还有高亦雄这蠢货在前边顶着呢,日后就算王爷和老爷子责备,他就把事全都推给高亦雄。是啊,他陈南淮不过区区一介草民,自然是高大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我待会儿就叫匠人去弄墓窑。”

  陈南淮揉了下发痛的太阳穴,盯着铜盆中的灰烬,皱眉道:“将丑尼姑下葬后,你就先一步回洛阳去。瞧你还算是个懂事的,想必不该说的事,不会在老爷子跟前聒噪。”

  说到这儿,陈南淮扭头,盯着女孩的侧脸,笑道:“至于咱们的婚事,你不想嫁,正好我也不怎么想娶,等到了洛阳,陈梅两家坐在一起,好好议一议。我可记得你说过,就算跳河、抹脖子和上吊,也要逼得老爷子改口,到时候全靠你了。”

  “行,都听公子的安排。”

  盈袖淡淡地应了声,悬着的心也稍稍落下。

  这个是非之地,她早都不想待了。

  ……

  *

  五日后

  天有些阴沉,灰云极尽一切力量压向人间,压到曹县每个人身上。

  盈袖一大早就起来了,今儿要出殡。

  洗漱过后,她将香烛纸钱和祭品清点了番,匆匆用了几口粥,就同朱管事和几个护卫扶棺出城。

  这些天住在义庄,倒也安生,每日家就一件事,给柔光守灵。

  陈南淮住在外院,鲜少过来,一则他好像很忙,白日里都在外边跑;二则他嫌香火腌臜、棺材晦气。偶尔晚上回来会来瞧瞧她,有时候提盅燕窝,有时候带一两道精致小菜,东拉西扯地说几句话,便也罢了。

  头先呢,他面上还挂着笑,整个人意气风发的,越往后,他就越沉默寡言……昨晚上过来给柔光上香,外头忽然飞过只寒鸦,将这男人吓了一大跳,他发了一通无名火,让前后院全都点上灯,并且跟前多添了几个护卫。